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郭若雪早早地醒來,起身打開了窗戶。


    聽著窗外的燕語鶯啼,她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父親不顧她的想法,無情地將她當做了利益的工具。


    她有時在想,為什麽上蒼給了她一副女兒身,卻偏偏長了一顆不願屈就的心?


    ……


    “小姐,小姐,外麵有人找!”


    外麵突然響起丫鬟急切的喊聲。


    郭若雪聽到丫鬟的唿喚,忽地心中起了一股悸動。


    她希望丫鬟帶來的是好消息。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身上還能有什麽更壞的事情發生呢?


    走出門前,郭若雪看著丫鬟,平靜地問道:“香兒,什麽事?”


    丫鬟香兒搖了搖頭:


    “郭院主的親信正在外廳等小姐,說有要緊的事找小姐商量,香兒也不知什麽事。”


    “郭院主?”


    自己不是昨天才去找過這位叔公嗎?


    昨天自己苦苦哀求他幫忙說情,讓父親退掉趙家的婚事。


    他不是那麽決絕的拒絕了自己,怎麽第二天就找她了?”


    郭若雪雖有疑惑,但她還是想去聽聽郭時風找她到底有什麽事。


    郭若雪帶著丫鬟,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前廳。


    來人見郭若雪,不待她說話,起身拱了拱手,道:


    “小姐,院主說昨天之事他可以應下。


    不過要小姐你去書院幫院主一個小忙,不知小姐是否答應?”


    郭若雪聞言大喜。


    不過她還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可以,不知叔公要若雪幫什麽忙?”


    來人隻道不知,他隻是過來傳話。


    “既然小姐應下,還望盡早動身,一定要在巳時之前到書院,我先迴去知會院主。”


    來人說罷起身離去。


    郭若雪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急忙迴到閨閣整理妝容。


    同時讓丫鬟告訴馬夫備好車架,她不想再等待下去。


    家裏有輩份又有話語權的長輩極少幫她說話,還勸著她要聽族裏安排,不能使性子。


    好不容易有郭時風願意幫她說話,郭若雪怎能不喜。


    *


    書院外,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跟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拉車的馬兒沒有扭扭捏捏,反而精神無比。


    昨天的事讓車夫很是忐忑,生怕受到自家小姐的訓斥。


    但郭若雪沒有訓斥他,反而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車夫心生感激,來的路上一直心想:“今天一定在書院山門不遠處盯著院門,直到小姐出來!”


    院外已經有人在候著郭若雪了,是郭時風的交代。


    見郭若雪到來,問安了一句便領著她往院內而去。


    *


    敬師堂大廳內


    這裏氣氛肅穆。


    所有的山主、齋長、以及幾個監院和副院主趙遷之,都在等候郭時風開口。


    下麵站著和昨天傷人之事有關的幾人。


    林亮已經把昨天之事再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臉上依舊是一臉悲憤。


    唯一不同的是,陳子雲和林楓開口辯解了。


    林楓將所有過程一一道明,還牽出了趙世!


    郭時清聽林楓說完後,哼了一聲,冷笑道:


    “我昨天問你時,你不開口,為何今日便多了這許多說法?


    是不是昨夜和陳子雲串好供才敢辯解?”


    陳子雲聞言,拱了拱手,開口道:


    “山主說笑了,此事之重為昨日林亮之言是否屬實。”


    郭時清不滿地看著陳子雲,道:


    “沒人問你,還輪不到你插嘴。


    再說了,難道你就能證明你二人所言非虛?”


    陳子雲也不生氣,平靜地看著郭時清道:


    “郭山主說對了,小子卻是能證明,我二人所言不假。


    隻要把趙公子找來一切便知。”


    郭時清剛要開口嗬斥,郭時風抬手將他打斷,道:


    “行了,把趙世找來不就知道了。


    敬才,你去把他找來!”


    *


    另一邊


    教習堂的其中一間課室內。


    平時三天兩頭不在院中的趙世,正心不在焉的在裏麵上課。


    昨天事後,他本想迴趙家避避,卻轉念一想,又沒死人,不就是傷人這種小事嗎?


    就算最後牽出自己,難道書院還會為了這點小事責罰他不成?


    趙世覺得,要是迴去趙家,就顯得自己做賊心虛,幹脆就留在書院內。


    此時郭敬才從教習堂外徑直走了進來。


    學長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講課,他有些驚訝。


    一般學長教學時,都不會有人進堂打擾。


    這讓他覺得是否有什麽事情發生。


    郭敬才走到學長身邊,示意他附耳過來,說了一句話。


    學長聽完後,對趙世客氣地說道:


    “趙世公子,你隨齋長出去一下,院主有事找你。”


    趙世聞言一愣。


    莫不是郭烈和林亮將自己供了出來?


    應該不可能,他們有這個膽子?


    也罷,去到了就知道怎麽迴事了,就算他們真的將自己供出,又有何可懼?


    趙世沒有多問,起身隨著郭敬才走出教習堂。


    卻見一人領著一個身穿粉紅煙紗裙、頭戴流雲釵、膚白如雪的女子,急切而來。


    趙世心中一喜,這不是若雪嗎!


    隨後對頭前帶路、領著他去找院主的郭敬才、不管不顧,快步走向郭若雪。


    “若雪,你怎麽來了?”


    郭若雪不理不睬,快步向前,越過趙世,對著自己的伯父郭敬才問了聲禮。


    對於那隻蒼蠅般的紈絝,她連禮貌都省了。


    趙世卻也不生氣,追上她繼續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若雪,你今日因何又來書院?


    這是要去哪?


    來找郭院主嗎?


    莫不是來找我吧?”


    郭若雪平靜地看著趙世,道:


    “趙公子多慮了,叔公找我有事,若雪有事在身,還請趙公子莫再糾纏於我。”


    趙世見到郭若雪居然答他的話,欣喜道:


    “找郭院主?


    正好,院主也找我,我且陪你前去。”


    郭若雪卻是不信,她覺得這是趙世這隻蒼蠅的借口,正要開口拒絕。


    那邊的郭敬才見趙世不慌不忙地跟自己這位侄女糾纏起來,有些著急道:


    “趙公子,院主那邊正等你呢,還請你莫要耽誤。”


    趙世得意的看著郭若雪,笑道:


    “若雪,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我與你一道前去。”


    郭若雪無奈,既然他大伯郭敬才都發話了,那就不是假的。


    一路無言,除了趙世的喋喋不休。


    等郭若雪和趙世走進敬師堂大廳,郭敬雪心中訝異地心想:


    “這麽多人在此?還有郭時清、郭時淡兩位叔公和郭敬遠等幾位伯父!”


    見郭若雪來到,郭時風心裏有些暗喜,臉上卻正色開口道:


    “好了,人到了,林楓你再詳細說上一遍。”


    林楓應是,拱了拱手,正色道:


    “昨天未時過半,我在教習堂課畢之後,在迴住處的途中,遇上了這位若雪小姐,和趙世公子…”


    林楓停頓了一下,看著郭若雪對她問道:


    “請問這位若雪小姐,我所說之言是否屬實?”


    郭若雪此刻哪裏還不明白,郭時風就是讓她過來做證明的。


    但是她不知道郭時風的意思,不敢貿然答話,而是看向了郭時風。


    郭時風見郭若雪看著他沒有答話,於是嚴肅的開口道:“若雪,你隻管答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有就是有!


    郭若雪頓時心領神會,朝林楓欠了欠身,說道:


    “這位公子所言不虛,若雪昨天來找時風叔公,離時確是碰上了這位公子。”


    林楓心中一喜,心想:


    “有門!”


    隨後他又看向趙世,開口道:“趙公子,我所說是否屬實?”


    趙世本想否定。


    可一想,若雪剛剛說了見過林楓,自己再否定豈不是當眾打她的臉?


    不行,不能因小失大!


    趙世隻得無奈道:


    “正是如此。”


    一旁的林亮和郭烈聞言,麵如死灰。


    趙世出賣了他們!


    林楓繼續開口:


    “遇上了這位小姐後,我看見林亮郭烈二人,跟在趙公子後麵。


    而且我並沒有和陳子雲一道。”


    說罷又看向郭若雪問道:


    “若雪小姐,我所言是否為真?”


    郭若雪應道:


    “正是如此。”


    林楓再看向趙世。


    趙世無奈至極。


    他沒有開口,隻是點了點頭。


    剛才他話已出口,隻能跟郭若雪一條道走到黑了。


    林亮此時有些站不穩。


    指鹿為馬反誣林楓、陳子雲這件事,徹底坐實了!


    眾人聽到兩人的對證。


    登時嘩然…


    “竟然如此!”


    “這林亮,真是膽大包天!”


    “好膽!”


    ……


    林亮堂而皇之地欺騙了他們,簡直不能饒恕!


    這下兩相印證,林亮所有的話都不再可信。


    一旁郭時清對此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自己倒落了個聽信妄言的結果。


    他本意也沒有要故意去做那陷害之事的。


    隻是當時看見郭烈、林亮二人賣相淒慘無比,加上又不待見陳子雲,便下意識地相信了林亮的鬼話。


    郭時風適時而起,向眾人正色道:


    “好了,此事緣由,已不言自明。”


    緊接著,他又朝郭烈和林亮問道:


    “你二人可還有話說?”


    林亮聞言,麵如死灰的臉上加了一絲恐懼。


    二過並罰,自己隻怕要去地牢呆上一陣子了。


    想到此處,林亮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郭烈卻沒有如此,隻是心中有些苦澀。


    朝郭時風說了一句“無話可說”後,再無言語。


    郭時風點點頭,看向眾人,正了正嗓子,大聲道:


    “林亮,郭烈二人無端毆打林楓於前,謊言欺詐在後;


    二過相疊,再加一等,按院規,罰你二人關押地牢二十日,二十日後到雜事堂幫工一月。


    陳子雲,你雖仗義出手幫助林楓,本可無過;


    但你卻下手過重,致使林亮受到內傷,因此罰你在上牢關押十五日。


    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當然沒有異議,紛紛附和院主公道。


    然而此時陳子雲突然開口,看著郭時風:


    “院主,林亮郭烈二人,乃是受到趙世指使!”


    趙世既然做初一,幹脆他陳子雲做十五。


    林亮郭烈是趙世的跟班,毆打林楓絕對是趙世指使。


    從當年堂廚之事他就知道,趙世絕對不會輕易揭過。


    後來果然是趙世每次來書院,碰到他們時都是惡語相加。


    林楓和他在書院沒有朋友,就是趙世孤立的!


    陳子雲現在想要看看,書院對趙世能做到什麽程度!


    副院主趙遷之聞言頓時大怒,指著陳子雲大聲嗬斥:


    “你這黃口小兒,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就要和林亮一樣,關進地牢!”


    陳子雲當然沒有證據,郭時風昨晚告訴過他,這個郭若雪厭惡趙世。


    他是在賭,賭這位敢在外拋頭露麵的及笄少女,敢開口對這個她厭惡的人落井下石!


    郭時風聽到陳子雲的這句話,立時又氣又急。


    趙世是誰?


    那是趙家族長趙開的親弟弟!


    就是自己也不敢亂來!


    這小子怎麽這麽愣呢?


    要是他不拿出真憑實據,自己也不能保他!也怪沒有早早的告訴陳子雲,自己現在的處境。


    但自己又不能說出,讓陳子雲把話收迴去就算了這樣的話語。


    開什麽玩笑,趙世又不是什麽普通人,若拿不出真憑實據,豈能這麽算了?


    郭若雪聽到陳子雲對趙世的控訴,有些愣神。


    心想,這個叫陳子雲的少年膽子還真大的,竟然敢說出趙世是幕後指使人。


    轉念又一想,自己若是為她作證,不是可以惡了趙家嗎?


    又可以令這隻蒼蠅難堪!


    於是,她決定幫幫這個少年,作偽證!


    “迴叔公,若雪可以作證,若雪昨日看見趙公子不知道對跟著他的二人說了一句什麽,那二人便向這位林楓公子圍住,隨後毆打起來!”


    郭若雪還想再說點什麽,趙遷之卻不給她機會,惡狠狠地看向林亮和郭烈威脅道:


    “你二人說,事情可是這樣?


    給我從實道來,若是你敢再說那汙蔑他人之言,我趙家可不放過你們!”


    林亮和郭烈聽到“趙家”這兩個字,心中苦澀。


    趙世可以出賣他們,他們要敢出賣趙世,往後定會淒慘無比!


    林亮坐在地上,麵無表情地開口:


    “此事是我們素來不喜那林楓,那時正當心中不快,於是才對他出手。”


    郭烈也點頭應是。


    趙世看向陳子雲,心中惱怒,卻麵無表情。


    他決定,要狠狠地收拾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郭時風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無奈地宣布對陳子雲的懲罰改為十日地牢。


    趙遷之卻不依不饒,又多加了五日。


    郭若雪卻沒事,因為他不是書院的人,又是郭家族長的女兒,加上趙世又沒有追究,所以隻是受了一頓訓斥了事。


    …


    陳子雲就沒那麽幸運了,他的懲罰變成了關押進地牢十五日。


    看到了書院的態度,和郭家的退縮忍讓。


    陳子雲終於明白,這書院真正的掌權人,是趙家!


    他覺得,自己有些冒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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