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紇冷笑一聲“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而後將目光轉向趙輒,帶有高傲的麵色質問道“趙將軍,此言當真?”


    明煜也隨著他的目光而去,卻是希望明紇說的都隻是他個人猜想,但沒想到,趙輒竟然點了點頭,在此之人皆為一振,再度竊竊私語起來。


    看明煜那不可思議般的神情,明紇哈哈大笑“這樣一來,你還敢違抗父皇旨意嗎?”


    明煜身子微顫,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但他還是無法相信,一直救世濟民的趙輒真的會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這怎能不令人起疑,但起疑歸起疑,如今他殺了百姓這才是十足的證據,難怪明盛會如此痛下殺手,不顧他是明煜的師父。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明紇得意的望向明煜,繼而又對劊子手命令道“還愣著幹什麽?”


    話音剛落,卻聽得不遠處有聲吆喝“陛下駕到。”


    所有人立刻俯下身去,跪在地上,皆不敢正眼直視,明煜、明紇與喬貴妃、高佢自然沒有那麽畏懼,半跪在地上,等待著天子到訪。


    百姓們讓出一條路來,隻見有上百侍衛團團圍在一頂金黃色的轎子旁,那轎子很是氣派,頂端四角為龍首,往下是龍身,大的如半幢房屋。


    明煜、明紇“兒臣,拜見父皇。”


    喬貴妃“臣妾,拜見陛下。”


    在場眾人各自行禮,尤其是百姓們的齊聲叩見,一位長須、麵帶威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著衣物好似發著金光,好似如真龍在世,這位便是人間皇帝——明盛。


    而他正是現在站在其身旁的明雨靈喚來的,雖說明雨靈隻是個女兒身,但明盛卻對這位公主比兩位殿下還寵愛,她要明盛來,自然會來。


    還未等明煜開口,明紇便直接說道“父皇,本應行刑,可大哥卻突然現身,不顧父皇指令,出手製止,這可是做的有些太過分了。”


    麵對明紇的一番說法,明煜也不甘示弱“父皇,事態尚不可知,趙將軍是兒臣師父,自幼便如您一般照顧,因此他若被行刑,兒臣有理由知道真相。”


    “屠殺百姓,這不是真相嗎?”明紇跪在地上,但目光卻瞪著明煜,絲毫不顧長幼規矩。


    “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然我有理由懷疑有人加害於趙將軍。”說話間,明煜也看了一眼明紇,言下之意自然清楚的很。


    而明紇更是咄咄逼人“難不成大哥是懷疑我陷害趙將軍嘍?”


    “我可沒這麽說。”明煜微微一笑,神態竟放鬆了許多“隻是我出麵製止之時,你恰巧趕到,這……倒真是巧啊。”


    “你……”明紇一怒,被如此栽贓自然氣不過,沒想到來這竟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聽聞兩人爭辯,明盛實行了他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夠了,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父皇恕罪。”


    喬貴妃看罷,嫵媚一笑,柔聲說道“陛下,年輕人嘛,自然心高氣傲的,不過這大殿下做的確實魯莽了些……”


    “與你何幹?給朕退下。”明盛身為一國之君,怎能看不出喬貴妃的心思,便厲聲喝道。


    喬貴妃受了委屈,但又怎敢言語,隻得退去了。


    明紇望著喬貴妃離去的方向,心裏多有不忿,因此便將所有罪責都安到了明煜的頭上,說道“無論如何,大哥所做之事就是不妥。”


    明雨靈急促走來,對其說道“大哥並不知情,若是二哥突然聽到你師父要被殺了,會如何行事?”


    明紇沒有猶豫,像是早已準備好了,說道“我會遵從父皇旨意,天子之命,誰也不可違。”


    “你……”明雨靈卻是沒有想到,這二哥如此鐵石心腸,還是他隻是為了能讓明煜受罰,總之無論如何,明紇在明雨靈的心中好感急劇下降。


    “父皇。”沉默許久的明煜忽然開口,他知道雖然接下來的話有些不恭,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兒臣鬥膽……需要一個解釋。”


    明盛不怒反喜,甚至嘴角上揚,有情有義之人說什麽都不過分,踱步片刻,明盛好似想通一般,對不遠處的趙輒說道“既然有人求情,朕便不治你的死罪,但活罪難逃,今日免去你一切官職,貶為庶民,你意下如何?”


    趙輒聽聞,不由得愣了一愣,繼而連忙磕頭“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明煜和明雨靈對視一笑,但明紇的麵色卻並不是那麽好看,他知道,若是求情的是自己,明盛一定不會同意,隻因為嫡庶有別,怎能相提並論,這更令他心有不甘,甚至懷恨在心。


    明紇為了找迴些許臉麵,便說道“父皇,趙將軍殺了百姓,還不止一人,此罪怎能不斬首示眾以儆效尤,還請父皇,公私分明。”


    明盛輕輕看了他一眼,與台下眾位俯首稱臣的百姓們,朗聲說道“趙輒將軍,出身貧寒,多年習武,參軍過後,屢建功勳,為將後,敬上尊下,愛護百姓,從妖魔手中救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如今犯了如此彌天大罪,殺也好,不殺也罷,看在建立這麽多功勳的份上,免除死罪,對嗎?”


    百姓們低首互相張望,最後一齊迴道“陛下決斷,千古聖眀。”


    明盛這話,顯然是給天下百姓說的,如此行為算得上給他們一個交代,功罪齊名,保其不死,天下人又不會多說什麽,豈不美哉。


    說罷,明盛再度看向明紇,語氣柔緩了許多,實則是知道他不會在做過多爭論了“兒啊,你可,還有異議?”


    明紇的心中如有萬馬奔騰,但又豈敢放肆,隻得是死死盯著灰塵遍布的土地,微聲答道“父皇此舉,上迎天意下順民心,甚為妥當,兒臣,無異議。”


    明煜不禁心頭一喜,但看著麵色如此難堪的明紇,心中倒真有些不忍,雖然同父異母嫡庶有別,但好歹還是兄弟,如此似乎有些不留情麵了。


    明盛對跪在地上的趙輒說道“好了,你走吧。”


    趙輒行了個禮,縱然離去了,明盛瞥了一眼明紇,眼神中有些失望,雖是庶出但仍希望他能走上正途,懷揣一顆寬仁之心,將來盡心輔佐天子,雖然不知後事如何,但今日便不在多說了。


    滯留片刻,明盛走到轎子旁,轉身說道“煜兒,你隨朕迴去。”


    “遵命。”明煜接令,心中稍有不解,現在太平盛世,能有什麽事情。


    明盛明煜走後,台下百姓也都各自離去,雖然沒看到大將被斬,但能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也心滿意足,大飽眼福了。


    唯有明紇,依舊站在此處,原地不動,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又失落,又氣憤,又不甘,於他來講,論武功論相貌論學識,哪一點不如大哥明煜了,難道唯有嫡庶之別,便有如此不同的態度嗎?


    過了許久,天色漸漸陰沉,灰暗的烏雲擋住了烈日陽光,雨滴漸漸落下,路上走動的行人變得稀鬆了些,明紇依舊站在這裏,他心中愈發憤怒,攥緊的拳頭仿佛有千斤之力,其中又夾雜著多少恨意。


    喬貴妃撐傘走了過來,雖然她對旁人並不友好,但明紇起碼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見他如此,自然心痛。


    明紇知道喬貴妃走來,但卻不以為然,如今他的心中絕非旁人能理解的。


    喬貴妃悵然的喚道“兒啊。”


    明紇雙眼泛紅,也不知是受到排擠而憤怒,還是因為雨水浸濕而潤紅,語氣低沉又伴隨著沙啞,自顧自的說道“憑什麽?憑什麽他一句話父皇便會改變主意,就因為他是嫡子?就因為他是老大?”


    明紇的麵色愈顯殺意,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明煜撕碎一般。


    喬貴妃一改神情的惆悵,竟在一瞬之間轉變成了狡黠與奸詐,低聲說道“是啊,就是因為他是嫡子,而你是個庶出啊。”


    明紇驚慌的轉過身來,不解的看向喬貴妃,若是旁人說出這些話來也就罷了,可她是自己的母妃啊,難不成還有其他意思?明紇將信將疑的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


    喬貴妃笑了一笑,其中竟有些嘲諷之意,說道“難道你,就想這麽受著嗎?”


    明紇再度攥緊了拳頭,麵色略顯猙獰“那還有什麽辦法?”


    喬貴妃又走近了些,伏在他的耳畔,微聲說道“他若死了,你不就是老大了嗎,即便是庶出,也會成為嫡子。”


    聽聞,明紇驚慌的退了幾步,哪裏想過昔日對自己慈祥以待的母親竟會有如此想法,怔怔的問道“母妃……你……你要做什麽?”


    喬貴妃嘴角一揚,露出的是那令人畏懼的表情“辦法自然有的是,關鍵在於,敢不敢隨我一起,座上那俯視天下的位子?”


    明紇雖然心中不忿,但終究年輕,還沒有那般氣魄,連聲說道“可若事情敗露,死的就是我們。”


    喬貴妃的眼神稍作狠辣,說道“不成功,便成仁,你就甘願永遠被那明煜踩在腳下,將來他成為千古明君,流傳萬世,而你……”說著喬貴妃冷落的笑笑“誰又會管你是誰,你真的甘心嗎?”


    雨越下越大,伴隨著些許雷鳴閃電,使人看不清前方的路,滂沱之中,卻又一絲明亮,明紇想了片刻,這才緩緩說道“兒臣……不甘。”


    “好。”喬貴妃叫了一聲,如今已然絲毫沒有從前的那般嫵媚動人,陰狠毒辣在她的麵色間表現的淋漓盡致。


    “該怎麽做?”明紇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不過十七歲的年紀,雖然生於帝王之家,但哪裏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雖然因明煜的存在,自己受到明盛的不理不睬,但終究還是兄弟,真要除掉他當真有些不舍。


    看來無論成與敗,雙方必有一死,如果可以,明紇希望活下來的那個是自己,繼而順理成章的座上皇帝的寶座。


    聽聞明紇的決心,喬貴妃也就心滿意足了,雖然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犯險,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她不想在後宮之中看那皇後的臉色,待明紇成了皇帝,自己便是皇太後,在後宮對她不敬的人,都要死。


    隨後,喬貴妃迴答道“待過幾日,你隨我去見一個人。”


    “何人?”明紇直接問道,難不成母妃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早已有了準備,若真是如此,明紇的心中算是有了底。


    但喬貴妃卻賣起關子來“到了你就知道了,總之此事萬不可泄露出去,明白嗎?”


    “兒臣明白。”明紇點了點頭,心中多有竊喜,隻要計劃成功,成為皇帝,每日可以肆無忌憚的坐在龍椅之上,如此,棄了那兄弟之情又如何,縱觀千古,有多人兄弟為了這位子互相殘殺,小到一幫之主,大到一國之君,想著這點,明紇也就不在那麽愧疚了。


    說罷,兩人一同離開了高台,也不知為何,這瓢潑大雨竟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漸漸微弱,轟鳴的雷聲也消失不見,刺目的閃電更是如此。


    ……


    明煜隨著明盛來到了鈞龍殿,這是每日上朝之地,自然恢弘的很,一排排紅色又盤著金龍的石柱,世間怕是沒有事物比這更為闊氣的了,而那懸在門上的牌匾,過了千年之久仍舊嶄新如初,醒目的‘鈞龍殿’三字,甚為雄偉壯麗。


    此刻蒼穹之上的灰雲已消散殆盡,如此大雨來得快去得更快,若不是腳下積水,還以為一直晴朗著的呢。


    明盛踏入門檻,卻縱然停下了腳步,明煜稍作不解,問道“父皇?為何停步不前?”


    明盛望著前方,卻並沒有迴答,殿內的宮女依舊守候在此,雖然她們身心疲憊,但日複一日早就習慣了。


    明盛揮了揮手,柔聲命令道“你們都下去吧。”


    眾宮女行了個禮,排著隊離開了,明煜又止不住的問道“父皇,您喚兒臣到此,究竟有何事啊?”


    明盛與之前一樣,還是沒有答話,麵色反而又複雜許多,隻見他轉過身來,俯視著下麵空曠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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