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迴想,她和許漠安,就是因為曾經的、現在的她的過錯,所以一直錯過了。


    她開始不停做夢,夢裏都是年少的場景。


    快七月的天,驕陽裹挾著熱氣,吹開了石榴花紅澄澄的花骨朵。


    許漠安拿著信來找她,也通紅著一張臉,一丟,把信狠狠甩她臉上,說她是騙子。每每醒來,蘇苒臉上都是淚,心裏卻覺著好笑。不應該是許漠安才是騙子,假扮成溫柔的小學姐,騙了她整個三年的高中生涯嗎?


    下一秒,畫麵飛轉,許漠安捧著她的臉,小心翼翼親吻著她每一寸肌膚,喃喃傾訴對她的思念。


    蘇苒覺得快人格分裂了。每當夢醒,就很想買張機票,衝迴去找他,和他當麵對質為什麽騙了她這麽多年?


    就這樣,在一天天的煎熬中,收到了小亞婚禮的消息。


    小亞的結婚宴,定在榮市秋高氣爽的時節,她和遲瑞在兩家人的催促下,半年前就訂好了席。


    覺得蘇苒隔著太遠,小亞沒發她邀請函。但蘇苒想給她驚喜,臨上飛機給她撥了電話,屏幕裏,小亞興奮得要跳起來。


    大洋彼岸有颶風預警,本來想送小亞出嫁,等蘇苒的飛機落地時,晚宴都已經開始了。一下飛機,手機響個不停,都是高舒秋給她發的現場直播的視頻和照片,倒也沒錯過那些重要的時刻。


    兩小時後,蘇苒出現在宴會廳,怕打擾小亞敬酒,她沒打招唿,徑自去尋景程的桌子。


    婚禮場麵很大,百來張桌子,律所的同事安排了三桌,在舞台靠前的位置。蘇苒需要穿過一整個宴會廳,走到最前邊去。


    婚禮現場,眾人吃著喝著,突然出現個拉行李箱風塵仆仆的女人,很惹眼。


    蘇苒硬著頭皮往前走。


    “蘇苒來了!”沈倩位置對著大門,最先看到,她對高舒秋努努嘴,兩人都站起來向蘇苒招手。


    蘇苒眼睛裏是他們,卻拿餘光掃了一圈,許漠安在鄰桌,和孟主任幾個一起,旁邊還坐了個陌生女人。女人側著頭,蘇苒來不及看清,就被高舒秋拉到了座位上。


    “我說你真不講究,怎麽就這一身過來了?”高舒秋還是舊習難改,一見麵就要懟她。


    “來不及換了。”蘇苒落座,行李箱就擱在座位旁,他們都知道她飛機晚點的事。


    陳羽瑤陳呈幾個都去做了伴郎伴娘,這桌倒是不擠。


    蘇苒的杯子橙汁沒倒滿,小亞著一席婚紗就過來了,一把抱住她歡天喜地的:“苒姐!你能來太好了!”


    這下,想要低調都難了。蘇苒拍拍她肩,退開些距離:“讓我看看今天的新娘子有多美!”


    遲瑞也跟在身側:“苒姐,辛苦你這麽遠趕過來!”


    “應該的,不親眼看看這麽漂亮的新娘子,我在美國怎麽能安心讀書呢?”她隨手從挎包裏取出個精美小巧的禮盒,“喏,結婚禮物,祝你們永結同心。”


    “哎呀行了,等他們過來敬酒再說不遲。”高舒秋最受不了這種溫情,出言打斷。


    蘇苒也笑:“對,你們先去敬酒,客人都等著呢!”


    等小亞走後,蘇苒拿起酒杯,用胳膊肘碰高舒秋:“陪我去孟主任那敬敬酒。”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高舒秋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笑話她,“又不是你結婚,瞎起什麽勁?”


    這女人還是死性不改。


    蘇苒懶得掰扯,幾下把排骨嚼了,又催她:“去不去?”


    她進來的動靜太大,鄰桌肯定都看見了,先去敬酒打招唿,總歸是禮數。


    “行行行。”高舒秋故作不情願,起身。


    孟主任和他們隔了一桌,坐的都是景程的高層。蘇苒見人多,索性一起敬了:“孟主任,徐主任,好久不見,我過來敬大家一杯!”


    “哦,是小蘇呀!”孟主任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裏都是笑,“這一年沒見,還真變成學生模樣了?這美帝國主義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蘇苒垂眸,瞅瞅自己的衛衣牛仔褲:“孟主任真是見笑了。飛機延誤了,一路上趕時間,衣服也沒來得及換。”


    徐琴也在旁邊,笑著湊近:“我看也是變年輕了,現在套上禮服,做個新娘子都沒問題。”


    梁彬也在,還帶著兒子梁澤,小男孩搶著接話:“蘇苒阿姨當新娘子,肯定很漂亮呢!”


    許是太久不見,和梁彬的糾葛都恍若上輩子的事了,蘇苒微微彎了嘴角:“梁澤,阿姨帶了些禮物,待會兒你自己挑。”


    孟主任瞟了眼不動聲色的許漠安,調侃:“小蘇啊,禮物就不必了,下次迴來的時候,帶個男朋友來。”


    這兩人終歸是分了,孟主任的千斤巨石落地。


    徐琴當然知道孟主任的用意,卻莫名想為蘇苒出口氣:“孟主任,我說你眼神不好吧,你看蘇苒這氣色肯定就是有了,你不知道戀愛就是女人最好的護膚品嗎?”


    “那就好,那就好,看來我下杯喜酒也不愁了。”


    蘇苒剛想否認,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那女人站起來,舉起酒杯:“蘇律師,幸會!”


    是一直在許漠安旁邊坐著的陌生女人。


    就在蘇苒對麵,這次,她終於看清了,知性大方,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酒窩。


    這一年來,蘇苒隻知姚伊曼走了,關於許漠安的其他事,小亞他們三緘其口,大概怕她多想。所以,這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嗎?不得不承認,雖不及姚伊曼好看,但比起她的清冷,這女人更適合許漠安些。


    徐琴看蘇苒微僵了的表情,趕忙介紹:“小蘇,這是新來的錢律師。”


    “錢菀霖。”女人大大方方,和蘇苒隔空碰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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