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老者被白牙為難,無法做出決定,離席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把白牙贏得所有錢拿去換了一百靈石的賭籌,外加一張會員卡。


    白袍老者在接到老板這個提議的時候還是很震驚的。鴻運賭場的會員卡並不輕易出售,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這是第一次給一個巫童。


    他帶白牙等人去了賭場二樓。這裏玩的遊戲跟樓下差不多,不過是人少了些,賭注大了些,一百靈石起步。


    白牙玩的仍舊是擲骰子——


    場上除了一位荷官,還有七位賭客,全都是巫師。在看到白牙等人的時候,雖都有些意外,卻並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表情。


    雖然是巫師,但輸了錢也會歎息會罵天,贏了錢也會大笑會吹牛,所以,房間裏並沒有太安靜。


    不過,在白牙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仍舊覺察到了不對勁——


    骰子的聲音變了。


    她之所以每次都能猜中,是因為她會聽——


    前世,師父給她講的武俠故事中,武林高手的必備技能。她不是個勤奮的乖徒弟,小時候練功並不專心,但對這種‘邪魔歪道’卻十分上心。師父雖每每指責她的不務正業,卻也從未真的因此而罰她。當然,主要是因為她天賦過人,不務正業的同時,也沒有耽誤正業。


    這裏的骰子和骰盅的材料跟前世差別有些大,聲音聽起來有些不一樣,但更多的是音色的不同,音調的規律並沒有多大差別,聽過幾次,熟悉一下,一切就變得很簡單了。


    但是,樓上,搖骰子的聲音,音調的變化太有規律了!


    黎陵大概猜出了白牙的能力,也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盯著荷官手中的黑盅看了會兒,湊到白牙耳邊,低聲道:“是賦音界。”


    音係結界很多,比如零聽界能夠隔絕結界內所有的聲音,而賦音界,會改變結界內的聲音,讓外麵的人聽到原本設定在結界之中的聲音。


    這一點白牙在進賭坊之前有所預料了,這個世界有能力聽出骰子的點數的巫師應該也不少,賭坊方麵不可能沒有防範。


    紫笛道:“那隻黑盅是靈器,能阻擋靈力的探知。”


    這種情況下還能作弊的,大概就隻有預言師了。不過,沒有預言師會把神明的眷顧用來賭錢,那是對神明的褻瀆……


    白牙微微一笑,“那就賭運氣吧。”


    紫笛咧嘴一笑,“小牙妹妹可是被神獸選中的孩子,運氣一定很好。”


    白牙挑眉,“那是當然。”


    ——她的運氣好嗎?


    她師父也常說,她是被神明眷顧的人。


    師父最初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個流浪兒,整天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時時被人欺負甚至被狗欺負被貓蔑視。不過,那時候她覺得他是個神經病的同時,也覺得,自己的確很幸運。否則,一個棄兒,是怎麽一個人長到四歲的呢?隻是想想就覺得神奇。


    她小時候雖學了不少賭技,但跟師父玩骰寶的時候,她卻一向是憑運氣。倒不是想讓著師父,而是她太懶——憑運氣就能贏,為何偏偏要拚實力?


    雖然命運總喜歡捉弄她,但除了師父離開她的那個晚上,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很不錯的。但也是在那個晚上之後,她不再相信所謂的運氣。


    所謂的賭運氣,不過是弱者最無奈的選擇。


    走向賭桌的時候,白牙抬手,戴上連衣帽,隻微微一低頭,寬大的帽簷便遮住了麵容,隻隱隱能看到小巧的下巴。


    這種裝扮在巫師中很流行,在場的七位巫師就有三位全身都裹在鬥篷裏,更何況,一個小女孩走進一群巫師之中,害羞膽怯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沒有人發現,站在賭桌前的白牙閉上了眼睛……自從發現“神遊”技能之後,她每天晚上都會練習,先是朝風學院,然後是朝風城,每天晚上都像是探險,幾乎用這種方法逛遍了朝風城的每一個角落。這幾日在圖書館看書,嚐試著用“神遊”找書,發現用起來很方便,隻是時間久了會很困……


    黑白的世界。


    荷官手中的黑盅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若流轉著陽光的虹膜。穿過虹膜,是跳躍、碰撞的骰子……一切都很順利,不過,白牙還是很意外——


    那個荷官,靈力比在場的巫師都要高。按照她這幾天觀察比較的經驗來看,應該是一位宗師級的高手。


    ——開賭場的,背景果然都不一般啊。


    不過,該贏的錢還是要贏的。


    這邊的賭注很大,輸得快,贏得也快。雖然都是擲骰子,但這裏的玩法多了些,可以隻下注猜大小,也可以投單雙,或者下注在某一個點數。猜大小和猜單雙的賠率都是一比一,而猜點數分為猜點數總和、猜每個骰子的點數兩種,前一種最低賠率一比五,後一種最低賠率一比十。


    白牙手中有一百靈石的賭籌,要賺一萬靈石,選擇最難的一種方式,猜出每一個骰子的點數,隻要下注兩次就行。


    第一次,在場的巫師雖有些驚訝,卻隻當做這小女娃的運氣不錯。隻有一個人,就是那位荷官,一個穿著紫色長袍的中年大叔,因為之前那位白袍老者在門口的眼神,猜到了小姑娘的不一般。不過,因為對手中骰盅的自信,別說一個小女娃了,就是大宗師級的高手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出千,所以,此刻他反倒有些懷疑了——難道這女娃真是鴻運當頭之人?


    第二次,有巫師開始注意到她了,若是猜大小,或許需要十次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但猜點數,兩次就足夠了。但到底是實力,還是運氣呢?


    不等眾人多想,白牙便轉身,不玩了。


    “小姑娘!”離得最近的那位巫師叫住了她,“才兩局,怎麽就不玩兒了?”


    別說場上的巫師,就是黎陵三人,包括小白,都覺得有些可惜——再一局就是十萬了,如今朝風城巫師公會委托金最高的任務,求購火鶴赤翎的內丹,也不過七萬靈石而已。


    白牙淡淡一笑,道:“好運氣是會用光的,所以,見好就收是很重要的。”


    跟賭徒講“見好就收”,隻會讓人想起之前不好的經曆。有人想著,若是當初贏了一點的時候就走,是不是後來就不會輸那麽多了?他們會反省嗎?當然不會,他們隻會冷哼一聲,十分不屑的說道——


    “就是輸不起唄。”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白牙居然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我的確輸不起。”


    在這裏輸了,她就得想法子搞定身邊這三個人,去重操舊業了。看黎陵那一臉刻板的模樣,想想他苦口婆心的勸導的模樣,就覺得很頭疼啊。


    的確,她有信心,繼續下去,她仍舊會贏。


    可是,何必呢?


    她答應了賺一萬靈石,如今做到了,就足夠了。


    她的確很需要錢,不繼續下去,一方麵是她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若是可以,她不希望自己靠“賭”來賺錢,即便是憑借實力的賭。


    師父說,“好運氣是會用光的。”


    而她的好運,在師父死在她眼前的時候,就已經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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