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第一次愛一個人,就受到了對方無止的傷害。那時我曾想過,我的一生不該如此淺薄,不該如此波折。


    我把生活想象得太美好。我以為沒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沒能長有一副傾城的容貌,沒能走近人群已是對我最大的懲罰。誰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那麽簡單。


    孩童哭啼,呱呱落地,我成為了這世間閑雲野鶴的一人。從我出生那一刻起,命運決定,我此生絕對不會太順暢。


    直到遇到俞遠,我方才覺得原來人生竟如此美妙。他對我說過很多的話,諸如讓我怎樣麵對生活的苦難一類的。


    我的確是信了他。


    初識這人,還在是少女心事泛濫,情竇初開之時。


    其實傾情一事從他開始關心我那一刻就注定。


    因為缺愛的孩子,很容易在別人身上找取溫暖,隻是一絲,那也會被放大千千萬萬倍。以至於後來,我怎麽也放棄不了他。


    同他吵架那時,我曾幻想,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看過的小說不多,我偏生就找到了那麽幾篇對得上的。我以為,我們會像裏麵所說的那樣,轉危為安,一切又迴到最初完美的模樣。


    可我期盼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場景,卻隻在多少午夜夢迴間輾轉幾迴。


    盡管我們確實因為當初的吵鬧和好過很多次,而每次都是他主動,我也不會計較別的,便這樣恢複如初。


    然而,當時光的齒輪再次從我們的身上碾壓的時候,我發現,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


    徹底的決裂總在毫無預兆的迴合中到來。


    我幻想著,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訣別。直到我們望見彼此,繞道而走,無話可說,甚至是含著恨意和不滿折磨對方開始,如煙過往注定是煙消雲散。


    我的青春裏,我從沒有對什麽事上過心,就是隻有這麽一個人在我心間活了好久好久。


    我曾經不後悔地想過,就算讓我付出生命,換得此生不離,我也心甘情願,絕無二話可說。


    可是,他後來種種的逼迫和不屑,卻讓我從此踏入與世界背離的道路。


    我總在想,是不是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如他那般,果決,不留情麵,好麵子,不懂得人心善良的珍貴,也是以貌取人的人?


    我思考了很久,又不斷推翻自己的想法。我內心的篤定,從來都認為,他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愛的那個人,他太好了,太完美了。


    他聰明智慧,帥氣迷人,體貼溫柔,有著堪比世間最佳標配男主的容貌和修養,令我傾心動容不可自拔深陷其中,難以忘懷。


    可是,我不是他的公主。


    他有著許多的公主,卻從來都不是我。


    在思念他的那十多年裏,我掙紮過,痛苦過,甚至是想要放棄過。然我內心對他的歡喜一次次讓我繳械投降。


    忘記他,我做不到。


    不想他,我做不到。


    讓我不喜歡他,我做不到。


    凡是有關他的所有事情,我都做不到。他就是一個魔咒,一下子入我心頭,成為了癮。


    我從前也在想,愛一個人到底會得到什麽樣的迴報。


    是一廂情願熬到頭,還是等來白發蒼蒼共白首。


    是他告訴我,這種一廂情願的等待的確是我一人的癡人說夢。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過去這麽多年,當我迴頭再去看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愛他。


    也或者,是愛到極處傷到極處心死絕情了吧!


    如果不是,那我後來為何又獨獨讓阿深住入了心房?


    認識阿深,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意外,我從前不敢想,我會在有一天,被一個人那樣的喜歡,那樣的寵愛,把對方當做自己的信仰活下去。


    他總是會送給我很多驚喜。


    平生所見,他是我見過最讓我心花怒放想要共白首的人。


    我真心誠意地期盼過,他要得到世上最好的女孩子的愛。


    我曾在心頭暗暗發誓,我要讓他快樂無憂地生活下去,我不舍得他哭,他受苦。


    在遇上他之後,我突然萌生了一種想法——想要寵著一個人。


    當做孩子似的寵的。


    不論風花雪月,不說得失過錯,不談前途長久,就想要寵著一個人。


    是的,我的心為他而跳動著。


    什麽是喜歡呢?


    從前是情竇初開,少女歡喜,現在是大人了,喜歡就是想要守著一個人。


    也許可以沒有砰砰的心動,可真正地上了心頭就是要度過一輩子的。


    我如是這麽想。


    我們之間幸福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多到我怎麽也數不清。


    我後來曾想過,為什麽我沒有早點發現,其實,從他把我從l鎮救迴來的時候,我就在心底把那人當做了過往,一直隻想陪著他,想要讓他幸福,怕他受傷。


    這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很奇妙。


    我怕他因為我不開心,我怕他不喜歡這世界,我怕他會喜歡上別人……


    所有的一切,影響他的一切,都成為了我的恐懼。


    因為深深的在乎,所以才有了仔細經營。


    偏生越是這種小心翼翼,越是容易出錯。


    其實某些想法早就有了苗頭。決定買下致遠書店之前的一晚,我整夜未眠。輾轉想來,腦子裏都是與他在書店裏的點點滴滴。


    我們後來的熟悉,大多還是因為初識時他在書店纏著我。


    我總會想起他搬書的笨拙模樣,總會憶起他讓我給他讀童話故事時滿臉的溫柔款款,也總是忘不掉那夜他在公交站奮勇救我的場景。


    後來,在他出車禍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我又給了他讀了童話故事。那篇睡美人,我給他讀了很多遍。


    我希冀著並真誠渴盼掙紮著,他能馬上醒來陪伴在我身旁,從此過上我們夢想的生活。


    恍若時光再迴到過去,我就不會那麽排斥他的靠近了。


    我又想起,林椏的男朋友出軌,她在書店裏抱著我痛哭的場景。


    當時她懷孕了,滿世界地想要去找那個渣男,卻怎麽也找不著。最後還是阿深,不知從哪裏撈出了那個人,狂揍了一頓。


    孩子是不能打了,隻能委屈林椏姐和他在一起了。


    那裏融了我心心念念安靜一夢的地方,我很留戀。


    老板不打算做這行,正想賣了,我就順手接了過來。


    反正,這就是我想要的不是?支撐我念頭最好的緣由,還是因為阿深。


    我可以在安靜的夜晚,給他講很多故事,看滿天的星星;我可以在天氣極好的午時,和他躺在陽台上,小小睡一覺。


    和他分別的那些年,那些時日,我也陷入深深的思念中。


    我會偷偷地看著我和他的合照發呆,我會想著我們在一起的某一個瞬間偷偷地大笑。


    我會幻想著,如果他在我身邊,那我們又會有多少刻骨銘心快樂的時刻。


    他親口說出喜歡我的時候我真的慌了。因為,我發現,他的隻言片語會在我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


    所以,我試著逃離。


    在公司遭遇變故的那些日子,我挨家挨戶忙活或是在網上辛苦不停地工作,仿佛迴到了創業之初,將自己埋在文件的汪洋裏,以為可以把他忘了。


    直到,他學會做一個大人做的事……他親了我。


    從前的親密接觸,是知道他涉世未深,心智未全,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如今卻不同了。


    人啊,一旦意識到危險靠近,就會奮力地抵抗,以此為自己築一座堅固的牢籠,關住自己,也排斥別人的走近。


    從此,我為我們兩人間鑄造一座牢籠。


    俞遠結婚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的生日。


    為什麽要在那一天呢?


    也許是希望徹底破碎,斷了一直以來的念想,我忍不住放縱了一迴。


    我知道,他會來heaven酒吧。


    從前不就是這樣的嗎?他事無巨細地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誠如生活,誠如我的心情。


    沒有偏愛的肆無忌憚,隻有從內心傳來怕失去那種摯愛的懼怕。他畢竟不屬於我的東西,他不是物品,他總會離開我。


    所以,沒有什麽能讓我定下心跟他在一起。


    燈紅酒綠,酒精作祟,後來的事全憑心意為之,無所謂克製和疏離。


    他試圖朝我走近,我無論如何也再做不到把他推開。


    離開的年歲裏,我無時不刻地在想著他。


    想著他前番笑意動人,讓我心神恍惚。想著他俊雅如刀刻的眉眼,正彎唇揉著我的頭發大笑。


    想著,他是不是也在那孤獨的地方,思念著我這樣一個人。


    我也下定決心,如果我迴去,他還不願放棄我,那我就與他在一起。


    此生我也從未再想過要嫁什麽樣的人。


    唯獨除了他。


    誰知,母親卻……


    接著是爺爺,奶奶……


    身邊人都奇跡般地從世間離去,相繼離世,似乎都在把我的羽翼生生折斷。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天昏地暗,滿地荒蕪,如此折磨。


    我懷疑我是被詛咒了……


    不然怎麽會有這種接二連三的壞事發生在我身上?然而,即便深知這不是詛咒,人也總會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讓自己心安。


    他離開的那刹,我確實是無措了。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


    會逗我開心,會為我描眉作畫,雖然時常胡鬧,卻仿佛是以我為中心存在的。


    更何況,我知道他愛我,這就夠了。同樣的,我不能接受失去他這件事了。


    我原本想要同俞遠說清楚,誰知卻會發生那樣的一幕,是我從未想到。


    我也不想顧及他是否和別人有婚約之事了。


    人隻有一輩子。


    我曾經沒有這個勇氣在眾人視線下那麽強調,自己愛一個人。


    如今,我想用我最大的誠意,當著多人的麵,光明正大地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愛他。


    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但是阿深,我不能再放他走了。


    我想,與他共度餘生,結為夫妻,永不分離。


    結婚不久,z國有一場國際鋼琴大賽,那可是他的夢想。


    我自然是希望他實現,便一人攬下了兩個公司的事情。曲肇也從旁協助,讓他專心過去,參加比賽。


    他在那邊不時打電話過來嘮叨,說是我沒有如從前那般愛他了,我當時隻是笑笑。


    平日事情也太多,沒有時間和他多聊,倒是讓他多心了。


    前麵的賽程已過,他順利地進入了決賽。


    在他決賽的前一晚,我將所有事情擱置,隻身飛去了z國,剛巧趕在他上台那會。


    看著他認真地坐在鋼琴前,十指翻飛,曲子自手間流淌,娓娓動人。


    身邊的一個金發女人忽然用英文問我,“小姐,您認識台上的人?”


    不曾發覺,我早已熱淚盈眶。我看著他望過來的視線,自人群中,深情地看著他迴道:


    “他是我的愛人,攜手一生,永不會背棄的愛人,也是我兒子的爸爸,我最忠誠,唯一想要共度餘生的伴侶。”


    “哇!祝賀,你們真幸福!”


    “謝謝!”


    伴隨著熱烈的掌聲,他獲得了大賽的第一名。


    在說獲獎感言的時候,他還當著所有人的麵,徐徐說來:“這是我的愛人慕檀涴。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我的現在。


    謝謝你,我今生唯一的愛侶!”


    熱淚翻湧,感動至斯。


    我以為我們會很幸福地過下去,誰知道他竟然為了我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這一等,就是五年。


    小澤也已經長大了,他偶爾會問:


    “為什麽曲深先生會給我取個曲意澤?媽媽取的是澤,自然是好的。可是他要的這個意,會不會顯得太女氣了?我是男孩子,才不想要這個。”


    我會思考半晌,淡淡迴:“可能是,他喜歡的是女兒吧!”


    “哦!”


    在他昏睡的日子,我會想起他在接受采訪時說過的那些話:


    “一個男人,就該義無反顧地為自己所愛的人改變自己。


    那不是生死一線的隔離,這些感情,隻需要付出真心,全心全意地為對方著想,照顧她,寵著她,深愛著她,對她忠誠。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她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對,從某些方麵來說,她真的還是一個孩子,隻是總愛擺著大人的譜子。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改變。


    而我想做的,就是彌補她所缺失的部分。


    一個人隻有一次生命,有的人還有時間去做別的事,可我覺得,用在家庭和事業上的精力就已經足夠人度過這幾十年,哪還有心思再去找一個從不了解,甚至在我生命中隻算是一個過客的人呢?


    兩個人的生活尚且不能應對,又怎麽有能力去應對三個人,四個人……甚至更多人。


    精疲力竭的同時還會鬧得滿城風雨,簡直是有病。”


    “如果用我的魔障來拯救她一點,我心甘情願,不敢退縮。我怕再離她遠一些,我就真的沒機會了。”


    “當我決定想要追求她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想過要放手。”


    “我對她的喜歡,生生不變。鍾表上的指針每動一格,我喜歡她就更深一分。時間永恆,我愛她,滄海桑田,生死不滅,延長到世界末日。”


    小瓘也曾說過,讓我放手。


    可是,我深知被拋棄是什麽滋味。所以,我絕不會拋棄他,除非他死了,也除非他不要我了。再或者,兩者加和,是他在拋棄我的時候死了。


    那段日子雖然太難熬了,可我也學會了做許多的菜,我親手製的西裝,也要等著他醒來穿上。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還是等迴了我的阿深。


    至此,慕檀涴,是曲深的妻子;而曲深,也是慕檀涴忠貞不二專心對待的愛人。


    此生,就此一人。


    隨時光老去,此情此意,卻是不悔。


    因為我愛他,所以,我甘願將我這顆千瘡百孔的心重新奉上。


    遭受踐踏也好,捧在掌心也罷,都無法阻擋我向他無限靠近了。


    我愛的人,終於和我在一起了。


    我們會很幸福,實現曾經我在奶奶麵前說下的願望。我會對他關懷備至,至死不渝。


    我愛他,僅僅是因為他是我的阿深了。


    再無人可與他相比,再無人入我心頭。


    即日起,白駒過隙,時光靜好,我愛他,白首不相離。


    慕檀涴,曆經周折,涅盤新生。


    阿深,他,成為了我荒誕歲月裏的救贖。


    相伴,到老。


    共赴這一場盛世繁華!


    阿深,是我的愛人了。


    他是我唯一的心頭肉,是我心尖唯一朱砂,我唯一的丈夫。


    ……


    躺在沙發上的人忽然深情款款地對我道:“即便過去了很多年,我依舊願意,用最美好的初心,擁抱你,與你相伴到老,執此一生。小涴,我愛你。


    那……小涴,我是不是可以無罪釋放了?”


    我:“今念曲深先生思想覺悟好,道德情操高,為業內犯罪人員樹立良好的榜樣。特赦,你無罪,即日釋放。”


    曲意澤:“請過去,不要打擾我看書。”


    阿深:“怎麽說話的,目無尊長了是吧?去你的房間裏看,別在這裏打擾我老婆和我秀恩愛。”


    曲意澤揚起嘴角冷冷一笑,拾起書轉身過去,往自己房間走:


    “求皇上饒臣妾一命,臣妾以後再也不敢糊弄您了。


    若皇上能饒臣妾這一迴,以後為皇上當牛做馬,刀山火海,臣妾也一定不眨眼,奮勇向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大人,屬下錯了,還請大人手下留情,留小的一條命吧!”


    語氣雖不過是沒有強調地重複,可滲出的嫌棄還是滿滿有餘。


    阿深生氣地吼:“耶,你是脾氣見長了不是?竟然敢這樣調趣我?是不是年紀大了,膽子也長了?”


    “不敢!”


    “什麽不敢,你明明就是……”


    “行了行了!”我製止他,“孩子哪是這麽教育的?”


    “那是怎麽教育的?”


    “自己想。”


    門輕輕地合上,我抬頭瞥了一眼進房裏的人,淡聲道:“你以後有點正行。他也大了,別讓他學著不好的東西。”


    “好,老婆大人說什麽都對,我聽你的。”


    他從沙發上滑過來,抱著我的脖子撒嬌又問:“老婆,我們什麽時候再去楓山還有長安山呀?我早就想去了。”


    “看時間吧!這個周末也許可以。”


    “嗯?真的嗎?”


    “真的。”


    “那你現在別處理文件了行不行?”


    “幹什麽?”


    “做點更有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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