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明盛很快又陷入了沉思,低聲言道“可公主她養尊處優,要她看上的人,實屬不易。”


    喬貴妃抿嘴一笑“在不易也是個女人,臣妾最能明白了,現在這年紀正好嫁人,再遲可就不好了。”


    明盛轉過身來,目視著她,問道“聽你這意思,心中可有人選?”


    喬貴妃點了點頭“不錯,便是景燕門少主‘景舒塵’。”


    “他?”明盛稍作遲疑,顯然這不是心中的最佳人選。


    喬貴妃連忙解釋道“陛下,景燕門雖說無法與咋們朝廷相提並論,但在天下九州好歹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幫,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百姓,對他們都無比敬仰,而且臣妾聽說啊,殿下與公主在小時候便與景舒塵一同玩耍過,算得上是有些交情。”


    聽了喬貴妃的話,明盛轉憂為喜,稍作放心了些“好啊,若嫁了人真能讓公主散散心,這也不錯。”


    喬貴妃的心中更是竊喜,說道“那此事便交給臣妾去辦吧。”


    明盛點了點頭,可這心中卻還有些許擔憂,也不知從何而來,喬貴妃走後,便又去了明雨靈的房間,隻見門外站的太醫宮女們排成了排,可能是多日站在此處,所以麵色有多疲憊。


    明盛揮了揮手,這些人便盡數走開,此刻他的心中多有徘徊,因此並沒有敲門,隻是踱步於走廊之間,屋內的劉皇後聽聞,也不知是誰,隻得開門望著,見是明盛,微聲行禮“陛下。”


    明盛抬起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隨後望了望屋內躺著的明雨靈,見她沒有察覺,便輕輕的關上了門,繼而對劉皇後問道“她睡了嗎?”


    “嗯。”劉皇後點了點頭。


    “今日狀態如何?”明盛繼續問道,神色間的擔憂之情再度展現出來。


    問到這,劉皇後歎了聲氣,臉頰上似乎多了幾道皺紋“還與昨日一樣,憔悴的很,而且這眼淚就沒停過,而且根本沒吃什麽東西,虛弱著呢。”


    聽到明雨靈這不盡人意的狀態,明盛的歎息閉上了眼睛,神傷半分過後,又說道“剛剛喬貴妃找到朕,說要給靈靈謀一樁婚事,尋的駙馬便是景燕門的少主景舒塵,此等事宜朕不明白,你意下如何?”


    劉皇後皺了皺眉,心情也與明盛一樣,不知為何而擔憂“若真能將靈靈的心思拉迴來,每日不再想著這些傷心事,倒也是個好辦法,而景舒塵這孩子也不錯,記得幾年前臣妾見過一次,誠懇待人,知書達理,尊老愛幼,勤學苦練,長得又英俊的很。”說著,劉皇後話鋒一轉,眉頭皺的更緊蹙了“隻是這話從喬貴妃口中說出來,臣妾總覺得有些問題。”


    明盛深慮半分,隨後說道“無論為何,她總不至於對公主做出什麽事情吧,她哪裏有這天大的膽子。”


    “陛下這話在理,對於此事,臣妾沒有異議。”能為明雨靈好,劉皇後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她看得出來,明盛是同意這樁婚事的。


    “我不要。”在屋聽了半天的明雨靈忽然衝出門外,拚勁全身的力氣叫道。


    兩人險些嚇了一跳,一同看去,隻見明雨靈單單穿著薄衣,麵色蒼白,有氣無力,甚至險些摔倒在地,還是劉皇後將其扶住。


    明盛走近了些,一臉擔憂的問道“好些了嗎?”


    明雨靈哪還有心思想這些,直接說道“父皇,孩兒還不想嫁人。”


    “這……”明盛聽聞,簡直左右為難,看她這般樣子,心中著實心疼,可這件事喬貴妃已經出去辦了,現在隻怕已經跟景燕門的人談好了,若出爾反爾,豈不是有失帝王世家的風度。


    劉皇後機智的很,更是深知兩人心思,趕忙出來打個圓場“不嫁不嫁,就是出來見個麵罷了,若你不同意啊,我們也不會強求。”


    “啊對。”明盛點頭道“一切全憑你意。”


    既然他們退了一步,那麽明雨靈也就不再強人所難,而且她也明白,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自己好,那麽還有何理由揪著不放呢,於是也同意了“也好。”


    “好了,快迴去休息去吧。”明盛實在擔心她的身體,如今虛弱的很,若是生個小病,都不好說呢。


    然而明雨靈卻並不想如同癱瘓之人一般,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整日來沒有半分色彩,好似躋身於條幽長的隧道,看不到絲毫光亮,於是明雨靈搖了搖頭,語氣仍舊虛弱“父皇,母後,孩兒想出去走走。”


    兩人聞言,怔了一怔,想出去溜達,這是好事,起碼說明她有了出去的力氣,劉皇後鬆氣的一笑,道“好啊,那母後便陪你去吧。”


    明盛自當放心了些,說罷,母女二人換了身衣服,便在宮女的陪同之下走到宮院中,內庭的氣派不輸大堂,潺潺的溪水、撲鼻的花香、枝葉間還有肆意飛舞的蝴蝶,五彩斑斕的如同仙境,為這更是增添了些許生氣。


    在劉皇後的攙扶下,明雨靈緩步走到了石椅上,坐下的那一刹那,便想到昔日與大哥明煜遊玩的景象,懷念與美好的表情寫在了明雨靈的臉上,當初便是在這,明煜為她送了第一份禮物。


    那看上去是個不過再普通的玉鐲,當時明雨靈還不清楚,為何在自己過生日的時候,身為親兄長的他會送這麽簡單的東西,看了半天才發現,玉中鑲嵌著一片樹葉,上麵畫的正是明煜和明雨靈的臉,雖然並不怎麽精致,但卻花了很大心思。


    想到這,明雨靈的眼眶再度濕潤起來,但還是忍住了淚水下流。


    劉皇後關切的問道“靈靈,今日風大,冷不冷啊?”


    明雨靈不想再讓她擔心了,故意側過目光,搖了搖頭“不冷不冷。”


    劉皇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那就好,今日雖然風大,但也算陽光明媚,出來散散心也是極好,不然在屋裏會憋壞的。”


    明雨靈低聲迴應“是啊,我現在感覺,身子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說著,明雨靈不經意的咳嗽一聲,劉皇後見此,輕撫了下她的背部,隻擔心她會出什麽問題,起身說道“我去給你泡壺茶吧。”


    宮女說道“皇後娘娘,這些還是交給我們吧。”


    “不必,你們就好好陪著公主吧。”劉皇後擺了擺手,明雨靈愛喝什麽樣的,自然隻有她知道,而且在此時刻,也想為其親手泡壺茶。


    說罷,劉皇後起身離開,明雨靈望著前方拂動的微風,哪怕看不見,卻似乎就展現在眼前一般,寂冷、蕭然、絕望、空洞,數不盡的負麵情緒在明雨靈的腦海中出現,直到現在還無法想象,從前一個生龍活虎的大活人,就這樣消失於世。


    明雨靈無精打采的站起了身,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曾經活潑的她,就這樣變了個人似的,走出庭院,卻未過門檻,聽得門外把守的士兵,竊竊私語的交談。


    “誒,我有個好哥們,是張慍張將軍的手下,他們被陛下派出去查了殿下的死因,你猜結果如何?”


    “怎麽說啊。”


    “很有可能是淩鴻閣的人,在不就是咋們軍中。”


    “軍中?咋可能啊,誰膽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誰知道呢,無論是誰,被抓到必然要將其碎屍萬段。”


    雖然明雨靈並未發出聲響,但聽到此話,不禁心中一顫,淩鴻閣先暫且不說,若真是軍中,誰會有如此大的膽子呢,明雨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愣愣的坐迴了原來的石椅上,雖然此事並不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但被害之人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又怎會置之不理呢。


    片刻後,劉皇後端著茶壺茶杯走了過來,出來透透氣,麵色就是比在屋子裏好了許多,而後為明雨靈倒好了茶“來。”


    可明雨靈卻還在想著兩士兵說的話,隻腦中一片霧水,不知從何想起,也不知從何尋找問題,在宮女的陪同之下,明雨靈和劉皇後在院子中待了約有兩個時辰,起碼在這,心情能稍微好些。


    劉皇後整日為明雨靈提心吊膽的,臉色很是滄桑,像是老了好幾歲一般,更是失了那猶存的風韻。


    而明雨靈內心沉思,沒有想著那傷心過往,於是並沒有那麽疲憊了,更是喝了劉皇後親手泡的茶,補氣補血,這神色便更好了些。


    放的風也差不多了,於是兩人欲迴寢宮,但卻不料,喬貴妃的隨從宮女走了過來,行禮說道“參見皇後娘娘,公主殿下。”


    劉皇後自當認得這是何人,雖然並沒有好臉色,可心中卻很是好奇,問道“你來所謂何事?”


    宮女畢恭畢敬的迴答道“迴皇後娘娘的話,貴妃娘娘已經與景燕門的門主談好了,說今晚許時,安排公主與他們少主在城中的欲仙樓見一麵。”


    劉皇後道“知道了,迴去吧,再傳個話,就說本宮謝過喬貴妃美意了。”


    “是,奴婢告退。”在此宮女走後,劉皇後抱怨道“真不知道這喬貴妃是怎麽想的,明知身體有恙卻還安排在今晚。”


    本就心有懷疑的明雨靈,一見得喬貴妃動作,便立刻有了懷疑的方向與目標,低聲言道“奇怪,好好的皇宮不來,為何要安排在酒樓之中,即便是他們景燕門也好啊。”


    劉皇後也深有不解“誰知道呢,距許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好好打扮打扮吧,怎麽著不能失了咋們皇家的風範。”


    明雨靈微笑著點了點頭“嗯,母後說的是。”


    說罷,兩人便迴了寢宮,為明雨靈那毫無瑕疵的臉又增添了一抹俊色,粉紅的胭脂與斑斕的脂粉塗在她的臉上,更是如同天仙下凡。


    地洲,裳合城中……


    明煜的腿傷已經好了許多,細看之下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的,而襲擊已經是十幾天以前的事了,此刻的明煜渾身髒兮兮的,更是破衣爛衫、疲憊不堪,若不被當成乞丐都不錯的了,哪裏聯想的到是地位尊貴的當今殿下。


    裳合城是地洲主城,自然有著十足的生氣與大城的氣派,但窮苦之人眾多,貧富差異巨大,這是整個世間,曆朝曆代都無法輕易解決的事情,但好在沒有戰亂之苦,百姓和樂,這才是最值得慶幸的事。


    明煜走在街道之中,兩邊都是小販,皆在賣力的吆喝著,哪怕現在到了下午,他們卻沒有展現出絲毫抱恙,個個卯足了勁,一聲更比一聲響。


    明煜繼續朝前走著,這幾日之中,除了靜靜養傷,便是在山林之中尋找野果、溪流,既然老天選擇讓自己活下來,怎麽著也不能就這樣把它浪費掉吧,雖然活了下來,但卻沒少吃苦,由於腿傷問題,抓不了野雞野兔,隻能靠野果充饑,瘦的明顯的很。


    幾日前發覺受傷之處好了些許,便拄著木棍走出山林,如今已能自由行走,算是對得起這些天的忍耐,本來他也沒有目的,隻想迴到之前出事的茶樓之中,但轉念一想,去那應該不會有結果了。


    而在途中所看到的情形,與尋常之時一致,沒有半分區別,於是便想明盛應該未遭毒手,雖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應該安然無恙的在皇城之中,如此一來明煜便放了心了,決心到裳合城中報官,隻要到了官府之中便算安全了。


    但長途跋涉旅途勞累,明煜已然是氣喘籲籲,而且這肚子更是不爭氣的咕咕叫,無奈的他蹲坐在一處拐角之中,卻忽然發現旁邊都是一群與自己一樣的人,不,明煜他是遭人追殺,流落街頭,而他們是一群真真正正的乞丐,平日裏無法相提並論,但現在卻不得不被一視同仁了。


    明煜倒也不是看不起他們,隻是想安安靜靜的歇一會,所以在沒與他們有過多接觸,但樹欲靜而風不止,明煜正倚靠在牆角閉目養神的時候,乞丐們竟忽然圍了過來,個個麵露殺氣,經過一戰之後的明煜變得謹慎許多,聽出他們的動向,便猛的睜開了眼睛。


    隻見麵前之人死死的盯著自己,距離不過一掌之間,明煜瞬間意識到事情不妙,但心中還是平靜下來,站起了身,這才看到,有數十名乞丐與自己跟前,定然不懷好意。


    從前就聽說許多叫花子成群結隊,一起要飯,這也就罷了,更有甚,者竟上了山中,做起了山大王,燒殺搶掠,看起來麵前這些人即便沒有那麽嚴重,也定然來者不善。


    而麵前這人,雖然瘦骨嶙峋,可卻有些老大的風範,想來定是他們領頭的了,明煜雖然有些驚訝,但心頭卻並不畏懼,對麵前這人,淡淡問道“你有何事?”


    這人冷笑一聲,完全是一種審問犯人的態度,根本沒有在意明煜的問題,說道“小子,哪人啊?”


    明煜身為一國之殿下,將來的一國之君,雖不知百姓有何苦難,但卻知這些乞丐也是百姓,不能因為他們在街頭流浪,在外要飯,就不將他們當人看,更不想惹是生非,所以即便麵前這人語氣不中聽,但明煜卻還是沉得住氣,答道“家在晉洲乾昭。”


    眾人一聽,不禁哎呦一聲,這人又道“皇城的人,在那要飯可比在這強多了,你為何來這?”


    明煜微微一笑,說道“這似乎與足下沒什麽關係吧。”


    此人聽聞,不僅不氣,反而豪爽的大笑“聽你的言辭,想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吧。”


    明煜沉思片刻,皇帝之家應該算是個大戶吧,於是便點了點頭,還未開口,這人便搶先說道“我不管你來自何處,又是何家中人,當然,你為何來此討飯我也就懶得問了,不過既然來到了這,便應該清楚這裏的規矩。”


    明煜一怔,忽然想到幾年前在乾昭城中兩股叫花子互相廝殺,雙方一百多人,打得是血流成河,本來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卻一頭挑事,這才如此,而且聽說各行各業,無論是高端還是卑微,皆有他們門中的道道,想必這人接下來要說的便是他們裳合‘乞丐界’的規矩了吧。


    明煜不想聽他講這些,但又忽然心生好奇,多了解一些倒也無妨,反正隻是休息一會兒就走,於是說道“還望足下明言。”


    這人揮了揮手,一旁站著的‘小弟’走了出來,朗聲解釋道“小子,聽好了,咋們這塊的叫花子,雖然成群結隊,但想吃著飯,全憑自己,誰要的多誰尿性。”


    明煜不由得愣住,所謂的門道就這麽簡單?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那領頭的又道“小子,我看你麵生,既然如此,那麽我就破個例,今日由我們這些做大哥的帶著你去要飯。”


    明煜稍急,叫道“誰要做你們小弟了。”


    然而他們卻並不聽明煜的話,好像選擇性失聰一般,直接拉著他來到了個大酒樓門前,於拐角處停下,明煜望了一眼前方,卻見這酒樓很是闊氣,實為罕見,恐怕隻有各洲主城才見得到了吧。


    明煜將信將疑的問道“你們……打算在這要飯?”


    身後的乞丐之一,忽然叫道“要什麽飯,咋們這叫化緣。”


    明煜猛然轉身,低聲問道“化緣?那不是和尚的專用詞嗎?”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啦。”那乞丐揮了揮手,若穿上個體麵的衣服,定然有個文質彬彬的樣子,而明煜卻淡淡一笑,沒想到這些人還挺幽默。


    隨後,明煜又問“不是說要去要……化緣嘛,待在這做什麽。”


    說著,明煜便愣愣的徑直朝前走著,領頭的那個立馬將他抓住,連忙道“哎哎哎,你瘋啦,怪不得在乾昭混不下去,你就這樣去要飯,會被小二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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