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看到了?”


    “當然,一清二楚,但你真確定我們看到的是一樣的東西嗎?”


    “閉嘴!你才是東西,我真想把你的腦袋轉個三百六十度然後擰下來,像燈泡一樣。”


    “好吧,好吧,不過如果那真的是你的話,我是說以前的你,災難發生前的你,那至少你應該對周圍的環境有些印象才對。”


    “我是覺得這條街看上去挺熟悉的,特別是剛剛那棟特別高的樓,隻是一直都沒說而已,還以為又是腦子裏哪根弦不對勁。”


    雯欣蘭雙手捂住心口,嚐試平複唿吸,又時不時趴在地上,露頭出去偷窺,行為的確是一言難盡。


    “什,什麽也看到了,您要擰誰的腦袋,這事我倒可以代勞,隻是得稍微說清楚一點點,三百六十度,我會精確測量,一度都不會少的。”


    紅瞳弱弱地搭了一句,甚是擔心延誤可能是指令的胡言亂語,又不敢嫌人家智商低,它真的被瘋女人給留下極深的心理陰影,半會片刻的估計是不可能好轉了。


    “閉上你的狗……”


    “大姐姐,你躲在這裏做什麽,是在捉迷藏嗎,可不可以帶我一起玩啊。”


    雯欣蘭伸向紅瞳的手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停止,她慌亂地想要做些事情,卻除了撩開阻擋視線的發絲外再想不到其他。


    麵對內心深處隱藏的最後一抹空白,竟也緊張得不知所措。


    如果說,現如今的自己,已經墜入深淵無力掙紮,那踏入黑暗前沐浴的光明就顯得可貴萬分,生怕一點點的擾動亂了柔美的水波,生出恐怖的海嘯。


    “不,別靠近我。”


    雯欣蘭趕忙後退,也顧不得形象,絲襪與地麵摩擦,繃開條條裂口,隻差翻起身來,狼狽逃跑了。


    “唔……”


    女孩扶住牆壁,縮了縮脖子,她的小臉帶點嬰兒肥,眼睛烏黑發亮,目光清澈單純,馬尾辮在肩膀後散開,粉紅色的上衣有隻卡通熊映著,雙腳有點內八,似是因害怕導致的。


    也的確,joker的反應太大了,特別對於不到十歲的孩子,陌生人的奇怪舉動很容易引起警惕與畏懼。


    “你嚇到人家了,哈哈。”


    白塵難得能笑得出來。


    “那……那我該怎麽辦嘛。”


    雯欣蘭停下所有動作,語氣裏滿是委屈,她的瘋狂被完全撕碎,但撕碎野獸的,不是惡鬼,反倒是天使。


    “你不是要玩遊戲嗎,那你陪你玩啊,不是,我現在被繞的有點亂,你是你,她也是你。”


    “玩……玩?我……你,你想吃糖嗎,姐姐這裏有。”


    “你就是這麽哄小朋友的嗎?我都替你覺得尷尬。”


    在與雯欣蘭的交流中,白塵罕見能占得上風,現今,腦子裏想到什麽都直接往外吐,畢竟瘋女人在麵前孩子的注視下根本不可能出言迴擊或謾罵。


    “糖,我想吃。”


    女孩剛剛開口,便看到雯欣蘭拿過她的小手,塞進各種口味的糖果,一時間開心壞了,急匆匆展開糖紙塞進嘴裏用舌頭包裹,沒什麽防備,有的隻是無憂無慮的喜悅。


    “別吃太多,當心牙痛。”


    雯欣蘭特意在t恤為數不多沒被弄濕的位置擦擦手,連指縫都不放過,而後撫摸女孩的頭發,全身放鬆,不自覺勾起唇角,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


    “但是,媽媽說,好東西不能隻向別人要,隻有互相交換才能讓大家都快樂。”


    女孩將雯欣蘭給予的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塞進口袋裏麵,特意要分開去裝,不能裝得太滿,免得不注意弄丟,又摸出跟頭繩來,靠近末端的位置有朵紅黃交錯的小花。


    “姐姐,這個給你。”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有過一根同樣的頭繩,隻是兩年前丟了,是同一根嗎?”


    白塵瞬間迴想起很多過往經曆。


    “謝謝你。”


    微微搖頭後,接過,散開如瀑的長發,重新將之束縛,看上去頗為幼稚的花,在光鮮的粉色裏更透出些亮麗。


    “我們的人生,都隻是悲劇,對嗎?”


    雯欣蘭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聽不清晰,聽不真切。


    “唉,以前你可不會想得這樣多,你向來沒心沒肺地活著,成天打生打死。”


    白塵歎口氣。


    “姐姐,我叫珂珂,你叫什麽名字?”


    “雯欣蘭,欣欣向榮的欣,蘭花的蘭。”


    “好美的名字啊。”


    “吱!”


    刺耳的刹車打斷二人間的交流,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恰好停在正對巷口的位置。


    車門打開,接連走出兩名身著西裝的健碩男子,他們並不像偶然路過,反而不約而同將視線交匯在雯欣蘭與珂珂身上,沉默不語,隻抬腿靠近。


    “做什麽,你們又要做什麽,別動我女兒,滾開,都滾開!”


    雯欣蘭還沒迴憶起眼前的狀況,又一位中年婦人闖入視線,後者緊張地跑來,用盡全身力氣將她從女孩旁邊推倒,試圖以單薄的身軀護住弱小的她。


    “我早說過了,過載裝置的研究是周銘的事情,和我們母女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什麽都不清楚,快滾,都滾遠點,不然我要報警了。”


    “周……銘?”


    雯欣蘭喃喃著,隱約記得,災變發生之前,自己的養父應該是叫做這個名字,可除此之外的,則一概不清楚。


    “真的是……迴來了過去。”


    “我們也不想太難為夫人,隻是周先生那邊出了問題,他急於見女兒一麵,所以,還請不要阻攔,否則,也隻能動用些特殊手段了。”


    為首男子開口時表現得平靜異常,通過他的話語,雯欣蘭至少明白了二人出現在此的目的,甚至已經做好擋在珂珂身前,避免女孩看到飛濺鮮血的準備。


    真需要思考太多嗎?


    隻要簡單示意,紅瞳的尖錐便能在頃刻間將目標切個粉碎。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眼前事物竟逐漸昏暗模糊,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意識如搖曳燭火幾盡熄滅,詭異而毫無征兆,雯欣蘭當即陷入昏厥,不省人事。


    “帶走,都帶走,她們兩個都和女孩有過接觸。”


    “這女人看著挺瘦,為什麽比江琴周珂加起來還重得多,也許……我們要找的,就在她身上,撿到寶了,走運,走大運!”


    “動作快,現在還在城區,少惹麻煩。”


    “嘿嘿,明白。”


    在半夢半醒間撐開眼瞼,雯欣蘭隱約能感覺到手臂正在被外力拉扯到背後綁緊,無法蘇醒,無法掙紮,是一種與死亡無比貼近的感覺,一種意識與神經間的撕裂感。


    恍惚間,仿佛又一次看到那隻沒有眼睛的人形狼麵,整個空間都被模糊的黑霧覆蓋,怪物遊走在意識的邊界,貪婪仰起腦袋吸取甘甜可口的霧氣。


    隨著它向世界中心靠近,那裏,黑霧濃度最高,強烈的危機感升騰,幾乎令心髒震出胸腔,也許,剩下的時間正以分秒流逝,直到所擁有的一切都被人狼吞個一幹二淨為終點。


    “一隻天災,叫矓斃。”


    “是繼001荊惡spines hunter,002阿鼻,003怖巨megalophobia等外被確認發現的第十三隻天災……其他九個不知道代號。”


    “與前兩者不同,祂不存在實體,活動於虛幻之中,會糾纏被選中的獵物,並引誘獵物們進入一場特殊的遊戲。”


    “唯有探索遊戲並完成勝利目標,才能脫離,否則,便隻能付出些代價來換取祂的仁慈,但能確定,這天災似乎從來都沒殺死過任何一個人,挺奇怪的。”


    “這裏,應該就是矓斃創造出來的世界,而你我也並非僅有意識進入了這裏,因為矓斃的世界是客觀真實存在的,可不是做夢那麽簡單的,具體情況我不甚了解,畢竟我又沒進來玩過。”


    “左右結構的矓,斃命的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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