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浮城,杜門鏢局。


    蘇尋坐在閣樓之上,一手拿著刻刀,一手拿著一個小木頭,方方正正的,似是在刻一個印章。


    在書桌的一旁,還放著不少類似的印章,整整齊齊的擺在劃成方格的盒子裏。


    最後一格裝滿之後,他放下了刻刀,起身走到外麵的陽台,剛拉開門,便是一陣冷風卷飛雪,撲了一臉——


    雪下了三日,還未有停歇的跡象。


    商浮城,倒是少見如此大雪。


    瑞雪兆豐年。


    那丫頭,還不知道自己帶來了一個怎樣的豐年吧。


    蘇尋正發愣,一個雪球飛了上來,正好砸在他的腦袋上,將發髻撞歪了。


    院子裏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卻是冰沼和阿珞他們在打雪仗,地下室的那群也出來了,這會兒正一起笑得歡暢。


    “蘇尋,下來一起玩啊。”


    蘇尋俯身,捏了個拳頭大小的雪球,往下扔去——


    “快跑!”


    阿珞大叫一聲,趕緊躲在了大樹後麵。


    “咚!”


    冰沼慢了一步,正好被打中了後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這小子靈力不強,暗器的功夫倒是愈發的純熟了。


    “阿珞,寒關,我們一起對付他!”


    ……


    累了,眾人躺在雪地上,雪花簌簌的下,落在他們身上,臉上,有些涼,卻不覺得冷。


    阿珞道:“姑娘若在,該是很熱鬧的。”


    如今,即便這般鬧著,也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冰沼道:“那群少年有難,她會迴來的。”


    是啊,百花穀的妖獸在戰鬥,那群少年深入險境,她那般在意他們,若是知道他們有危險,怎麽會不迴來呢?


    遠方,東海之上也在下雪。


    隻是,再大的雪也無法凍結海麵。


    水浪翻湧,濺起一道浪花。


    水波未定,一個帶著麵紗的白衣女子站在海麵上,看著前方的白色迷霧,喃喃道:“夢魘之界的動靜,是因為你嗎?”


    她能感覺道那個世界生了些變化,卻仍舊無法到達……


    ***


    “咚、咚、咚。”


    白牙拿著撥浪鼓,百無聊賴的轉著,這東西她從前倒是從未玩過。小時候師父逗她,拿吃的東西比任何玩具都有用。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是羨慕過的。


    如今玩了不過三分鍾,就徹底失了興趣,單調又乏味。


    想來,也隻有不足周歲的孩子才會不厭其煩的撥弄著。


    母親不在。


    據說是來了客人。


    自她出生起,母親便沒讓她見過外人。


    她也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想來,是未婚生子吧。


    前世的古代,被發現了會被浸豬籠吧,不知道這世界又有什麽古怪的規矩。


    母親那般天仙一般好看的人,也不知是哪個混蛋,竟讓她承受這許多苦楚。


    白牙將撥浪鼓扔到一邊,盤腿坐在榻上,配合著唿吸,開始冥想——


    早些提升實力,真有危險的時候,至少不會拖母親的後腿吧。


    母親待她是極好的,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感受到母愛的滋味,並不想這麽快就失去。


    ……


    外麵傳來腳步聲,兩個人,有一個是母親的,另一個該是那陌生的客人的。


    白牙睜開眼睛,迅速的跳到了房梁上,躲在了房梁後麵——


    動作當真是很熟練。


    “咯吱”一聲,門推開了。


    ——這地方很偏僻,房子很古老,要悄無聲息的溜進來還是頗為困難的。


    “孩子呢?”


    來客是個男子,聲音是很好聽的。


    白牙有些好奇他長什麽模樣,不過,沒敢動作,這人雖收斂了氣息,但她能夠感覺到,他的靈力很高,稍一動作,就可能被發現。


    “躲起來了。”這是母親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還有幾分悲傷,“你陪她玩玩?”


    來人笑了下,道:“也好。”


    不到一歲的孩子,能躲到哪裏去?


    這房間太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張小榻,也就一個衣櫃了。能躲人的地方也實在不多。


    可是,當那男子打開衣櫃沒找到人,在床底下也沒找到人時,有些發愁了。


    “難道在這裏?”


    竟然掀開了茶壺蓋子,當她是阿拉丁神燈麽?


    “噗。”


    白牙捂著嘴,笑聲仍舊泄了出來,眼睛從房梁後麵探出來,這人長得好看是真的,不過,腦子估計有些不好使,這般二。


    “房梁上?怎麽爬到那麽……”


    男子聽見聲音抬頭,一句話未說完,卻見一道人影直接朝自己飛了過來,一驚,叫道:“危險!”


    伸手去接。


    那小小的人影卻是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一邊留下一個腳印,然後,輕盈落地,轉身就跑,躲在了門後麵,留下一串咯咯的笑聲。


    男子愣在當場,半晌沒反應過來。


    母親忍俊不禁,拿手帕幫他擦臉上的汙漬,然後,朝白牙招了招手,道:“過來,這是你父親。”


    白牙心中早就有所猜測,倒是沒多驚訝。隻是,這人扔下母親這麽久,讓她一人受了這許多苦楚,怎麽能這般輕易原諒他呢?


    她走過去,伸手拉母親的手,往外拉她,道:“母親,我們去火棘果,不理他。”


    ——聲音軟糯糯的,還有點兒吐字不清。這個沒辦法,她已經很盡力了。


    白牙的立場不大堅定,說是不理,三天後就能站在他肩膀上摘高處的火棘果了。


    父親說,不到一歲的孩子,骨頭還未長好,不能走太多路。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想抱著她就直說啊,真是一點都不坦誠。


    不再拒絕跟他說話,也肯跟他玩,相處得很和諧。隻是,不管怎麽哄騙,仍舊倔強的不肯叫他父親。


    快到神誕日了,那日是她的生日。


    母親說讓父親給她取個名字,總是丫頭丫頭的叫,也不是個事兒。


    父親刮著她的小鼻子,“取了名字,叫一聲父親可好?”


    她撇臉,不。


    肯讓你取個名,該是給你麵子,居然敢講條件。


    生日前的那天,父親把她拉到一邊,約定晚上一起出去,說要給母親準備一個驚喜。


    她狐疑的看著他,說道:“還算有點兒良心。”應了。


    那天晚上,她偷偷溜出去,找到了在門口等待的父親。


    她似乎太興奮,沒能看出父親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父親抱著她,飛了很遠。


    她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問道:“我們去哪裏?”


    父親說:“城市。”


    城市啊……也對,這大山裏能有什麽禮物?


    不過,現在才去買,會不會太倉促了?


    她打了個嗬欠,問道:“遠嗎?”


    父親說:“天亮之前就到了。”


    她眨眼。


    父親更正道:“是天亮之前就能迴來。”


    父親以為她睡著了,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其實,父親也不知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撒謊。


    根本就沒有驚喜。


    他在說謊的時候,神態很正常,想來,當年也是這般騙母親的。


    她跟他出來,是因為她現在沒有力量保護母親。若是她反抗,母親肯定也會受到牽連。


    她不會輕易死掉的,若是真的死了,父親這般會撒謊,定然能編個好理由,讓母親不那麽傷心。


    也不算壞事。


    她的方向感很好,父親抱著她走了很遠的路,可是,一直都在山裏繞圈子,直到天色微明,她感覺到一陣暈眩,卻是通過一個空間陣法,離開了。


    空間陣法啊……


    這般,她以後給如何迴去找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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