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狻猊籍錦茵,寫經湖上淨名軒。


    吾方大謬求前定,爾亦何知不少喧。


    出沒任從倉內鼠,鑽窺寧似檻中猿。


    高眠永日長相對,更約冬裘共足溫。


    這是白硯歡極喜歡的一首詠貓的詩,讚貓之俊美,亦讚其靈性。


    玄貓渾身烏黑,隻在眉心有一道白紋,眼含星海,肥嘟嘟的樣子可愛之餘,又頗顯乖戾,此時神情那叫一個倨傲。


    “喵~~還不把好酒拿出來?”


    玄貓故作優雅的端坐在石凳之上,瞥了被自己一腳踹開的白硯歡一眼,一幅居高臨下的口氣,像是在吩咐下人。


    白硯歡聞言,心底誹議了兩句,不過還是堆起了笑容,恭敬的將一壇壇好酒擺出,並取出玉碗親自斟上,遞了過去。


    玄貓慌忙鼻子抽動,嗅了嗅,一臉滿意的神色,輕輕一吸,瓊漿美酒便化作溪流入其口中,還舔了一下嘴邊,好像迴味十足。


    “怎麽不見天九前輩?”


    白硯歡繼續斟酒,插空問道。


    還親自將一個個美食遞到玄貓嘴邊,真的好像在伺候主子一樣。


    這種投喂的感覺頗為有趣,心底隱隱間不再將其當做散仙看待。


    “你們來的不巧,姐姐這幾日在祭奠故人,心傷之時,不見外客!”玄貓嘴裏鼓鼓囊囊的迴答道,吃了美食,態度要好了不少。


    白硯歡聞言和了空對視一眼,也沒好再多問。


    於是一時間,一向安靜孤寂的禦獸宗北山之巔,便隻留玄貓狼吞虎咽的聲音,以及其不時發出的舒服暢意的貓叫聲。


    風卷殘雲,沒多久,石桌之上便杯盤狼藉,連白硯歡為了空專做的酸筍湯,都沒逃過玄貓的虎口,被其一飲而盡。


    “前輩吃的可還滿意?”


    白硯歡遞上新煮的花茶,收拾起滿桌的空盤空鍋,笑嘻嘻的問。


    “還湊合吧!”


    玄貓慵懶的坐著,隨意的答道。


    其自是聽出了白硯歡話中的揶揄之意,不過也不甚在乎,倒是嘴硬的很,神色姿態明明已經被白硯歡的廚藝征服了。


    “當年瓊花傳道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今日當麵再次謝過!”


    白硯歡恭敬又鄭重的行了一禮,有的恩不能忘,有些禮不能少。


    “莫要謝我了,這是當年智昇那禿頭的請求,何況你是靈獸之身,如今世道,肩負的也多,就當我是為蒼生出手的吧!”


    玄貓微微晃動著尾巴,眼神淡然的道。


    這一刻,其眼中人性十足,半仰著頭看繁星滿天,肥嘟嘟的胖臉沒有太多神情,卻流露出了複雜無比的情緒。


    “前輩大義!”


    了空此時開口讚道。


    玄貓這才好像注意到了空,上下打量了一二,瞪了他兩眼,又看了看白硯歡,胡須微顫,似有輕笑,又似有歎息。


    “聽聞您與天九二位一直孤守在這北山之巔,從不外出,這是為何?天下茫茫,人間各處聲色犬馬,四處走走看看多有趣味!”


    白硯歡轉而好奇問道,又掏出許多零嘴,上供似的遞到玄貓麵前。


    “不是守在這裏,而是困在這裏!”


    玄貓聲音無奈的道,隨之又對遞來的零嘴開始狼吞虎咽,越來越沒有貓的優雅。


    “困在這裏?誰能將兩位散仙境的存在困住?”


    白硯歡驚訝而出,韓贇成也豎起了耳朵,滿是好奇。


    “自己困自己唄!散仙之流願意花費大力氣留守此界,都是有遺憾,有不舍,或有心結的!”


    玄貓看著緊閉的小屋,眼中流露出了難得的哀傷之意。


    這讓白硯歡不知道還要不要再問下去,即使心中好奇的直癢癢。


    玄貓收迴目光之後,神色又變迴了之前慵懶的模樣。


    迅速的將所有吃食一掃而空,舔了舔嘴邊的胡須,往了空懷裏一跳,轉眼間就唿嚕唿嚕的睡了過去,很明顯是不想多談什麽。


    而了空看著懷裏的大黑貓,無比詫異其為何要盤在自己懷裏睡覺。


    不過也沒抗拒,反而在白硯歡和韓贇成看熱鬧的眼神中,輕輕的撫摸著玄貓油光水滑的毛發,頗為寵愛又覺得有趣的樣子。


    這場景和動作似曾相識,與往日撫摸白硯歡時幾乎一模一樣。


    禦獸宗北山高拔入雲,有陣法環繞,即使是夜裏依舊不顯寒冷,漫天星辰盡在眼中,好像伸伸手就能摘到一樣。


    微風縷縷,花香淡淡。


    白硯歡聽著玄貓唿嚕唿嚕的聲音,覺得無比的美好。


    同樣化作了小狐狸原形,趴在花叢裏,聞著旁邊了空師兄身上傳出的檀香味道,看著星光銀輝清雅漫卷,慢慢睡去。


    一夜飛逝,安靜無聲。


    第二日白硯歡是被玄貓一爪子拍醒的,叫嚷嚷的要吃早飯。


    一個散仙境的貓妖,就是千年萬年不吃東西也餓不死的,竟然急嚷嚷的要吃飯,讓白硯歡開始有些後悔昨日使用美食計了。


    不過,還是聽話的,仔仔細細的做出了豐富的吃食,有肉食糕點,也有淡粥濃湯,飯後還有甜品蜜餞兒。


    別說玄貓了,就是了空和韓贇成也吃的津津有味。


    這好像就打開了無盡的循環。


    早飯剛過,玄貓便按住白硯歡要吃午飯,午飯過去沒多久,便要嚷嚷著晚飯。


    食材不夠,玄貓傳音而出,直接吩咐北山弟子去采購了不少,一頓頓的讓白硯歡心累的夠嗆,不由的疑惑自己是貓奴還是廚師?


    來禦獸宗北山拜會本就沒什麽大事,隻能算是路過此地,順便來感謝一番當年傳道之恩。


    給玄貓當了幾天廚子之後,白硯歡感覺自己身上到處都是油煙味,再一次用美酒將玄貓灌痛快之後,便提出了告別。


    而玄貓卻全然不搭理。


    直接封鎖了山巔,讓他們三位哪也去不了,逃也逃不掉,每天依舊威逼著白硯歡為其做飯。


    這讓了空和白硯歡苦笑不得,又反抗不了。


    最後,還是一直高冷的韓贇成開口,直接講明了師父白硯歡此次遊曆神陸的目的,講清楚了各方利弊,才讓玄貓鬆了口。


    其實也是玄貓自己知道,困白硯歡幾天也倒罷了,不可能也不能一直將其留下。


    不過還是又等了三天時間,才放白硯歡三位離開。


    而在離開之前,白硯歡將自己儲物空間內所有的蜜餞美酒都掏空了,並被玄貓威脅著,要求每月都要想法子送來一些。


    也是奇怪,以玄貓的身份和修為,禦獸宗中有的是聽其調遣的後輩,人族妖族都有,盡可出山為其尋盡天下美食,卻唯獨對白硯歡做的情獨於衷。


    當白硯歡逃難似的離去之後,山巔那一直門戶緊閉的木屋才打開房門。


    散仙天九緩緩而出,樸素的模樣神色悠然,略有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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