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請迴答,曲少似乎對你有追求之意,不知道你對曲少的這份心意,持何種態度?”


    “對於此次南檀遇難,作為南總的好朋友,有沒有讓曲少從旁協助?還有,從近兩月的情況來看,您似乎沒有再和曲少見麵,是不是為了避嫌?”


    “有媒體捕捉到,目前任衍小姐已經精神失常,神智出現了問題。


    而作為慕小姐暗戀的對象,俞遠先生一直對她不離不棄,貼身照顧,是不是就意味著,慕小姐心意落空?慕小姐,請迴答!”


    “慕小姐,任衍小姐一事,是不是還有您介入他們之間感情因素的存在?”


    “慕小姐,您和南總,到底是什麽時候成為好朋友的呢?”


    “對於采訪你母親和俞遠先生,還有曲少,他們都避之不見一事,你又怎麽看?”


    ……


    一大堆問題洶湧澎湃,像是石子激出的千層波浪,一起波瀾,便無寧靜。


    前幾日竟有人去打擾了於嫃,要不是她及時發現,請了樓下的保安去製止,不知他們想逼一個老人到什麽地步。


    耳朵裏隻有“嗡嗡嗡”的聲音,吵得她渾身難受。小瓘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要冷靜克製。


    阿涴一笑,抽出手,靜靜地看著下麵的人,也不說話。


    戴了眼鏡,能清楚地瞥到他們眼裏的神色,臉上的表情。


    千萬變化,千番姿態,卻都逃不過一個成語——世態炎涼。


    如此,還有什麽渴求的必要?


    毀譽由人,活著靠己。


    受盡冷眼的日子足夠多了,又何必太過在意?


    黑暗渾濁裏猶有一絲清亮,末日輪迴裏然存幾片希望。


    隻要不曾放棄,一切都會好的。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沉靜,他們忽然間靜了,帶著深深的疑惑,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阿涴凝了凝心神,緩緩叩擊著桌角,發出有些微響亮的聲音,平靜地開了口:


    “大家好,我是慕檀涴,熱搜上了第一,你們守了好一段時間,不惜波及他人也要找的提問對象。


    今天在這裏參加招待會,一來,也是托小瓘的福,順便求個場地說明我想說的話。


    二來,則是想要告訴那些企圖用自己的思想猜測如何雲雲的先生或者女士,我自己有嘴,不需要你們來說三道四,顛倒黑白。


    我不想知道外界言論是如何評價我,也不想知道,外人究竟是如何看待這諸多事情。我的人生,從來都是我做主。人的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生在雲端也罷,市井流浪也好,皆是早先注定。


    我們從母親的身體裏出來的那一刻,所有的東西就已塵埃落定,非我所能左右。


    而後,我的母親既然選擇了那個男人作為她的另一半,也是定局。我不能穿越到過去,告訴她,這人不是她的良人,求她遠離他。


    但是我也不會因此抱怨,說我是如何的不幸,那樣隻會讓別人覺得,你這人好可憐,值得同情。


    而我這人,也不喜歡別人的同情。


    生而為人,努力就前進,墮落就退後,自然的道理。


    我也不能阻止她尋找幸福的權利。就算我想阻止,當時尚且年幼,天真幼稚,一無所知,而且又如何得知後來遇到的人不是她最終的歸宿?


    人不走到最後一步,怎麽會知道那邁出的每一步,是不是錯的?


    所以,有了後來,依舊是遇到同樣的人。為此,生在這樣的環境,我也隻能適應。說不怨恨都是假的,誰不希望出生大富大貴,衣食無憂,家庭和睦?


    可是還是如前麵所說的,人的出身不是我們所能選擇的。常人所能做的,就是適應和麻木,再是不同凡響的人,就是試著前進和釋然。


    顯然,我可能是前者。這便是你們說得落魄了些的身份。我不想再說關於這方麵的,過多則滿,令人生厭。


    再是任家所說的,因我一時貪玩導致任衡的死一事。人有底線,他人休得觸碰。


    我也是有脾氣的人,不說正直善良,卻也退讓有度。


    如果不是他們硬是將我逼到絕路,我也不會站出來,給自己一個完美的交代,也給任先生,添很多麻煩。可我就是這樣的人,有時候得理不饒人。


    至於,這具體原因,請聽接下來放出的聲音。”她迴頭示意,工作人員打開了電腦,開始播放一段音頻。


    裏麵是一個女聲。


    “你說呢?不是困境嗎?我既想體驗以多欺少的爽感,也想體驗一下,帶著這麽多人,像個黑社會一樣,隨意欺壓別人的愉悅。”


    “不管是哪種,我都心馳神往,向往至極。慕小姐,你現在,會感到害怕無措嗎?哈哈,不用想,肯定也是有的。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葬身於這裏,是不是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一想到,你就要離開你那可憐的母親,離開那對你癡情不改的曲少,再是那個,讓你求而不得十多年的阿遠,是不是要心痛死,是不是已經絕望得快要發瘋?


    可是,有什麽用呢?你就快要死了呀,是我想讓你進地獄,你就沒有逃脫的空間。”


    “都給我上,往死裏打,扔進江裏,不準留情!”


    “給我打,往死裏打,都沒吃飯嗎?怎麽幾十個人都打不過一個女人,養你們你幹什麽的?白吃幹飯嗎?都麻利點。這個賤女人,我就要讓她死。”


    “你死了,世界清淨了,多好啊!給我用點力……”


    音頻截止,阿涴在眾人的驚訝的唿聲中說道:“前因後果,就是她要殺我,是任先生救了我。


    所以,我沒有欠她什麽。我對任先生的死深感抱歉,卻不得不為自己的生死負責任。


    因為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在乎我的人,他們害怕我再如之前渾渾噩噩,行屍走肉,幾乎到了快要接近抑鬱的地步。或者說,已經算是一個抑鬱症患者了。


    真相就擺在眼前,你們願意相信也好,不願意也罷,這就是我要說的。所以,並沒有如任家所說的那樣。那是黑白不分。我想,給自己一點活著的骨氣。”


    她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坐在下麵的所有人,他們的目光中夾雜著些許驚異。


    有人在這一片寂靜中起了身,對著她又說道:“聽了慕小姐的話,我甚是感動。但是,還有些事情,慕小姐怕是還沒說清楚,比如說您與曲少之事,比如說,您與俞遠的事。”


    阿涴望向小瓘盯著她的臉,充滿鼓勵和支持,帶著鞭策和信任。即便她如今保留剛才那份音頻,沒有和她說過,她也一點兒都不驚訝。


    仿佛這點隱瞞,並不算得什麽。也或者在她眼裏,這些都不重要了。阿涴低頭淺淺一笑,用盡了全身力氣,極力克製,等抬頭時,眼裏已然是一片平靜,勢如破竹,也有破罐子破摔的狠絕:


    “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幻想過?誰沒有暗戀過?誰沒有年少輕狂自卑懦弱?誰沒有少不經事容貌煞人的時候?誰沒有一段別人厭棄自甘墮落的時候?


    當時確實是我少年時光,少女懵懂心事,情竇初開,從天而降的一抹光亮拯救了我幾乎晦暗的童年時光,難道不可以心動?


    當時我暗戀他的時候,任衍還在什麽地方?說什麽第三者,明明我才是先認識他的人。


    或許我確實長得不如人意,那又如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並且,我覺得我的相貌挺好的,不說傾國傾城,至少不是歪瓜裂棗。


    又是當時初見世麵,土了些,礙著誰了?你看我不爽,我可曾看你順眼過?這社會竟狹隘到,不允許又土又醜的存在,又是什麽時候可怕到,要用流言蜚語擊毀一個人?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麽三言兩語就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的膽小鬼了。


    你愛說就說,愛不喜歡就不喜歡。咱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幹行不行?


    再說曲深,交個朋友怎麽著?不行嗎?老子就愛和他交朋友不行嗎?你眼紅你上呀,我沒意見,但請你不要用你肮髒的心思玷汙我的眼睛好嗎?


    都什麽亂七八糟,烏七八黑的?我是忍了很久了,咱們要打架打架,要談和談和,姐們有勇氣陪你玩得起,玩不起的都是孬種。


    要不是我忍耐力好,早就和網上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噴子幹成了一團。唉,何必苦苦相逼呢?大家都是人,都是第一次做人,能不能給別人留點活路,留點善意?


    還有那些看戲的人,老子不反對,我也挺喜歡的,但您別看著看著突然間上手就成。


    至於那些覺著我這人有些可悲可憐的人,也就更加算了。


    大家都是人,都挺不容易的。外人看來如何順風順水,隻有自己知道自個兒活得咋樣。


    各家各管自家事,閑了再操心操心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善意可以存在,但請別讓善意成為別人攻擊的借口,那就行了。


    總而言之,我說得很清楚了吧?有人還想知道什麽不?”


    細細說了一通,她麵無表情地睨著眾人。再說這些話時,她全然沒有動心情,隻是淡淡地說了出來。


    她早就憋了一團火,想找個地方發泄出來。如今時機一到,她自然有些控製不住自己,說得多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這些話,會給她帶去什麽樣的後果。可她現在不想留遺憾。


    阿涴覺得人生當該如此,坦蕩蕩的,顧及別人不傷自己的同時,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這是很多人都想追求的。


    屋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她攏了攏頭發,瞟了一眼眾人驚愕的麵孔,轉而望向身旁的人,疑惑問:“有這樣驚世駭俗嗎?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讓我很是驚恐,外加百分之六十二的不安定,這都是入魔了?”


    南宮瓘笑嗬嗬地迴:“有。我覺著你這樣子,肯定要火一把了,說話不帶喘氣,又嚴肅,又爽快,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冰山不化,寵辱不驚,豪氣十足,帥得人神共憤,美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懟得噴子滿地找牙,痛快!


    哈哈哈……要不要,再給爺表演一個?我覺著還沒有看夠,也或者,台下的人,都還想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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