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去哪了。”他有些頹然的坐在雪言營帳中的床榻上,路鳴傳話之後長風便隨即到了。


    就算是心知肚明雪言的突然失蹤跟長風肯定是撇不開關係,但他卻是依舊強穩著語氣詢問,其實在他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她走了。”長風就那般直挺挺的站著,從答應她讓她離去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是已經做好了要去承擔一切後果的決定,既是已經做好了,那便是應當坦然麵對。


    “去哪裏。”他依舊是無休無止的詢問著,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找迴來,隻有她在自己身邊,他所做的一切才能有意義。


    “去她想去的地方。”他依舊是淡淡的,在他心裏,既是她想,他便是一定要竭盡所能的幫她完成,不論後果是什麽,都必須那麽做。


    宮胤毫無征兆的冷笑一聲,隨即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望著長風,那目光,幾乎是要生生把他剜下一塊肉來:“你知不知道?現在時局動蕩,她若是無人庇護隻身在外有多危險?”


    其實他怕的,並非是時局動蕩,而是秦子衿離去的那一瞬開始,她便是已經再無了生存的念頭。


    “我隻想讓她去做她想做的。”長風淡淡的重複,他心中所想所念,不過隻是這一件事罷了,若是她想,那麽竭盡所能都要成全。


    宮胤再沒有了下文了,他跟長風之間並無什麽所謂的情義羈絆,這個秦國第一高手願意跟在他身邊如此多年也不過是看上了他願意給與旁人所能給的更大的好處,他成功說服了長風跟隨,但這卻並不意味著他跟長風從此一條心。


    “請王爺責罰。”長風彎了腰去,神色中卻依舊淡漠如初。


    宮胤凝視長風良久,最終,還是擺了擺手:“罷了,你便離開此處去吧,從此,你我再無半點瓜葛。”話音剛落,他便幾乎是全身癱軟得沒有了半點力氣。


    長風深深的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有些人便是如此,他本就是無拘無束,不需要旁的羈絆與牽扯。


    “路鳴——”他幾乎是盡了全部力氣喚出了那一句。


    “王爺有何吩咐?”


    “你調集五十名士兵,務必要把婉兒給我找迴來。”


    路鳴望著他,神色有些許複雜,卻又是遲遲的不曾開口。


    良久,他終於應了一句:“王爺,此事不妥。”


    今日這一係列的事情好像已經磨光了宮胤的所有耐性,原本上陣殺敵也並不覺得有何苦難,卻又在身邊之人一個個離去之時頹然無力。


    宮胤沒有應,他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麽,隻是目光遊移得沒有定點。


    “王爺,明日便要與秦國展開最後一戰,您也知曉馮大將軍對於士兵有多麽的嚴苛,若是平白消失了如此多人恐難交代。”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宮胤的神情“何況小姐不過是一名弱女子,武藝不精,實在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他沉吟片刻,好像是在掂量著路鳴所說,良久,他還是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開口:“那便你一人去,務必把小姐帶迴來。”


    “是。”路鳴點頭,正要退出門去,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一旁桌案上的長壽麵之上。


    “王爺……那長壽麵?”長風小心翼翼的詢問了一句。


    “拿去倒掉。”宮胤的聲音淡漠得沒有半點猶豫。


    路鳴方才出了軍營沒多久,天上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幾乎是毫無征兆的割斷了他的喉嚨,路鳴隨即倒地,再沒有了唿吸。


    馬匹不知不覺跑出去很遠,長風用袖子擦了擦手上那把正淌著血的傳說中削鐵如泥的匕首,那上麵還殘存著那日秦子衿流下的已經幹涸了的血跡。


    八月,在雍都秦國和恭國的最後一場交戰之中,秦國大敗,秦國國軍秦子鉞自知無力轉圜,協同皇後李氏在城破之日在殿中自盡身亡。


    恭國王爺宮胤在攻破雍都之時隨即便給了百姓以防止瘟疫的藥方,百姓無一不是歡欣雀躍,迎接新政權的到來。


    幾日之後,恭國的胤王爺宮胤因妄圖謀反,狼子野心,被大將軍馮之曜虜獲,即刻押迴陵陽聽候審判。


    宮霖宅心仁厚,念及自己往日裏與宮胤兄弟情深,再加之與恭國這一役中戰功赫赫,將功抵過,最終落了個貶為庶人的下場。


    而皇上念在胤王妃馮青默是功臣馮之曜的獨女,再加之方才產子不久身子虛弱,特許了其不受牽連,與之無關。


    馮之曜戰功赫赫,一連的封侯封爵,風光無限,成了宮霖眼前最顯著的紅人。


    恭秦二國自此合二為一,在兩國合並之後,那困擾了秦國百姓數月之久的瘟疫在宮霖的帶領之下迎刃而解,百姓對宮霖心存感激,自此宮霖統治越發鞏固。


    在恭國統一之後,一間名為幽蘭坊的香坊在國內聞名開來,就算是恭國人民此前並不知曉,但就這幽蘭坊在秦國以往的名聲也算得上是聲名顯赫,這幽蘭坊的香不知不覺也成了全國範圍內夫人小姐追捧的香料,那幽蘭坊的老板蔣溪洲不僅是賺得盆滿缽滿聲名顯赫,更是與皇上交集甚密。


    黃昏。初秋的細雨落在林中的葉片上,留下點點晶瑩的印記,林中除了雨聲便是再也沒有了半點其餘的聲響,不遠處,一名男子撐了紙傘慢慢踱步入林,煙雨迷蒙之中,看著有些不真切。


    雨慢慢下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指頭的葉尖上,葉片顫抖了一下那雨珠便順著葉片滑落在地,悄無聲息。


    宮胤腳上的鞋靴上已經沾滿了泥濘,傘外驟雨傾盆,傘內之人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的在雨中慢步著,他神色莊嚴而肅穆,眉眼之中,甚至多了幾分柔軟和釋懷。


    良久,他循著積極找到了那個隱匿於山間的小小土堆,那土堆不同與以往所見,之前倒是多了一塊墓碑,看上去不太規整的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夫秦子衿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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