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鬼哭林,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非痕帶著魔君的禮物登門拜訪,做足了禮節,被墨姝領著入內時,當年被梵蓁一招擊飛的恐懼又被喚醒,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遙想當年,他從妖界飛出去,落在瘴氣橫生的黑沼澤裏,頭先著地。


    要不是魔君到的及時,把他拔蘿卜似的拔了出來,他一個傳說中的神獸,赫赫有名的一代魔將,沒準會在沼澤地裏被憋死。


    這仇他在心裏記了十六年,沒哪一天不想著要報複梵蓁,可十六年後再次來到鬼哭林,別說報複了,他連大聲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麵子算什麽?先活命才要緊。


    梵蓁的容貌曆時十幾萬年未曾變過,可區區十六年,非痕再見她時,卻總覺得她變了,變得更好看了。


    “非痕奉魔君之命,拜見妖尊。”


    梵蓁居高臨下,淡淡地瞥了一眼座下之人,劍眉一挑。


    “妖尊?妖界隻有妖王,名姽落,我可不知這妖尊是誰。”


    簡言之:你別瞎眼亂叫。


    非痕倒也不覺尷尬,梵蓁雖然這麽說了,可他信嗎?妖界的眾妖信嗎?整個六界信嗎?


    六界之內誰不知道姽落就是梵蓁手下的一個玩偶,她的存在不過是讓梵蓁能更加名正言順地幹涉妖界事務罷了。


    相比之下,無論實力還是威望,姽落這個年紀尚輕的小姑娘跟梵蓁根本沒有可比性。


    “叫什麽無所謂,魔君隻是希望您知道他對您的敬仰之情。”


    “他一個魔君,而我為妖,他敬仰我做什麽,就不怕平白讓人笑話?”


    “妖魔兩界尊強者,眼觀如今的六界,能與您相較的,恐怕也就隻有天庭那位了吧。”


    非痕言中所指,自然是神帝祝霄。


    六界各有強者,相互製衡。


    可梵蓁這個老妖怪太強,誰也不會高興,尤其是祝霄每隔幾年就會親自來一趟鬼哭林請梵蓁成神,屢敗屢戰,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半點神帝的架子都不要了。


    而祝霄每到鬼哭林,魔君都會心律不齊好幾天,直到打聽到祝霄被拒離去的消息才會好起來。


    如此一來,梵蓁就像六界中一個行走的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讓天地失序。


    誰都在提防,誰都想拉攏,誰都想要她做自己一統六界的武器,誰都希望她莫名其妙就去世。


    可這位正主的心思,誰都猜不明白。


    就如同此時此刻,非痕被梵蓁盯得渾身發冷,直想轉身就逃。


    一旁的墨姝也是意識到自家主子不高興了,開口打圓場。


    “非痕將軍是誇主子厲害,所以受妖界子民敬重。”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怪我書讀少了,不會說話,還是墨姝姑娘聰明。”


    非痕向墨姝投去感激的目光,誰料後者直接冷冰冰丟給他一個白眼。


    墨姝是真想幫他嗎?她不過是不希望主子在這裏動手殺人,她懶得收拾殘局罷了。


    梵蓁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不喜歡聽那些冠冕堂皇的廢話,魔君的禮我收下了,但憑這些破爛就想換我的人情?想來他不是這麽天真的人。”


    禮收下就好,迴去也好交差,非痕鬆了一口氣。


    要不是魔界的那些膽小鬼們沒一個敢跑這一趟,他才不會上趕著來送死呢。


    躬身行禮,他現在隻想全身而退。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叨擾了。魔君說了,您若得閑,隨時歡迎您去做客。”


    “等等。”


    梵蓁冷聲叫住他,這一次坐直了,顯然是現在才真正上心。


    非痕心裏又苦又悶,他真的不想再和這隻蛇妖有任何的關聯了。


    但此刻也隻能強裝鎮定。


    “您有事吩咐?可是有話托我轉告魔君?”


    梵蓁有些不耐,“跟你家魔君沒關係,我隻是想問一問,近來你可有再去過雲壑?”


    非痕微怔。


    “未曾。但鎖妖塔已破的消息卻是已有聽聞,如果您想問的是這件事,恕我隻知傳聞,不知事實。”


    “那確是事實,燁鳥已出世。”


    非痕臉色微沉。


    “那與我有何關係呢。說句不該說的話,倒是您對此事十分在意,我很奇怪,以您如今的實力,需要在一隻小小的燁鳥身上籌謀什麽?”


    “籌謀?”梵蓁笑了笑,“如果你管一場消遣的遊戲叫做籌謀,那便是吧。”


    非痕皺眉。


    “赤曦對你而言,隻是一場消遣的遊戲?”


    “你剛才還說與你無關的。”


    非痕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被梵蓁耍的團團轉,心中不忿。


    “她的將來如何,自然與我無關。可畢竟同出一脈,知道你對她有所圖謀,我連問一句都不行嗎?”


    梵蓁斂去眼眸中的笑意。


    她衝墨姝招了招手,“我有些渴了,你去姽落那裏給我討杯茶水,就說,要她親手泡的。”


    這下連墨姝也驚了,梵蓁想支開她的意圖很明顯,可也不用這麽折騰姽落吧,畢竟是堂堂妖王,如今還有魔界的外人在場,姽落這臉麵往後還能不能保得住了?


    見墨姝愣著,梵蓁加重了語氣。


    “還站在這兒做什麽?她如果還醉著,你就往死裏灌醒酒湯,今日這茶我要是喝不上,明日她就到鬼哭林外罰跪去。”


    得,還是別想什麽麵子了,姽落還是先想好怎麽保住自個嬌氣的小膝蓋吧。


    墨姝領命而去,在場便隻剩下梵蓁和非痕兩人。


    “十六年前,我要了你一絲真火之力,還記得嗎?”


    非痕從剛才那場奇怪的鬧劇裏迴神,點頭,“記得。”


    “如今十六年期已到,我布下的網到了該收迴來的時候,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得你去做。”


    非痕留了個心眼,如果是送命的事,他才不做。


    “你先說什麽事,我再看答不答應。”


    梵蓁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放心吧,死不了人,相反的,你還得悠著點兒,別傷了人。”


    “哦?可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妖界之人,如果我幫了你這個忙,有什麽好處嗎?”


    “你想要什麽?”


    非痕心中一直有一件憾事,可以他自己的實力,實在難以達成。


    如今梵蓁都把東西遞到他手邊了,他能忍住不接嗎?


    “我要借神帝祝霄的坤塚玉一用。”


    梵蓁像是早猜到他會有此要求,並不意外。


    “嗬,坤塚玉,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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