數日之後。


    清晨,李家村如往常一樣,炊煙嫋嫋,雞犬相聞,村道上一群活潑孩童追逐嬉戲。


    一座土築茅草三合院,寬敞明亮的院落裏,林凡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坐在木凳上,麵無表情,隻是仰著頭,凝望著蔚藍蒼穹,怔怔出神。


    此時他的右手臂上夾著兩塊木板,一條細長布帶緊緊綁住,布帶兩頭在脖子後打了一個結,將右手彎曲吊起。


    左腿伸得筆直,同樣是被木板夾住,上麵緊緊纏繞著一層粗布帶,看上去極為怪異。


    過了一會兒,“嘎吱”一聲,兩扇虛掩的柴扉應聲而開。


    旋即竄進來一個六七歲的孩童,一雙清澈的眼睛左顧右盼,胖乎乎的樣子煞是可愛。


    緊跟著走進來一位發須皆白的老者,手中提著一個榆木箱,雙眼溫潤明亮,臉上有著些許皺紋,走起路來步步生風,絲毫看不出年老的跡象。


    林凡此時正欲起身相迎,卻隻見老者抬手示意他坐下,並快步走了過來。


    “小兄弟,你手腿骨折,身上還有傷勢,怎麽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這般隨意亂動,很容易落下病根的。”老者焦急地說道,關切中帶著一絲責怪。


    林凡微微一笑,道:“老魯叔放心,我隻是坐在院子中透透氣,並沒有亂動,而且身上的傷也已無大礙。”


    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便是村中有名的大夫李魯,多年來救死扶傷,在村中擁有很高的威望,也深受村民愛戴。


    林凡在蘇醒後的第二天,便見到了這位慈祥的長者,得知是他為自己醫治傷勢,更是無比感激和尊敬。


    李魯仔細打量了林凡幾眼,驚疑道:“你受的傷可是不輕啊,這才幾日就好了,伸出手來,讓老朽瞧瞧。”


    林凡麵帶微笑,抬起左手。


    李魯隨即伸出右手中間三指,分別按在林凡左手腕的寸、關、尺三個部位。


    稍過片刻,李魯緩緩鬆開右手,臉上浮出一抹訝色,道:“脈象倒是沉穩有力,看來你的內傷的確是好了許多,小兄弟還真是異於常人啊。”


    林凡淡然一笑,他身為元嬰期修仙者,自然是與常人不一般,而且他的身體經過千錘百煉,更是遠超常人。


    突然之間,他想起了在雲霧峰的日子,思緒猶如潮水般湧來,往事曆曆在目,心中感慨萬千。


    多虧雲霧真人當初守著他與諸位師兄弟砍碧玉竹,在後山瀑布下修煉,讓肉身完成了一次蛻變,如若不然,此次還真是九死一生。


    在心中輕歎一聲,旋即迴過神來,很是客氣的說道:“還得多虧您老醫術高超,為我盡心醫治,加上李嬸他們的悉心照料,我的傷勢才能恢複得如此快。”


    這時,從東廂房中走出一位婦人,正是李方之妻李氏。


    “呀,原來是老魯叔來了,快請正屋裏坐。”李氏見著李魯有些驚訝,旋即便欲往正屋走去。


    李魯連連擺手,微笑道:“不必麻煩了,老頭子隻是過來送藥的,馬上就走。”


    說著,放下手中的榆木箱,從裏麵取出一個小玉瓶,旋即交到了林凡手上。


    “這裏麵的藥丸,每日記得服下一顆,這樣你會好得更快些。”


    林凡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心中一暖,心情有些複雜,如鯁在喉。


    沉默片刻,感激道:“多謝老魯叔,您不僅救了我的命,還這般費心費力醫治,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老的恩情。”


    李魯開懷大笑道:“哈哈,行醫者,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乃是本分,老朽又何需你的報答。”


    停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微笑道:“何況從河水中將你救起的是李方父子,照顧你的也是這位李嬸,你當時受傷之重,老朽也是無能為力,真正醫治你的,是另有其人,我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林凡微微一愣,目露疑光,自從他醒來之後,一直很感激將他從河水中救起的李方父子,還有悉心照顧他的李氏,以及救治他的李魯。


    然而此時卻聽見醫治他的另有其人,頓時心中有所疑惑,這倒不是他不相信李魯的話。


    隻是因為他從昏迷中蘇醒後,數日以來,為他號脈診治的都是眼前這位老者,未曾見過其他人,對此不禁有些好奇。


    “哦?老魯叔可否告知此人是誰,待我傷好之後,定要當麵感謝他。”


    李魯摸著胡須,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搖頭一笑,道:“不可說,不可說啊,而且他老人家並不在李家村,可不是那麽容易見著的,你能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聞言,林凡也不再多問,歎了一口氣,道:“好吧,若是老魯叔有機會見著他,還望代為轉達我的謝意。”


    李魯含笑點了點頭,旋即又從榆木箱中取出幾個小瓷瓶,道:“李氏,麻煩你將這幾個瓶中的藥粉用清水調勻,我要為他換藥。”


    李氏接過瓷瓶應了一聲,便轉身走進了東廂房。


    “鐵蛋,把這位大哥哥手上和腿上的布帶解開。”李魯對著站在一旁的小胖子說道。


    “哦”了一聲,鐵蛋便開始動起手來。


    很快,綁在林凡右手臂與左腿上的布帶被解開,木板也被取下。


    在李魯的示意下,鐵蛋又將林凡右手臂與左腿上的衣物卷了起來。


    隻見在他的手臂與腿上,覆蓋著一層猶如黑色泥土般的物質,而且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刺鼻氣味。


    李魯取出一個小木錘,不停地在那層黑色物質上輕輕敲擊著,隨著那層黑硬物質被敲碎脫落,林凡的手臂與腿也顯露了出來。


    被黑色物質覆蓋的部分都有些輕微浮腫,而且有很明顯的青紫色淤青。


    李魯看了一眼,詢問道:“這兩日手和腿可有何不適?”


    林凡想了想,如實地迴答道:“除了感覺有點癢,並無別的感覺。”


    李魯皺了皺眉,旋即用手指分別戳了一下林凡受傷的手和腿。


    “嘶!”


    林凡眉頭一皺,麵部輕微顫抖,倒吸一口冷氣。


    “癢,表示受傷的地方正在愈合,痛就是還有知覺,若是真的毫無感覺,那可就糟了。”李魯解釋道。


    李氏這時從東廂房中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個小木盆,從中彌漫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老魯叔,藥調製好了。”


    林凡嗅了嗅,感覺這股氣味與那黑硬物質相差無幾。


    李魯接過木盆看了一眼,滿意地一笑,旋即將木盆中猶如黑色稀泥一般的藥物,均勻地塗抹到兩塊長長的白布上。


    然後又將這兩塊白布分別纏繞在林凡的右手臂與左腿上,再夾上木板,用粗布帶緊緊綁住,恢複了先前的樣子。


    做好這一切後,李魯嚴肅地看著林凡,叮囑道:“你這右手臂與左腿傷勢極為嚴重,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切忌不要隨意亂動,否則落下病根,手腳變得不利索,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林凡投去感激的目光,道:“多謝老魯叔提醒,我記住了。”


    李魯點了點頭,收拾好榆木藥箱,道:“那你就好生休息,過幾日老頭子再來為你換藥。”


    說罷,領著鐵蛋朝院子外走去。


    “老魯叔慢走。”林凡與李氏異口同聲地說道。


    望著一老一少漸漸遠去的身影,李氏突然問道:“林小兄弟,飯菜已經做好,你若是餓了,嬸嬸先為你盛飯吃。”


    林凡微笑道:“不必了李嬸,還是等李方叔與虎子迴來一起吃吧。”


    修為達到元嬰期後,哪怕是數月不進食,也不會感到絲毫的饑餓,不過為了掩飾修真者的身份,林凡數日來,都是與李方一家人一起吃飯。


    半個時辰之後,李方與李虎父子二人打漁歸來,吃罷早飯,林凡便被送迴了西廂房休息。


    這裏原本是李虎的住處,為了照顧他這個病人,特意讓了出來,而李虎搬去了東廂房,用木板搭建了一張簡陋的床。


    雖然林凡再三提議要與李虎換,但是李方一家人卻執意如此,加上他現在隻有一隻手一隻腳,行動諸多不便,也隻好作罷。


    此時林凡躺在木床上,感歎唏噓,此次遭逢如此大難,幸得遇上李家村這些心善之人,才僥幸逃脫一死。


    無論是李方一家的救命照顧之恩,還是李魯叔的醫治之情,林凡皆在心中默默地記下。


    並暗自想到,此時雖無以為報,但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還上這份恩情。


    “唉…”


    一聲歎息,林凡此刻注意到左手中還握著一個小玉瓶,正是李魯先前交給他的。


    旋即用嘴咬開瓶口的塞子,一股奇怪的氣味撲鼻而來,林凡皺了皺眉,似乎感覺有些熟悉。


    接著從瓶中倒出一枚乳白色的藥丸,林凡捏在手裏看了看,驚疑道:“這丹藥怎的像是‘固元丹’。”


    帶著疑惑,林凡將這枚白色丹藥丟進了嘴裏,頓時一股極其苦澀之味在口中彌漫。


    林凡瞬間變得很是驚訝,因為他現在已經非常肯定,這丹藥無論是氣味,還是色澤,以及放入嘴中的感覺,都與當初雲霧真人給他的固元丹一模一樣。


    驚訝的同時,林凡也非常的疑惑,這固元丹不僅對五勞七傷,血氣虛損的人有著奇效,還能為受傷的修真者固本培元。


    雖然隻是修真界一種常見的丹藥,但是也需要懂得煉丹之法的修士來煉製,李魯不過是一介凡人,又怎麽會有修真者的丹藥。


    突然,林凡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驚訝道:“難道是他口中的那個人。”


    想起先前問李魯時,他臉上那副高深莫測,似是有難言之隱的表情,林凡此刻幾乎敢斷定,這個醫治他的神秘之人,定然也是一位修真者。


    隻是沒想到這偏僻的村莊,竟然也會有修真者的存在,林凡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不知這位神秘的修真者是否發現了他的身份。


    但是轉念一想,此人既然救了自己,就算是發現修真者身份,想來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想到此處,林凡心中的顧慮不禁減少了幾分,如今僅剩一隻手一隻腳可以活動,連打坐修煉都是不行,再多想也是無益,還是安心養傷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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