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雪玉躍入逆水鏡中後,原本四敞八通的高塔落下層層鏡麵將塔中人包圍,鏡中折射出的一幕幕正是逆水鏡中那些少年少女經曆的一幕,滿目瘡痍,血流成河,白骨堆砌成一座又一座小山,整整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頃刻間碎裂成一座億萬人的墳塚。


    在強大的之力下,鐵甲銀槍成了廢鐵,凡人傾仰的戰神如雲煙般化成血霧,半空中一條巨龍盤旋,它身下,山崩地裂,江河倒灌,哀鴻遍野,那些在泥水血水中掙紮的人,如螻蟻,抓不住一絲生的浮萍。


    巨龍衝天,龍吟聲似震裂蒼穹,無數天兵落下,將巨龍層層包圍,白曄抬頭,隻見得那些天兵詭異的排列,手中銀槍如細絲射出微黃的光,那巨龍被困在天兵的陣法下,拚命掙紮。


    龍吟一聲蓋過一聲,原本明黃的天,黑雲巻襲,整個大地陷入一片漆黑,驚雷響徹雲霄,閃電如白龍從天而降,一道接著一道,數百裏山嶽傾塌,粉塵迭起,流淌在凡間的泥水中,層層浪翻起的是已無生氣的屍體,密密麻麻令人頭皮發麻。


    忽而整個天際黑雲由中而裂,自那巨龍頂上,蒼穹一分為二,一邊驚雷閃電不絕,一邊黑雲退去,紅色雲霞滿天,卻不想那雲中吐出一團又一團天火,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大地灼燒在一片火光之中。


    威嚴而莊重的聲音從天際的裂縫中傳出“爾已入魔,殺!”


    便見那十萬天兵手中銀槍化箭,從四麵八方射向巨龍,銀白的箭頭泛著冷光,從巨龍的片片鱗甲中穿透,紫色的血一滴滴落下,沉入灼燒的幹涸的大地,沉入流淌的泥河,沉入瞬息而過的閃電之中。


    巨龍反抗,掙紮,怒吼,然那雙琉璃似的瞳孔卻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霧,映出十萬天兵錚錚鐵甲,映出萬裏山河一片狼藉,它卻是什麽也看不見的。


    紫色的龍鱗一半沒入黑暗,一半在火光中熠熠生輝,紫雷天火穿透銀色利箭在它龐大的身軀上炸裂開來,堅如龍鱗亦被炸的粉碎,露出它柔軟的皮肉,露出它泛著金光的龍骨。


    巨龍的掙紮無力而軟弱,它鋒利的龍爪垂下,可震裂山河的龍吟漸息,它巨大的身體蜷縮,紫色的光芒四射,暗淡卻瑰麗的讓人無法直視,漸漸紫光退去,那巨龍化成了一個紫衣男子,沉浮在半空之中。


    天際的裂縫中一道金光直射向男子,那金光如有萬鈞之勢,快如閃電,落下時,連天穹也壓了三分,那是神的旨意,要殺這入了魔的巨龍。


    它退無可退,無力反抗,那雙琉璃似的眸子斂下,到底是要為它的瘋魔贖罪,為那億萬凡人的性命贖罪。


    “蹦!”


    一聲輕響,墜落的金光被一突然出現在巨龍身前的女子握在手中,鮮血順著她手腕而流,十萬天兵忽而極速變換位置,布下一張無處可逃的巨網。


    那金光在女子手中消散,到了這個時候,紫衣男子再撐不住,似斷線的風箏,風一吹,便極速墜落,女子頭也未迴,一眨眼就出現在翻湧的泥河上,穩穩接住男子。


    下落感停,紫衣男子閉著眼,似在說一件再不過尋常的事“本座未收住力,一個國的凡人,都枉死在本座手下。”


    “孤會救他們。”


    女子抱著男子,踏在半空,天穹尚未落下指示,天兵不敢妄動,隻能由著她一步步往前,待她行至那裂縫下,女子突然單膝跪下“父君,求您放過他,所有罪責,孤一力承擔。”


    天穹遲遲未有聲響,雷電天火依舊,底下哺育凡人的大地,烙下道道傷疤。


    良久,那威嚴的聲音再響起“他已入魔,不可留之。”


    天兵動了,大網越收越緊,女子緩緩站起,她懷中的男子化成一條小龍纏繞在她手腕處,她手中化出金劍,卻仍未有天兵敢在此時著她金劍鋒芒。


    “九兒,你是要與本君為敵嗎?!”


    女子神色堅毅“求父君放過他!”


    “隆隆隆!”


    天穹的裂縫合上,黑雲以狂暴之勢迅速將那半邊紅霞吞噬,整個高空大地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原本嚴陣以待的天兵卻在此時迅速收了銀槍,潮水般退去,天地間獨留那女子一人。


    黑雲既合又收,似暴風雨的前奏,壓抑又沉悶。


    “轟!”


    巨響似從遙遠的天邊而來,刹那打破空間的禁錮,女子頭頂上的黑雲旋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像兇獸的傾盆大口,欲將這女子吞噬入腹。


    九天神雷從那漩渦中吐出,精準無誤劈在女子身上,隻這第一重神雷,她便已受不住,嘴角淌出鮮血,身形搖搖晃晃,然而她卻一聲未哼,抬袖抹去血漬,她異常執著“求父君,放過流雲!”


    “隆隆隆!”


    更多的黑雲匯聚,那漩渦越來越大,似要將這底下山河盡數吸入口中。


    “轟!”


    更強橫的天雷襲向她,“噗!”,女子吐出血來,搖晃的身體似破布娃娃一般倒飛墜落,為了攔下金光,她已耗費巨大神力,如今九重天雷一重威力勝過一重,她想要撐下去,著實難了些。


    在即將落地之時,女子手中金劍率先插進地上,她才得以再次穩住身形,卻在她還未停穩時,那天雷似發了性,一道一道接踵而至,她隻得抬劍抵擋,卻不想一支白色的玉簫如流星劃破天際,擋在她身前,將天雷盡數擋下。


    一玄衣男子從天而降,橫在天穹與女子之間“上淵,放她走。”


    沒人迴答他,天雷夾雜金光向男子方向極速墜落,他手中快速捏訣,玉簫旋轉,女子身前落下一重白色屏障,男子衣袂獵獵,迎上天雷,隻聞的轟然一聲巨響!


    塔中白曄等人隻見四方包圍的鏡麵裏強橫的金白兩光碰撞,似要透過鏡麵,襲向外麵。


    再聽得一聲哢嚓脆響,其中一麵鏡子由中而裂,似密密蛛網蔓延,緊接著數聲脆響,四方鏡麵齊齊粉碎成渣,他想到唐雪玉,轉身從高塔上躍下,落在旌勝台上,靜如水麵的逆水鏡麵無數漩渦流轉,吐出一個又一個少年少女。


    在吐出十二個人後,原本無數的小漩渦向鏡麵中央靠近,匯聚成一個大的漩渦,渦眼一直下沉,不知沉了多久,逆水鏡麵才出現一個晃蕩的人影,站也站不穩,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白曄忙上去扶那人,唐雪玉渾身無力靠著白曄,臉色蒼白,那一身玄衣上血漬未幹,她手心處長長一條裂痕,還在流血。


    得虧她見到白曄還有心思笑“差點就被炸死了。”而後眼睛一閉,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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