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巫王殿。


    這裏有一道結界,將周圍的幾座山與外界隔絕。


    並不是普通的障眼法,而是一種空間置換巫術。將巫王殿所在的區域與異世界的某個類似的地方進行對換。


    也就是說,一般人看到的巫山,實際並不在神隱大陸。


    空間置換比創造一個異世界要簡單,但也並沒有簡單很多。


    庭陽城的那場動亂已經過去五年了,來到巫王殿之後,巫師們才發現,這裏異常的冷清——


    除了一座供奉著幽冥神的神廟,再無其他。


    沒有人。


    當年,巫陽送他們來的時候,說,巫王就是大巫師,而巫山六巫,從前隻有一個巫陽,如今多了一個巫彭,多了一個巫相(也就是巫謝),多了一個巫凡(就是巫朌,他是追著巫謝來的),往後,會再增加兩個人的。


    沒有人理解。


    他這是想要策反聖山十巫?


    可是,若巫王就是大巫師,這種策反有什麽意義?


    巫陽含笑道,你們怎麽就知道,大巫師還是從前的大巫師呢?


    眾人聽得腳底冒著寒氣……


    巫陽送他們來到時候,告訴他們說,巫山是神賜之戰的古戰場,這裏埋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諸位若是無聊,去山裏探險是個不錯的選擇。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巫陽再次迴來,卻是真的帶迴來了兩個人——


    巫禮和巫抵。


    巫禮還好說,巫抵可是鎮守人族邊境的大將軍,他來這裏意味著什麽?


    巫抵說:“意味著人族與妖族已經達成了協議。”


    眾巫師無話可說。


    不過,他們所有人來的時候都有些不情不願,這會兒卻都不大想走了——


    巫山的古戰場,他們的確找到了許多秘密,卻是前人遺留下來的巫術傳承。


    在這裏五年,所有人的實力都得到極大的提升。


    ……


    巫王殿旁邊有座竹林,就是傳說中的血痕竹。


    竹林中有座墓地,是紅羅母親的墓地。紅羅小時候,她父親每年都會帶她來這裏祭祀的母親。


    他們也是在這裏遇到山鬼靈驕的。


    這裏的結界,除了巫陽之外,也就隻有蠻鳥一族能夠自由出入了。


    巫王殿,或者說巫陽,對靈驕是很好的,可是,有一次,靈驕聽說了他的計劃——


    一個培養魔君的計劃。


    小小年紀的靈驕,害怕了,膽怯了。


    她向她唯一的朋友青淵求助。


    青淵來自羽族,很清楚巫陽的計劃是為了什麽。從大局來講,巫陽是沒錯的,但他不該強人所難。


    他跟巫陽能說上幾句話,去問了他原因。


    巫陽卻說,他是故意讓靈驕聽見的。她的靈智已經足夠選擇自己今後的道路,既然她已經做了選擇,他便不會再勉強。


    巫陽說,若是心性不堅定,即便成神之後成功墮落成魔,也隻會成為下一個災禍之源。


    青淵聽完這番話,帶著靈驕離開了巫山,去了複居山,後來便一直隱居在那裏。


    而在青淵死後,山鬼之所以那般無所忌憚,是因為她跟巫陽有個交易——


    她答應他的魔君養成計劃,而巫陽,要幫忙照顧她所有的部下。


    巫陽答應了,但靈驕卻終究沒能成為墮神。


    站在血痕竹的竹林中,靈驕看著淙淙流水,看著竹葉隨波逐流,有些想不通是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她隻是半神?


    巫陽采了一束野花,放在了青淵夫妻倆的合墓之前,道:“這有什麽不好?你為青淵報了仇,紅羅迴來了,還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你也該盡一盡身為山鬼的責任,好好看顧著這巫山。”


    靈驕道:“你要走了?”


    巫陽笑了,“我從未來過。”


    是啊,有誰知道,巫王殿唯一的主人,巫陽,也很少住在這座山上呢?


    靈驕道:“聽說,紅羅的案子結了。”


    巫陽點頭,“放心吧,不是什麽壞事。”


    當初,朝風城發布尋找紅羅的任務之時,曾說過會對紅羅進行公開審判。這任務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完成,紅羅投案的時候,因為年代久遠,當事人大多也不在人世。再加上這案子牽涉到前任朝風學院院長連曳,當時朝風城的叛亂剛過,實在不宜再生亂子,這事兒便擱置了下來。


    直到半年前,杜門鏢局給庭陽城城防軍送去了一個特殊犯人——


    一隻虎妖。


    是中級妖獸,生活在庭陽城通往驕南城的森林中,因為劫殺了一支商隊而被捕,說是違反了與杜門鏢局的契約。


    原本,那虎妖犯案的地點離驕南城更近,但那邊的城主不敢接這案子,杜門鏢局便把他拉到了庭陽城,由帝君親自定奪。


    這事當時頗受關注,畢竟是第一次審判妖族。


    不過,才二十歲的女帝表現得有些出乎意料,她並沒有猶豫,也不覺得為難,很是痛快的接收了案子,下旨由大理寺、巫師公會、城防司三方會審。


    大理寺卿問按什麽罪名來審。


    軒轅歆當即道:“你一個掌管刑獄的,難道還要本君當堂給你講夏軒國律?”


    所有人都很震驚——這意思,是按照人族的法律來判了。


    軒轅歆道:“別的國家我不管,在夏軒國,不管你是勾吳人還是南疆人,不管你是人是妖,都必須遵守我夏軒國的法律。”


    當真很是硬氣。


    趁著這機會,巫師公會的會長搬出了紅羅的案子,說明了巫師公會多年來調查的真相,最後判定紅羅無罪釋放。


    事情發展到這裏,案子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這案子背後的意義才是重點。


    這事表麵上看,似乎妖族有些吃虧。


    但實際上,這是將妖族置於與人族對等的地位,也是妖族與人族能夠和平共處的唯一方法。


    山鬼得知此事之後,想起當初在朝風城聽到那幾個少年的對話——


    當時,她雖聽到了,但並不理解,也不知道為何他們那般堅信,她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減輕對巫師的仇恨。


    那時候,她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吧。


    山鬼見巫陽要離開,問道:“大巫師準備如何解決魔族的問題呢?時間已經不多了吧?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巫陽轉身,道:“會解決的。”


    ***


    這一年是舉辦祈神節的日子。


    正式的節日是在九月,但在神誕日的祭祀上,神隻閣的祭司就開始宣傳了。這本是件好事,但這次祈神節,聖殿出了一個讓人不安的規矩——巫師級以下,不得進入聖域。


    原本百年一遇的盛大慶典,帶著幾分緊張與焦躁。


    ——這一年,也是首代巫鹹大人預言的“黑白巫師之戰”即將爆發的年份。


    四大帝國和所有的巫師,都在等待聖殿的迴應。


    三月初三,聖殿終於發布聲明,決戰之地在聖域,時間就是祈神節當日。而從這天開始,聖域所有巫師及以下居民,都開始往東方遷徙,據說是乘杜門鏢局的船離開的。


    五月,光明學院院長所有畢業生都發了一封集結信,於一個月之內在光明學院集合,由副院長巫真帶隊,前往聖域,助大巫師一臂之力。


    幾乎同時,聖殿弟子也都收到了飛羽信,無論身在何處,巫師級以上的巫師必須於八月之前迴到聖殿。


    七月,巫山上,巫王殿突然現身,山鬼帶著巫王殿所有巫師,奔赴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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