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楓雪以為並沒有多少人能跟上她的輕功,卻沒曾想除了那位毛發皆白的怪人能跟上外,那名出言嘲諷劍閣的清秀男子卻也能跟上她的步伐,而且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不追了,這兩人若解決不了我去也沒用。”


    姚花有些無奈停靠在樹梢上,前麵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後麵桂府的人也已經看不到蹤跡。在水月州扶風城四年未見一個變態,今天一天之內卻見著三個,一個輕功比一個好。


    姚花平息剛才體內翻湧的內氣,正欲再跟上他們步伐的時候,耳朵微動,眉頭輕皺。


    忽然間,姚花整個人似乎都與這個樹梢融為了一體,消失在了這寒潭林中,再也察覺不到任何關於姚花氣息。


    一縷微風,樹葉微動,草葉輕撫。


    就這麽一霎那。


    姚花已經從那個樹梢中消失不見。


    “這林裏還有其他人。”


    寒鴉皺眉對著身前的風羽說道。


    “有其他人是正常的,如果按照這姑娘所說,那隻異種熊羆的動靜必會引來其他門派中人注意。”


    風羽永遠保持與韓楓雪相隔一丈的距離,韓楓雪快他便快,韓楓雪慢他便慢。而巧的是,寒鴉也與風羽是保持同樣的距離。


    “不,那個人有問題。他的身上帶著一絲奇怪的氣息。姚花已經追他去了。”


    寒鴉默默搖了搖頭。


    “現在主要還是救人,但這麽久沒有動靜,要麽她師兄已經被異種熊羆吃進肚子,要麽……”風羽說的話沒有壓低聲量,韓楓雪自然聽見了風羽說的話,沒等風羽後半句話說完,一咬牙速度竟然又憑空快了幾分。


    “你真是光嚇唬別人小姑娘。”


    寒鴉有些無奈,每次縱躍在樹梢上,都會在樹梢上留下一層薄薄的冰腳印。


    “不這樣說,她又怎麽會跑得快呢?”


    風羽輕笑道,談笑之間速度顯然又更快了幾分。而寒鴉留在樹梢上的冰腳印越發深沉。


    “柯師兄!!!”


    躺在雪地裏的柯旭聽到這聲唿喊,側著頭看著密林中向著自己奔跑而來的那道身影,長鬆了口氣。


    “趙君,記住這件事可以說,其他的事千萬不要多說。”


    說完這句話後,柯旭心裏一鬆,隨即便昏了。


    雙臂已經滲出血霧的趙君愣了一下,手指連探向柯旭鼻息,見隻是昏了過去,也鬆了一口氣。這才開始迴想起柯師兄剛才說的話,不經意間臉上全是困惑。


    除了這件事,哪還有其他事?


    正當趙君困惑的時候,韓楓雪已經領著寒鴉與風羽二人來到這裏。風羽能注意到寒鴉明顯看到不遠處那寒潭的時候,神色雖然無常,但氣息明顯有一絲紊亂。若是其他時候風羽也很難注意到這種細節,但風羽對身法可謂是見微知著,寒鴉左腳尖落地的時候明顯與其他時候落地的位置偏移了一點。


    “師兄!師兄!”


    韓楓雪見到柯旭昏迷在地上,連忙跪倒在柯旭身邊,雙手奮力地搖晃著柯旭。


    “師兄他隻是昏倒了。”


    趙君愣愣說道,他的目光放在了韓楓雪身後的兩個陌生人身上,在這寒潭林中很少會見到陌生人。


    “好體格!”繞是見過許多身材魁梧的寒鴉對於趙君這樣的身材都不免讚歎一聲,接著寒鴉突兀又出現在趙君的身後,雙手捏著趙君受傷滲血珠的雙臂高聲道,“好骨骼!若是為一純粹武夫前途不可限量!”


    寒鴉不由得感歎道,連這種天才都舍得放在世間曆練,不得不覺得劍閣中天賦絕頂的人是否是太多了。


    “你是哪位王爺的後代?”風羽輕聲細語道。從他見到這個裸露雙臂的漢子便察覺到一絲熟悉感,當注意到這漢子掛著那青銅護心境的時候,風羽便心中已經有所猜測。


    趙君沒有說話。


    反倒是一旁的韓楓雪驚慌之後檢查到柯旭身體無礙後,冷冷站起身道:“勞煩兩位白跑了一趟,他是否好體格,好骨骼與你們兩位都沒有關係,他是我劍閣弟子。另外,他雖然也姓趙,但不是瑾國皇室趙家的後代,也不要妄加猜測。最後,兩位請迴吧!”


    “迴自然要迴的,但小姑娘你確定一個人能背著他迴去?還要照顧這個雙臂已經快要廢掉的他?就不怕這寒潭林中又出現什麽猛獸?要知道能出現一個異種熊羆,自然也能出現第二個。”


    風羽輕笑說道,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趙君身上,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過於熟悉,而且那青銅護心境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曾經在金陵府中見到過一摸一樣的。


    金陵王趙凱於風羽有恩,風羽哪怕性情大變,也做不到見死不救與恩將仇報。他之所以打算護送他們一程,是因為風羽感受到那寒潭之中有股淡淡死寂的氣息。


    “要走的話快點走。”


    寒鴉出奇的督促起來,雖然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風羽仍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急躁。


    “不勞二位費心,趙君我們走。”


    韓楓雪冷聲將柯旭放在趙君背上,將趙君的腰帶解下與柯旭綁在一起,然後朝著寒潭林另一側走去。


    “看來這林深處還有一個他們的聚集地,你有沒有興趣去看一下。”風羽眯著眼對著寒鴉說道。


    令風羽意外的是寒鴉拒絕了他。


    “我要將那件東西趕緊送往冰心殿,若你想去看一看,那你自己去看一看。我會在客棧等你三日,三日若你還沒迴來,那我便獨自啟程。”


    寒鴉說完似乎一刻都不想在這裏逗留,幾個瞬息便消失在了寒潭林茂密的樹林之中。


    風羽嘴角泛起一絲輕笑,開始觀察這四周的打鬥痕跡。從那寬大的熊印來看,那韓楓雪說的話倒是沒有一句假,隻是這柯旭是如何活下來的呢?


    風羽低頭看著雪地上斜插著一根箭矢,箭頭為鐵簇箭頭,箭杆為木質,箭羽為雕毛。取下了這跟箭矢,隨後慢步走進寒潭旁,低下頭望著那幽靜深遠的湖潭,眼眸中的瞳孔轉化為青色。


    深潭之中,黑影遊動。


    姚花輕唿了一口氣,那道黑影並沒有發現自己在跟蹤他。隻是令姚花好奇的是,為什麽這個人能剛才察覺到她?如果剛才能察覺到她,現在怎麽又發現不了她?難不成是故意為之?


    想到這裏,姚花的步伐慢了一些,跟那道黑影的距離時遠時近。也不知跟那道黑影一起走了多久,姚花已經有了退卻之意時,卻遙遙看到遠處輕煙繚繞,似有人居於此地。


    但這雪皚山脈從未聽說過有村落,而且四年前那獸潮襲村,已經無人敢在雪皚山脈附近落腳。


    一時間,姚花的好奇心壓製了她的理智,心中並未出現什麽預警,姚花有些放鬆,跟著那道黑影前行,摸進了那片輕煙繚繞之處。


    “罪,你迴來了。”


    轉過那最後一道茂密的密林拐角,映入姚花眼簾的是一處由木欄所圍柵成的聚集地,這圍柵上每道木門旁都有一柄兵器橫攔,一共有四道木門,而橫欄在木門上這柄兵器的主人或躺,或側,或坐在木門旁。


    令姚花不由得屏吸的是,她敏銳地第六感察覺到這圍柵的不遠處樹梢上也有人在蹲伏,並且還有幾人絲毫不掩飾自身的氣息。


    “這是什麽……”


    姚花有些詫異望著最大的一道木門上高懸著一個牌匾,牌匾上無字隻有一道徽章,徽章的樣子是由一柄刀劍交叉相匯,劍的末端連著斧柄,斧刃連著棍棒,棍棒又與刀末相匯。


    “難得沒看見你打到獵,卻折損了一根箭矢,你那辛苦射下來的雪雲大雕,用它做成的箭矢可不多了。”


    左側的木門打開,一個麵有刀疤的男子看著兩手空空的男子笑道,但看刀疤男子的樣子似乎並不想把這個男子放進去。


    姚花雖然隔的比較遠,看不清那黑影的相貌,但心中卻似乎感覺到自己與他有什麽關聯。而且罪這個字,怎麽會有人取這樣的名字?


    “所以我來買。”


    背上背著一柄獸弓,腰間掛著箭袋的男子沉聲說道。


    “買?你用什麽來買?你要知道我們這裏可不收銀兩的。”刀疤男子倚靠在木門上,眉頭一挑,眼眸中露出一絲憐憫問道。


    “用異種的血肉來買。”


    男子沉聲說道。


    “那些異種的野獸鮮血的確有增強體質的作用,但我們已經浸泡了這麽多異種野獸的鮮血,能增強的體質已經微乎其微。你要知道那雪雲大雕可不好找,而它的羽毛更是珍稀。”刀疤男子挑挑眉,兩隻粗糙的手指不知在撚些什麽。


    “那隻雪雲大雕本就是我射下來的。”


    男子低著頭沉聲說道。


    “是你射下來的不錯,但最終是落在誰手裏的呢?是落在我們器盟會手中,能賞你幾根羽毛就已經不錯了,怎麽?你還有什麽意見不成?”刀疤男子輕笑一聲,瞬間他身邊便出現幾道身影,將罪團團圍住。


    “罪,你要記住你的麵子是我們給的,在這裏我們把你殺了,蝶院裁決都不會來管一眼,就別說官府了。一柄一品兵器與異種野獸的屍體,三根雪雲白雕的羽毛。”刀疤男子冷冷說完,便將木門一關,那幾個身影便在木門外把罪狠狠打了一頓,才迴到木門之內。


    罪沉默的站起身,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勢,看了一眼四周往雪皚山脈的深處走去。


    江湖武林門派治理獸潮自然不會全身而退,損失雖然被朝廷隱瞞下來了,但是終究紙包不住火,還是被人知道了江湖武林門派之中傷亡慘重,有無數武林高手的兵器遺落在雪皚山脈之中。


    但由於雪皚山脈地勢複雜,又多是那些皮糙肉厚的異種野獸,往往碰運氣尋寶的人大多是有去無迴,這也是為什麽要將雪皚山脈邊沿列為禁地的原因之一。


    姚花遙遙望著罪離去的背影,思考了一會並未跟上,因為她心中警兆突生,此去跟隨怕是有危險。就算她的功法再神奇,她現在也不過是二流武者。就連這自稱為器盟會的人都不敢深入雪皚山脈,她又怎麽敢跟著那叫做罪的男子一同深入?


    要知道姚花可是察覺到了這器盟會之中有幾股深不可測的氣息,起碼是一流武者境界往上。


    想到這裏,姚花便默默地退去了。


    在姚花離開後不久,一縷清風攜帶著一片落葉,飄在了姚花所待的這個地方。隨後這縷清風再起的時候,卻已經是到了那名為罪的男子身邊。


    “你被人跟蹤了。”


    罪的耳畔響起了這一句話,但他仿若未聞,仍然默默朝著雪皚山脈深處走去。


    “一心尋死並不能贖罪。”


    聲音落在罪的耳畔,宛如雷音,讓一臉迷茫的罪臉上出現了一絲清醒,布滿血絲的眼眸中充滿了疲憊。


    “往左走,那裏有你剛才射傷的熊羆,它那裏剛好有一堆屍骸,屍骸之中有一柄雙刺,是上品的兵器。”


    罪機械性的轉過頭,身子仿佛不是自己那般,取下背上的長弓,將腰間箭袋上箭矢捏在手心,慢慢朝著左邊深林走去。


    器盟會的木門內,刀疤男子突兀捂著自己的喉嚨,一臉恐懼著望著麵前出現的那道人影,張嘴想唿救,卻隻有猩紅的鮮血從他嘴巴中不停漫出。


    “貪婪為罪。”


    那道人影雙手合十平靜說道。


    而刀疤男子身邊的人卻似乎沒有看到這道人影那般,直到刀疤男子轟然一聲倒地,才有人注意到刀疤男子早已經氣絕身亡。


    他的喉嚨口被嵌進了一顆上好檀木所製作的佛珠。


    但器盟會的人對於這一幕並沒有感覺到奇怪,隨手將刀疤男子的屍體丟出木門外,有與刀疤男子有著淺薄交情的人隨手挖了個坑將刀疤男子埋了進去。


    又有新的人來看守這道木門,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有地上本是翠綠的草地,已經是深褐色。


    夜幕來臨。


    器盟會泛起火光,就像是一隻吞人的巨獸張開了它的雙眸,顯現嗜血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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