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宋忠正是當初義軍往古陽行軍途中,被燕複派去找陳子雲的那名使者。


    因見他當時言辭有條有理、一絲不亂,而且麵對刀斧威逼也毫無懼色。


    陳子雲覺得,他是一名合格的“使者”,所以此次計劃,陳子雲單單點名要他冒充鄱陽驛使。


    *


    得知鄱陽的兩名驛使抵達,趙遷均心中大喜。


    激動之下,甚至顧不上矜持,大聲道:


    “快!將他請進來!


    另外,叫人去把隨軍的醫工喚來!”


    很快,化名為宋忠的鴻幫堂主被請進了中軍帳中。


    得知鄱陽的驛使再度抵達,並且帶來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手情報。


    江州軍上到隨軍監軍事,下到兩位騎兵將領、千人督將,也就是千夫長,全都趕了過來。


    鄱陽現在的安危,直接關係著整個平叛行動的成敗,因此所有人都很關注。


    “大事不好了,請各位將軍快快拔營、發兵救援鄱陽吧!”


    宋忠滿臉惶恐焦急,在進帳後見軍醫要給自己治傷,急切的一把將軍醫推開,快步走上前,“砰”的一下跪到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惶急地懇求道:


    “賊人已經拿出全部力量,對鄱陽發動了三麵圍攻,鄱陽危在旦夕,至多兩日就會被破城。


    城內二十萬黎民百姓安危,全係在諸位將軍肩上了。”


    “什麽?”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是如此的惡劣,以至於趙遷均連看求援箋文的心思都沒有了,當即拍案而起,追問道: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幾日前的形勢雖然嚴峻,不是說還尚能支撐嗎?


    而今怎麽會淪落到兩三日就會被破城的境地?”


    “將軍有所不知,那些反賊太過奸詐。”


    一臉惶急之色的宋忠,略微定了定神,將鄱陽的情況說了出來:


    “先前曾經跟大人說過,那後來叛亂的鴻發商隊在鄱陽城頗有根基。


    崔太守也知道此事,擔心被他們的內應裏應外合破城,因此一直都是嚴加防範。


    可如今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趙遷均和手下幾個千夫長一同追問起來,就連端坐上首、一副顧盼自雄表情的崔洪亮,聞言也不由皺起了眉頭,神情不複先前的高傲。


    “沒想到那陰潛在城內的鴻發商隊餘孽,並沒有開城。


    而是奸惡地在護城軍營校場附近的水井內,投了毒!


    城中一時沒有防備、在不察之下,守城軍被立時毒斃了兩三百人!


    不僅如此,另有幾百名郡兵、團練都中了毒,不過他們中毒稍淺,也得到及時救治,性命倒是無礙。


    可即便他們被救活了,現在人人都是或昏厥、或身子極度虛弱,不修養十天半月是上不了城頭防守的。


    如今賊人趁勢三麵攻城,鄱陽防守兵力不足,隻怕……”


    宋忠說著說著,麵色悲戚、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樣子極為悲慟。


    “投毒!”


    聽到此番言語,趙遷均和崔洪亮臉色當即為之一變。


    他們也沒想到,鴻發商隊的內應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先前鄱陽平叛的官兵,在尋陽折損近半的事,豫章早就已經知道。


    現今剩下本就不多的防守兵力又被投毒,導致損失慘重,這也難怪鄱陽城已經到搖搖欲墜這個地步了。


    不僅趙遷均和崔洪亮如此,在場眾人聽到投毒這種惡事,也是紛紛怒不可竭。


    “該死!”


    “遭瘟的反賊!”


    “等來日將叛亂平定後,定要將賊首滿門誅絕、懸首槁街,以祭被毒死的無辜士卒!”


    “賊頭居然如此奸猾惡毒!”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宋忠的這番話,令得中軍帳內不止一人怒罵了出來,恨不得能生出雙翼,當即飛到鄱陽誅殺反賊。


    趙遷均雖很心憂鄱陽,也恨不得能立即趕過去救援。


    但是,邗溝橋被反賊拆毀,船隻也被燒盡,他不得不麵臨一個大難題。


    該如何渡過古角河?


    趙遷均看著眼前一臉悲戚之色的宋忠,好似想到了什麽,心中一動,詢問道:


    “邗溝橋已被賊人毀壞,你是如何過河的?”


    “不瞞將軍,此行並不順利。”


    宋忠略微一思索,隨後悲慟道:


    “卑職是連夜出的城,在幾名弟兄不惜豁出性命、冒險將賊人馬隊引開後,這才僥幸闖過賊人的圍追堵截。


    等卑職趕到了邗溝橋,卻發現橋麵被毀斷,而且在夜裏一時也找不到渡船。


    在百般無奈之下,卑職隻能沿著上遊繞了好幾十裏,這才將消息帶了過來。”


    趙遷均昨夜在地圖上曾找出了這條路,隻不過當時出於謹慎,情勢又不明朗,便暫時擱置了。


    此刻聽到這名驛使道出,他也不覺意外,想了想,問道:


    “我且問你,依你看來,我江州軍可否走這條路?”


    “當然可走,隻是……”


    宋忠低頭計較片刻,隨後抬頭帶著略微遲疑的語氣,繼續迴道:


    “若往那裏繞迴橋對岸的官道,這一來一迴百餘裏的路程,以大軍行軍速度,起碼要三日半時間。


    就怕鄱陽城那邊……”


    三日半時間!


    趙遷均眼皮跳了一下,他昨夜輾轉難眠直到深夜未睡,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


    昨夜他還不知道鄱陽府情況惡化,加上見邗溝橋被毀掉,走不熟悉的路生怕出現意外,而且還得繞那麽遠,所以一時左右難決。


    可如今聽驛使言語,鄱陽城怕是隻能支撐兩三日了,多耗三日半的時間,趙遷均肯定不能接受。


    然而除了官道,其他一些更近的小道,地圖上雖有標注,但難以供大軍通行。


    難道就沒有什麽更近的路線嗎?


    趙遷均重新攤開了帥案上的地圖,視線遊移了一會,最後定在了昨夜出於謹慎的心態,刻意避開的一個地方。


    監軍事崔洪亮默默看了趙遷均片刻,隨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地圖標注的那處道路,忽然開口道:


    “葫蘆峪如何?”


    緊接著仿佛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宋忠,問道:


    “走這裏的話,能不能更快的抵達鄱陽?”


    猶疑不定的趙遷均,聽到崔洪亮的疑問,釋疑道:


    “此地的兇險,我有所耳聞。


    大軍行軍,對於這種兵家險地,如非必要,還是少進為好。


    地圖上雖然有這麽一條路,但你我都未曾走過,那裏的情形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


    看到趙遷均有些動搖,宋忠兩眼精光一閃,適時插嘴道:


    “卑職乃是本地人,倒曾去過葫蘆峪。”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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