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彭喝了藥，申不時攙扶著他坐上了輪椅，關雀把他推到庭院裏看看風景。關雀知道申不時有事想問巫彭，拉了小蟲子去集市，說去買些蔬菜迴來煮魚湯。
山洞裏有些悶熱，申不時拿了蒲扇輕輕搖著，給巫彭扇風，也不敢太用力，擔心他著涼。
巫彭偏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恨我嗎？”
申不時的手微微一頓，又繼續搖，迴道：“我不知道。”
巫彭淡淡笑了，“很誠實的迴答。不過，若是你曾經見過他，對他有一點記憶，或許就知道恨了。”
申不時不置可否，“或許吧。”
他並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開口道：“巫彭老師，我今日來，是有事想問您。”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關於您的傷，還有洛城。”
巫彭道：“傷我的水妖不一般，你們不是它的對手。巫羅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或許是想阻止你們參加考試。”
申不時搖頭，“不會，巫羅老師不會給我們無法完成任務。”
巫彭道：“他素來愛護學生。”
申不時聽出來了，巫彭的意思是這次巫師考試會有危險，而巫羅因為某種原因無法明著阻止他們參加考試，更無法告訴他們是什麽危險，隻好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困在洛城。可是……他說：“他也很信任自己的學生。”
巫彭笑了，笑了亂了氣息，不由咳嗽了幾聲，“好吧，我認輸了。第一個問題，傷我的是一隻水妖，一頭黑色的雙岐蛇。”
申不時微微一怔，“雙岐蛇？”
雙岐蛇的數量不多，能夠傷到巫彭的更少，黑色的……莫非……
巫彭看了他一眼，“正如你所想象的，是傳說中那隻雙岐蛇……的後代。”說著，調皮的眨了眨眼，“神隱傳說中記載的那隻雙岐蛇，海神的侍從，雙柳的後代。雙柳於人族有恩，又跟海神關係匪淺，人族已經無法承受再次得罪海神的後果了。這一次，就算是聖山十巫聚齊，也無能為力。”
申不時低頭沉默了半晌，點頭道：“謝謝您，巫彭老師。那麽，第二個問題，洛城隱藏了什麽秘密？”
洛城中各種不和諧之處，他們這群初來乍到的巫童不知道，但帝國，或者聖殿對此一定有所了解。
巫彭抬頭看向了遠處的燈光，道：“這個問題，你為什麽要問我呢？跟你一起的那群孩子當中，應該有人是知道的。”
申不時：“……我想，巫彭老師知道得應該更清楚一些。”
巫彭盯著他看了半晌，伸手……申不時會意，放下扇子，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巫彭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用另一隻手輕拍著他的手背，歎息一般道：“當年，我生病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握著我的手，說是這樣就能把力量傳遞給我了。”
話題又迴到了最初……申不時的手指微微僵硬，很快又放鬆了下來，看著那張蒼白的麵容，猶豫了一會兒，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抬眼問道：“是這樣嗎？”
巫彭緩緩笑了，點頭，“是。你跟他……真的很像。”
申不時眨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一些，道：“學院裏的其他老師也這麽說。不過，我不知道……”
巫彭點頭，“是啊，你沒有見過他，真可惜啊。”
可惜嗎？以前學院老師說起的時候，總是說他很可憐……申不時沉默著，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了，隻是慣性般的輕拍著他的手背，仿若這樣真的就能給眼前的病弱之人一點力量。
長久的沉默，申不時幾乎要以為巫彭再次睡著了。巫彭卻突然悠悠開口，道：“知道這個山洞的名字嗎？”
申不時點頭，“第二洛城。”
巫彭道：“也叫妖獸樂園。”
申不時感覺好像明白了什麽，抬眼，“您是說……”
巫彭放開他的手，微微一笑，垂了眼瞼，“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麽多，剩下的，你們自己查吧。”
申不時起身，看著他疲憊的容顏，不由開口道：“秦延已經想出了藥方，隻是尋找藥材需要一點時間。”
巫彭閉著眼睛點了點頭，“秦延嗎……的確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
申不時行了禮，“學生告辭了。”
他走了幾步，腳步頓了頓，迴頭看了眼坐在輪椅裏的老人，突然道：“巫彭老師，您希望我來看您嗎？”
巫彭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來不及掩飾的驚訝，看了他半晌，直看得申不時有些局促，才道：“你……願意來嗎？”
申不時笑了笑，卻隻是彎了彎嘴角，“我會再來看您的。”
說著，行禮，告辭了。
巫彭靜靜的看了他的背影走出了庭院，關上門，然後，仍舊盯著那個方向看了良久，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眼角微微濕潤……
申不時雖說了告辭，實際上並沒有走遠，隻是出了庭院而已。他就站在庭院門口的守護石獸旁，一邊等待著關雀的迴歸，一邊想著剛剛巫彭說的那些話。
他很努力的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隻黑色的雙岐蛇和眼前的“妖獸樂園”之上，可是，心思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跑偏……那個人啊……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聖靈學院的所有老師在說起他的時候，從來都不提他的名字，不對，不僅僅是他的名字，關於他的一切，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申不時是在十二歲那年的神誕日知道他的存在的。院長大人親自告訴他的，其實也並沒有說很多，他隻知道他從前是聖山十巫之一，後來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被聖殿處刑了……而當時的處刑人，是他最好的朋友，聖山十巫之中的巫彭……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在從聖靈學院出發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若是遇到巫彭，他該如何麵的他，要跟他說些什麽……他想過問他當年的事，可是，他最終仍舊沒有問出口……若不是巫彭主動提起，他覺得他或許會一直當做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
院子大人說，他跟他父親很像，都是很溫柔的人。可是，幽九卻說，他跟他父親一樣，骨子裏都是無情的人。
或許，巫彭老師是對的。
他對那個人……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吧，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恨他，才會那般平淡的說出還會再來……
“大神哥哥！”
小蟲子和關雀迴來了，遠遠地看見他站在門口，不由詫異，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跑了過來。
關雀擔心著巫彭，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為什麽站在外麵？”
小蟲子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腿，仰頭，“大神哥哥，你不高興啊？”
申不時揉了揉小蟲子的腦袋，笑了笑，然後抬頭，對關雀道：“沒事，巫彭老師累了，正在休息，我擔心打擾他，就出來等你們了。快進去吧，巫彭老師應該餓了。”
關雀點了頭，開門，迴頭看了他一眼，進去了。
小蟲子眨著眼睛看大神，伸手拉了拉他的手，“大神哥哥，巫彭老師是不是不喜歡你啊？沒關係哦，他不喜歡你的話，小蟲子也不要喜歡他了。”
申不時蹲下來，捏了捏小蟲子的腦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巫彭老師是個好人，說話也很溫和，剛剛還邀請我下次再來看他呢。小蟲子，快進去吧。”
山洞裏有些悶熱，申不時拿了蒲扇輕輕搖著，給巫彭扇風，也不敢太用力，擔心他著涼。
巫彭偏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恨我嗎？”
申不時的手微微一頓，又繼續搖，迴道：“我不知道。”
巫彭淡淡笑了，“很誠實的迴答。不過，若是你曾經見過他，對他有一點記憶，或許就知道恨了。”
申不時不置可否，“或許吧。”
他並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開口道：“巫彭老師，我今日來，是有事想問您。”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關於您的傷，還有洛城。”
巫彭道：“傷我的水妖不一般，你們不是它的對手。巫羅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或許是想阻止你們參加考試。”
申不時搖頭，“不會，巫羅老師不會給我們無法完成任務。”
巫彭道：“他素來愛護學生。”
申不時聽出來了，巫彭的意思是這次巫師考試會有危險，而巫羅因為某種原因無法明著阻止他們參加考試，更無法告訴他們是什麽危險，隻好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困在洛城。可是……他說：“他也很信任自己的學生。”
巫彭笑了，笑了亂了氣息，不由咳嗽了幾聲，“好吧，我認輸了。第一個問題，傷我的是一隻水妖，一頭黑色的雙岐蛇。”
申不時微微一怔，“雙岐蛇？”
雙岐蛇的數量不多，能夠傷到巫彭的更少，黑色的……莫非……
巫彭看了他一眼，“正如你所想象的，是傳說中那隻雙岐蛇……的後代。”說著，調皮的眨了眨眼，“神隱傳說中記載的那隻雙岐蛇，海神的侍從，雙柳的後代。雙柳於人族有恩，又跟海神關係匪淺，人族已經無法承受再次得罪海神的後果了。這一次，就算是聖山十巫聚齊，也無能為力。”
申不時低頭沉默了半晌，點頭道：“謝謝您，巫彭老師。那麽，第二個問題，洛城隱藏了什麽秘密？”
洛城中各種不和諧之處，他們這群初來乍到的巫童不知道，但帝國，或者聖殿對此一定有所了解。
巫彭抬頭看向了遠處的燈光，道：“這個問題，你為什麽要問我呢？跟你一起的那群孩子當中，應該有人是知道的。”
申不時：“……我想，巫彭老師知道得應該更清楚一些。”
巫彭盯著他看了半晌，伸手……申不時會意，放下扇子，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巫彭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用另一隻手輕拍著他的手背，歎息一般道：“當年，我生病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握著我的手，說是這樣就能把力量傳遞給我了。”
話題又迴到了最初……申不時的手指微微僵硬，很快又放鬆了下來，看著那張蒼白的麵容，猶豫了一會兒，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抬眼問道：“是這樣嗎？”
巫彭緩緩笑了，點頭，“是。你跟他……真的很像。”
申不時眨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一些，道：“學院裏的其他老師也這麽說。不過，我不知道……”
巫彭點頭，“是啊，你沒有見過他，真可惜啊。”
可惜嗎？以前學院老師說起的時候，總是說他很可憐……申不時沉默著，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了，隻是慣性般的輕拍著他的手背，仿若這樣真的就能給眼前的病弱之人一點力量。
長久的沉默，申不時幾乎要以為巫彭再次睡著了。巫彭卻突然悠悠開口，道：“知道這個山洞的名字嗎？”
申不時點頭，“第二洛城。”
巫彭道：“也叫妖獸樂園。”
申不時感覺好像明白了什麽，抬眼，“您是說……”
巫彭放開他的手，微微一笑，垂了眼瞼，“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麽多，剩下的，你們自己查吧。”
申不時起身，看著他疲憊的容顏，不由開口道：“秦延已經想出了藥方，隻是尋找藥材需要一點時間。”
巫彭閉著眼睛點了點頭，“秦延嗎……的確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
申不時行了禮，“學生告辭了。”
他走了幾步，腳步頓了頓，迴頭看了眼坐在輪椅裏的老人，突然道：“巫彭老師，您希望我來看您嗎？”
巫彭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來不及掩飾的驚訝，看了他半晌，直看得申不時有些局促，才道：“你……願意來嗎？”
申不時笑了笑，卻隻是彎了彎嘴角，“我會再來看您的。”
說著，行禮，告辭了。
巫彭靜靜的看了他的背影走出了庭院，關上門，然後，仍舊盯著那個方向看了良久，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眼角微微濕潤……
申不時雖說了告辭，實際上並沒有走遠，隻是出了庭院而已。他就站在庭院門口的守護石獸旁，一邊等待著關雀的迴歸，一邊想著剛剛巫彭說的那些話。
他很努力的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隻黑色的雙岐蛇和眼前的“妖獸樂園”之上，可是，心思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跑偏……那個人啊……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聖靈學院的所有老師在說起他的時候，從來都不提他的名字，不對，不僅僅是他的名字，關於他的一切，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申不時是在十二歲那年的神誕日知道他的存在的。院長大人親自告訴他的，其實也並沒有說很多，他隻知道他從前是聖山十巫之一，後來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被聖殿處刑了……而當時的處刑人，是他最好的朋友，聖山十巫之中的巫彭……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在從聖靈學院出發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若是遇到巫彭，他該如何麵的他，要跟他說些什麽……他想過問他當年的事，可是，他最終仍舊沒有問出口……若不是巫彭主動提起，他覺得他或許會一直當做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
院子大人說，他跟他父親很像，都是很溫柔的人。可是，幽九卻說，他跟他父親一樣，骨子裏都是無情的人。
或許，巫彭老師是對的。
他對那個人……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吧，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恨他，才會那般平淡的說出還會再來……
“大神哥哥！”
小蟲子和關雀迴來了，遠遠地看見他站在門口，不由詫異，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跑了過來。
關雀擔心著巫彭，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為什麽站在外麵？”
小蟲子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腿，仰頭，“大神哥哥，你不高興啊？”
申不時揉了揉小蟲子的腦袋，笑了笑，然後抬頭，對關雀道：“沒事，巫彭老師累了，正在休息，我擔心打擾他，就出來等你們了。快進去吧，巫彭老師應該餓了。”
關雀點了頭，開門，迴頭看了他一眼，進去了。
小蟲子眨著眼睛看大神，伸手拉了拉他的手，“大神哥哥，巫彭老師是不是不喜歡你啊？沒關係哦，他不喜歡你的話，小蟲子也不要喜歡他了。”
申不時蹲下來，捏了捏小蟲子的腦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巫彭老師是個好人，說話也很溫和，剛剛還邀請我下次再來看他呢。小蟲子，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