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江州軍營地出來後,宋忠帶著另外一名同樣是假扮的驛使,沿著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二人剛走半個時辰左右,江州軍就開始拔營,一支八千人的軍隊浩浩蕩蕩往古角河的上遊趕去。


    因為得到了鄱陽危急的惡訊,江州軍甚至拋下了一部分輜重、補給,隻攜帶了四天的軍糧,誓要以最快的速度、輕裝馳援鄱陽城。


    隻留下了一位名叫任豪闊的百夫長,帶著其屬下在營地內看守這些物資。


    豫章的江州軍和防守邊境的軍隊不同,十年八年也未必有比較大的戰事,就是有也是去協助別的軍隊掃掃戰場。


    而此次鄱陽平叛,無疑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哪個都不願錯過。


    可這些物資終究是不能舍棄,得要人看守的。


    作為所有百夫長中最不受待見、經常被排擠的任豪闊,自然就順理成章的被一眾同袍推出來“擔當重任”。


    眼睜睜看著一眾同袍們眉飛色舞的遠去,奉命留守營地的任豪闊少不得就要問候一遍,這些同袍的先輩了。


    然而,自認為走了黴運的任豪闊,殊不知自己卻是幸運的躲過了一次,滔天殃禍!


    ……


    *


    葫蘆峪東南入口處。


    高近百米的山穀之上,一些義軍高層,正在蔭涼處遠遠眺望前方。


    又過了半頓飯的功夫,終於,幾名斥候遠遠的從古角河方向疾馳而來。


    “將軍說的沒錯,江州軍從上遊繞道後,現在正往這裏趕來。”


    斥候來到穀中,在艱難的爬上穀頂後,當即一臉興奮地將這條消息上報。


    望眼欲穿的陳子雲等人聽聞這個消息,臉色不由為之一喜。


    盡管這個計劃經過了無數次推敲、商討,眾人都很有信心。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此刻確認了江州軍正大步走向了、義軍為他們掘好的墳墓,狀態一直緊繃著的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各自歸位,準備迎敵!”


    “本將再重申一遍軍令,在定下的進攻信號沒有發起前,所有隊伍都不得輕舉妄動!


    隻要誰不聽軍令弄出聲響被官軍發現,全隊都要株連斬首!”


    盡管這條軍令之前就已經發下,可現在陳子雲的再次重申,不管是誰都能感受到,那一字一句裏的殺意和決心。


    原本還在因為苦等,而顯得有些急躁的士氣,頓時肅穆起來。


    無論是義軍、又或者是鴻幫,現在大好形勢就在目下,不管是誰都不想在這關鍵時刻出現什麽幺蛾子,致使此次伏擊失利。


    很快,時間已至晌午時分,在這秋日裏,正是最為悶熱的一刻。


    遠處地平線盡頭,隱隱約約地開始出現了滾滾煙塵,以及一隊隊密密麻麻的黑點。


    現在鴻幫和義軍的人已經全部隱匿在山穀之上,除非江州軍不惜耗費大量的時間,派一部分人進到穀中爬上穀頂,進行全麵搜查,否則就難以發現此地隱藏的伏兵。


    此時的葫蘆峪,仿佛似一隻龐大無比的巨獸,正張開血盆大口,等待著江州軍這個獵物進入嘴中時,即刻就會用猩紅的獠牙狠狠咬下,撕碎這個獵物。


    ……


    *


    “這裏就是葫蘆峪?”


    趙遷均抬手擋住刺眼的光線,騎在馬上遠遠的打量著、前麵地勢險峻的山穀。


    一貫謹慎的他,此刻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警惕,隨即喃喃道:“果然是一處兵家險地!”


    雖然趙遷均沒有經曆過什麽大戰,但他乃是趙家出身,各種兵書戰略看的也不少,當然知道此類地形之兇險。


    倘若鄱陽城外那群賊人在此設伏,將大軍困死在山穀內,這絕對是一場滔天禍事。


    不過轉念一想,趙遷均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小心了。


    本來自己這多疑的性格就飽受別人詬病,自己也一直深以為然,隻是性格如此,一時又難以改變。


    自己雖靠家族之蔭,得以升官加爵。


    可自己自幼飽讀兵書,魏國大小戰事也有反複推演,而且常以襄陽李文師自比,但眼下卻被一群小小賊人給弄得疑神疑鬼……


    想到這裏,趙遷均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這時後麵的崔洪亮見到趙遷均放慢了速度,不由有些焦躁,隨即雙腿一夾馬肚,稍稍加速來到趙遷均身旁,猶豫了一下,說道:


    “趙將軍,我意加速通過山穀,過了山穀再令大軍休息片刻,你看如何?”


    崔洪亮這一路上都很是配合趙遷均,從沒給過他臉色看。


    此刻見到趙遷均如此拖延,心中有些不悅。


    一群沒見識的鄉下賤民罷了,不過是攻破幾個小縣城而已,能有什麽厲害之處?


    更何況,現在他們還在鄱陽城下死命攻城吧?


    聽到崔洪亮的建議,趙遷均還是一時難以下決定。


    嚴格來說,這位隨軍監軍事的地位和他平起平坐,加上最近趙家與崔家,正處於一個誰也不願意先搞摩擦的階段,而且對方一路都很配合他,他也不好直接落了對方的麵子。


    “崔大人,你不覺得前麵這地形有些可疑嗎?”


    趙遷均用馬鞭指了指葫蘆峪,看上去像是心神不寧,又仿佛是猶疑不決。


    說實話,賊人燒橋毀船這個行為,趙遷均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其中的深意。


    賊人是真的很快就要攻破鄱陽城,以此來遲滯援兵,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若是賊人真的在此設伏……


    不可能!


    賊人就算把主力都調來這裏,也未必吃得下自己這支人數足有八千的軍隊。


    更何況,正在攻城的賊人哪有那麽多主力?


    崔洪亮見到趙遷均似在想著什麽,又一臉猶疑之色,當即弄明白了對方放慢速度的原因,心中暗暗不屑,不以為然道:


    “趙將軍未免多慮了。


    就連咱們的地圖、對這葫蘆峪的標注也不是很詳細,那些泥腿子出身的賊人如何得知?


    何況,他們哪來那麽多人手,在三麵圍攻鄱陽的同時,又分出一部分人在此設伏?”


    “話雖如此。”


    趙遷均也認為是自己多慮了,江州軍本身實力就放在這裏,賊人縱然有天大本事,難道能翻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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