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第一注線香已經燃燒了接近四分之一。


    坐在中央渡劫的郭豐,似一尊雕像一般。長發飄逸,普普通通的一個盤膝端坐,竟讓他坐出了翩然出塵、物我兩忘的仙風禪韻。


    “阿彌陀佛!”原本閉眼參禪的三藏法師睜開眼,敲響了紫金缽。


    “師父!”


    孫大聖聽到裏麵動靜,忙進來詢問。


    待看到三藏法師睜開了眼睛,盯著渡劫的小師弟,他心中更是驚訝。


    這才剛過了四分之一炷香時間,小師弟就要衝破心魔,突破練氣士入門第一關紅塵劫,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修真合道,練氣參禪之士。


    “我佛慈悲!”三藏法師點了點頭,“差點錯失了一位修道參禪的種子,破劫用時如此之短!”


    郭豐將成為洪福寺有史以來排名第一快突破心魔的新人!


    也是近十年間,整個大唐用時最短通過練氣第一劫的新人!


    緣起性空,性空緣起!


    參禪悟道,還是要突破分別心!法是心想,以後無論是科班、還是野苗,隻要有緣,都要去試上一試。


    通過紅塵劫時間長短並不能決定最後成就的高低,閻浮世界也不是沒有逆襲的例子。


    隻是算起來渡劫所用時間越短,說明心性意誌越堅定,未來修煉的路上遇到艱難險阻,越能堅持。


    四分之一線香時間剛剛好,郭豐的鼻孔中漸漸出現了兩道繡花針狀的白練,伴隨一唿一吸,兩條吞縮不定的白色氣練由細變粗,越發茁壯,開始隱發風雷之聲。


    這是氣感凝聚、渡劫在望的先兆!


    密室外,在八戒的威壓下,狗頭軍師一下子把郭豐的底細全都禿嚕出來了。


    “大王原是哪裏人,做什麽的,無人知曉。三年前他突兀的出現在火雲山,自謂姓郭名豐,說缺了一個站腳的地方,於是提了一把長劍,一路從山口打到洞府,老洞主無法,隻好讓了這山門與他。”


    “他常言自己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天文地理,琴棋書畫,人間諸藝,無所不能。火雲洞自大王來後,短短兩三年時間,便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勢力,成為此界唯一的大豪。”


    “他武藝高強,善使一把長劍,自言欲求一敗而不可得,號南瞻部洲第一神劍!”


    “方圓百裏的妖魔鬼怪,都曾被他一一打上門去,要麽歸降,要麽搬家。”


    “東山曾經有一位野豬大王不聽號令,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被大王打上門去,一劍梟首。西陵有一股野鬼,以為大王不懂法術,無法無天,被大王發丘掘墳,斷了根基。”


    “……”


    “難得咱們這位師弟古道熱腸,俠肝義膽,等取經迴來,一定要和他好好耍耍。”孫大聖出來說了一句。


    八戒卻越聽越嚴肅,越聽越心緊。


    這位小師弟可能真的惹上大麻煩了。


    這裏有幾位被殺的妖怪,郭豐可能不清楚根腳,但身在高老莊附近落草的老豬很明白,其中有的天生強大,實力不亞於煉氣期三重的修士。


    這樣的人被他一個凡人拿著一把凡間兵器殺了好幾個,是要引起大風波的。


    “大師兄,禍事來了!”


    閻浮世界曾經出過無數的英雄,修士的曆史無比的漫長,各種劫難繁多。


    有一個元會,後世之人稱為神仙劫的封神大戰的劫難。


    當時有一位可以稱得上武聖的人物鄔文化,為梅山七怪之首袁洪的部將之一。


    他曾經靠著一件凡人的兵器,大破武王的諸侯聯軍,殺死薑子牙的門人龍須虎及周軍中練氣士三四十名,最後逼得三教五派聯合圍剿,犧牲修士無數,發動誅仙大陣,將其殺死與蟠龍嶺。


    隨後封神大戰結束,三教又和天庭發出誅殺令,發動天下修士對其族人進行了血腥的追殺,直到在整個閻浮世界再也沒了他的血脈,這才停手。


    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修士中的禁忌,除了天庭中的《六壬神定經》中還有記載外,凡人界早已抹去了此人存在的一切軌跡。


    上古時期的修士,一旦發現這樣的人出現,那是要大殺特殺,殺至絕種的。


    “呆子,俺老孫隻恨生的晚,未和此等英雄一同鬧他個天翻地覆!”


    “我……我跟你這石頭腦袋說不清楚!我進去跟師傅說。”


    密室中郭豐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他的頭上出現了大顆大顆的汗珠,俊臉扭曲成一團,讓他說不出的可怕恐怖。


    突然,汗出如漿的郭豐猛地睜開了眼睛。


    “元始天魔!”


    他大喝一聲,目光如同一柄能洞穿時空的利劍一樣向前刺出。


    三藏法師被他看的心中一驚,他參禪悟道幾十年,早已經將心練得波瀾不驚,此刻還是被這小徒兒的目光所震動。


    仿佛是過去了億萬年,郭豐的目光迷離。


    隨後,他的頭被一股龐大的意識侵入,脖子像是被人扼住,長大著嘴巴使勁唿吸,就像一隻上了岸的魚。


    “孽障敢爾!悟空……”


    “師父!”孫大聖聽到法師喊,馬上推門進來。


    一進門正好迎上郭豐那股無悲無喜,冷漠的如同死寂了一個宇宙一樣的荒涼、空寂的眼神。他心中一驚,法力自動運轉,火眼金睛對上。


    一個魁偉、蠻荒、死寂、荒古的魔神虛影在小師弟身後顯現。


    那看不真切,但僅憑著區區虛影便已經讓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天大聖感到心悸。他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悲傷,仿佛整個宇宙死去了一樣。


    “阿彌陀佛!”


    三藏法師高唱了一聲佛號,將差點陷入迷障中悟空拉迴。


    “抱元守一!”


    大聖馬上緊守靈台清明,法力運轉,火眼金睛再次睜開。


    郭豐身後的那道虛影再不能影響他的意誌,他運轉法力仔細看去,虛影模模糊糊,隨時隨地都在變化,仿佛是被什麽人困在了域外億萬萬個宇宙時空中。


    郭豐身上絲絲黑氣流轉,交織成一個龐大的黑網,將能量輸送給拿到虛影。


    孫大聖舉起金箍棒,猛地一擊!


    砰!


    黑網如同一個泡沫,輕易的就被戳破了。


    黑氣散而不亂,悠忽纏繞上了金箍棒,將戳入黑網中的金箍棒層層包裹起來。


    嗡!


    金箍棒猛地震動,大放光華,虛空中一道至剛至陽小兒手臂粗細的雷霆擊在了黑氣上,將其毀滅蒸發。金箍棒趁機掙脫束縛,放出一道玄黃之光。


    “功德之氣!”


    八戒震驚了。


    這是什麽妖魔,竟然讓定海神針鐵如此大反應,把禹王治水獲得的功德之氣放出來防身。


    郭豐臉色鐵青,目光卻越來越冷,額頭上的汗珠越流越快。


    “不好!”


    烏斯藏界邊上的烏巢禪師伸手掐指,兩眼空空洞洞,兩朵真火在眼窩中如同星河一樣旋轉。忽的,他放下手中指決,猛的化作一道虹光,掠過天空。


    驚的周圍的妖魔鬼怪紛紛搬家,以往不知道有這樣一位大能在此,還敢心安理得的作亂,此刻知道了,哪還敢耽擱,紛紛拖家帶口的跑路。


    禪師下一刻直接顯現在了火雲洞府門口。


    甫一落地,什麽都沒說,直向著密室闖來。


    大廳中的各路妖王和妖精都已經被密室中的動靜震的麻木了,根本就來不及阻攔。


    “烏巢禪師!”


    八戒看到這位大能出現,心中更加驚疑不定。


    出大事了!


    密室上方烏雲滾滾,水桶粗的雷霆盤旋,醞釀,隨時準備著向下一擊。


    禪師手中打了一個手印,一道宏大的佛光從郭豐腳下升起。這佛光寧靜,平和,帶著一股對天下人的悲憫,仿佛有著安撫一切心靈的能力。


    在場的眾人,無不被感染,紛紛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


    禪師憑空虛立,腳下自動浮起一座鳥巢,鳥巢中一把古樸、滄桑的木魚顯現出來。


    梆!


    禪師抓起木槌敲擊一聲。


    郭豐身子猛的一振,吐了一口鮮血。


    他的目光像是北俱蘆洲萬古不化的寒冰一樣,冰冷、死寂、毫無生靈的感情。


    梆!


    禪師繼續敲擊了一下。


    “死!”


    郭豐的嘴巴緩緩張開,一個由黑氣組成的篆字從他口中慢慢移出,向著禪師緩緩的飛去。


    梆!


    梆!


    梆!


    禪師的木魚聲敲的越來越急,黑氣在木魚聲中漸漸變淡最後化作虛無。


    除了三藏法師,所有人都看著禪師和郭豐,麵色驚疑不定,卻又不敢開口打斷。


    郭豐身後那龐大的虛影,無悲無喜,仿佛剛剛發出的死字跟他無關一樣。他透過郭豐的雙眼冷寂的看向禪師,就像是看向宇宙萬物中的任何一種事物。


    禪師臉色越發悲苦了!


    他神色凝重,隨著木魚開始念誦多心經的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經文在遇到郭豐後大放光芒,一個字一個字的投入他的靈台。


    虛影越來越暗,最後無悲無喜的看了一眼禪師,然後突然消失不見了。


    郭豐的意識又漸漸恢複,目光開始變得柔和,然後從新閉上沉睡過去。


    老禪師不敢放鬆,一直把多心經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二日天放光明,雞叫五遍,郭豐身上的黑氣徹底消失,這才停下了木魚和經文。


    “阿彌陀佛!多謝法師出手相救!”


    三藏法師雙掌合十,唱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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