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混亂城。


    淒烈的寒風在黑夜裏唿嘯,越衫酒樓裏卻是燈光通明,格外的溫暖,隻是酒樓大堂中什麽人都沒有,又為何要點起油燈,門口掛上兩盞紫燈籠?


    這種事恐怕也隻有越衫知道了。


    “別看了。”風羽盤坐在床榻上,身旁放著那褐木劍匣,至於那柄烏鞘佩劍已經被他掛在木架上。


    “難得的聚會可不能不看!”秦安身子靠在房門上,努力睜大眼想透過房門的薄紗看到外麵的景象。


    風羽沉穩的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哭笑不得道:“秦安你好歹把房門的紗紙戳破吧,你這樣又能看到什麽?”


    秦安尷尬一笑,“這不是你的房間嗎,我要是動手動腳的顯得挺不妥當。”


    風羽笑著搖搖頭,站起身附在門邊,倒也聽不出什麽動靜,瞪著眼朝著白紗望去,隻能看到朦朦朧朧的黑影。


    啪。


    “不想多事端的話,今晚還是安心待在房中。”越衫渙散的眼神看著一頭撞在他懷中的風羽說道。


    風羽尷尬的撓撓頭,怪不得隻能看到朦朦朧朧的黑影,原來越衫他守在門外,二樓的客房與走廊相隔不遠,若房門敞開,身材高挑之人也能在房內看到酒樓大廳的部分景象。


    風羽縮縮腦袋,看著越衫往後麵的房間一個個敲門叮囑,迴到房間對剛才閃到一邊的秦安道:“你還是迴去吧,我這邊看樣子也看不到什麽。”


    秦安的房間在三樓,準確的說商隊裏的護衛都居住在三樓,包括那三位遊俠會的孫氏兄弟,因為楊家小姐與徐先生的客房也在三樓。


    原本風羽也是可以住在三樓,但最終還是住在了二樓,三樓與二樓的差異,除了高低差,還有價格差與舒適度,因為居住的錢統一是徐先生付的,風羽並不想承人恩情,畢竟路上已經夠麻煩徐先生照顧。


    所以風羽便與那些車夫仆人一起住在二樓。


    秦安看著風羽一臉堅決的樣子,隻好搖搖頭提著自己的佩刀上了三樓,迴到了自己房間。


    風羽站在門口,看著秦安上樓的背影與剛好下樓的越衫,遠方酒樓門口那兩盞隨風飄蕩的紫燈籠更加滲人。


    靜站了一會,看到越衫似要迴頭的背影,關上房門坐迴到房間內。


    不過以風羽的性子來講,除了練功的時候,他實在不是一個安靜的人。


    恰巧風羽的房間位於走廊的盡頭,風羽悄悄打開窗,也不知為何今日的月亮如血一般豔紅,寂靜的街道沒有更夫敲更,也沒有鍾鼓樓敲鍾宵禁,風羽隻得自己估摸著時辰。


    這個時候大約是子時?


    風羽心中剛想道,寂靜烏黑的街道兩邊分別亮起零稀的紅光,像一雙巨獸嗜血的眼睛,朝著獵物緩緩前進。


    寒風吹起風羽額頭零碎的劉海,手掌搭在窗沿,腳掌一蹬,翻身便越了出去。


    好在風羽灰色的冬衣在黑夜中並不顯眼,輕微的腳步聲也隨著寒風漸漸遠去。


    風羽這才發現這些紅光,原來都是一盞紅燈籠,而這些提著紅燈籠的人緩緩朝著越衫酒樓前進。


    寒風吹來的不止是寒意,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風羽聳聳鼻,眼睛微眯。


    不止隻有越衫的這間客棧掛著燈籠,這條街道上還有其他店鋪也掛著燈籠,隻是他們的顏色各不同。


    越衫酒樓掛的是紫的,有些客棧掛的是黃的,有的店鋪掛著是金色的,也有黑色也青色的,而一些沒有掛著燈籠的店鋪,這些提著紅燈籠的便會走進這樣的店鋪,片刻後,隨著一聲慘叫,淡淡的血腥味便隨風飄散。


    風羽心念一動,腳尖連躍,飛快的攀爬到酒樓的頂層。


    五層的酒樓若說在中土州任何城池來說,並不算高樓,但在這混亂城來講,越衫這座酒樓卻是除了內城依稀能辯的一座高塔外,便是最高的建築物了。


    一眼望過去,混亂城的五條街道都是充斥著紅,黃,黑,青,還有白色的長光。


    風羽眼眸深處浮現一抹淡淡的青色,在這些五彩繽紛的光芒下卻是隱藏著血腥與屠戮。


    風羽扶著有些眩暈的額頭,眼眸深處的青光退散,隨之布滿風羽眼球的是猙獰的血絲。


    “還是太勉強了。”風羽努力睜大眼,疲憊與眩暈不斷衝擊著風羽的腦袋,風羽知道不能多待了,咬牙準備從酒樓頂層翻躍迴自己的房間,忽然一股心悸從風羽心頭湧起,瞬間背後的冷汗便浸濕了風羽衣裳。


    風羽一隻手握著木欄,一隻腳踏在瓦片上,不敢有半點動彈,生怕引起那人的注意。


    最終,那股令人窒息的目光漸漸從這邊散去,風羽原本緊繃的身軀瞬間鬆懈下來,他這會也沒有力氣往下爬了。


    而那提著紅燈籠的人群也剛好走到越衫酒樓的門前,提著紅燈籠領頭那人看著酒樓上掛著的紫燈籠,頗為驚訝,反複進退看了幾次,才將手上的紅燈籠遞給身後那人,獨自走進越衫酒樓之中。


    “你這酒樓也會有人住?”身穿火狐衣的陰柔男子擦拭著比以往幹淨的桌麵,驚訝道。


    “是酒樓,便總會有人住的。”越衫半依在櫃台,手裏握著算盤低頭道。


    “怎麽有人住,還把你那心愛的破裘衣都給拿跑了?”陰柔男子眯著細長的睫毛說道,“我在混沌嶺的時候,可沒見過那裘衣離過你身。”


    “巫央你這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從混沌嶺出來這麽久還沒改?”越衫眼神已不像白日裏那般渙散,而是眼眸深邃中宛如有萬般星辰一樣。


    要換做其他人說巫央陰陽怪氣,巫央的火狐衣上不免又會添上一人心頭血,可越衫說這句話時,巫央卻依舊笑容不改。


    “你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想法,不也是沒改?”巫央順勢坐在著桌上,依靠著手腕輕笑道,“混沌嶺的習慣為何出來一定就要改?”


    麵對巫央暗潮譏諷的樣子,越衫突然歪了下頭,巫央一直保持笑容的樣子微頓。


    “總比你這個陰陽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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