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已經說了自己跟顧姑娘素有往來,此番說法又是否陷她於不義?”秦子鉞倒是頗為冷靜,就算在怎麽說秦子衿也是他的親弟弟,再怎麽說也不會因為外人的隻言片語就盲目相信了。


    “草民這是看近日秦國之內民不聊生,單統領才二十有一便為國戰死沙場,而永安王殿下如此做法實在是讓人有些寒心。”


    秦子鉞緊擰著每天沒有說話,蔣溪洲每說出一句話他的眉頭就越緊一分。


    到了這個份上連皇後都不敢搭腔了,畢竟秦國上下幾乎是無人不知皇上是多麽看重秦子衿,更何況是他的枕邊人呢。


    店內陷入了一場冗長的沉默,蔣溪洲見秦子鉞許久不曾說話,又急忙陳勝追擊的說了下去:“草民自幼便生於秦國,成人之後更是一直為宮中提供香料,臣素來聽聞永安王秦子衿雖說是自在逍遙之人,但騎射之術樣樣精通,若是王爺願意為國出征,想必單統領也不會如此下場淒涼……”蔣溪洲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反正他該說的要說的全都說了出去,接下怎麽做便都是秦子鉞的事情了。


    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秦子鉞眉頭緊擰,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若是秦子衿單單隻是要帶著自己心愛之人外出遊玩又或者是私奔也便罷了,但這時間幾乎是嚴絲合縫。


    秦子衿三月帶著顧雪言離去,而清水縣的瘟疫從四月開始萌發,若是單單是私奔亦或是遊玩也便罷了,如今這樣的情形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否是早已意料到了這場災難的發生。


    秦子鉞覺得一股莫名的惱怒籠罩了他的全部思想,他能夠包容秦子衿無所事事,能夠包容他愛上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能夠包容他帶他私奔,甚至可以原諒他明知道災難而擅自離去,但卻是怎麽也沒辦法原諒他明知道這一切將要發生卻又瞞之不告。


    秦子鉞自認為自己不算是個好皇帝,但他再怎麽荒誕,心裏也明白這土地是祖先的土地,是無論如何都要跟它共存亡的。


    良久,秦子鉞臉上滿是陰鷙,他沉聲問道:“你可知,永安王去了什麽地方?”


    蔣溪洲方才踏入了殿門青衣小廝便迎了上來,看自己的主子一臉喜悅,他忍不住的開口:“掌櫃的看起來心情倒是好極了?”


    蔣溪洲笑:“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青衣小廝見他頭也不迴的往前連忙在身後跟上:“主子便是如此篤定永安王殿下會為國出征?”


    蔣溪洲隻笑,不言。


    “永安王殿下好不容易帶著顧姑娘離開這裏重新開始,這得多不容易,傻子才願意迴來攪這趟渾水呢。”


    “他可是秦國的永安王啊。”蔣溪洲喃喃道,像是微不可聞的自言自語,那一點聲音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落入小廝耳中便已經被風吹散了。


    他可是秦子衿啊。


    自然是有不同於常人的傻勁兒。


    雪言好像已經習慣了在這裏這清閑自在的生活,原本她想要秦子衿教自己煮菜做飯的,但每次一想要嚐試便被他以類似“油煙過於嗆人不要嗆著你”“萬一不小心把手切到了怎麽辦”等等事情一直拖到了現在都毫無進展。


    日子平靜得像是一杯碗裏的水,他們每日裏都隻想著早飯要做什麽,午飯要做什麽,晚飯要做什麽,桃花醉怎麽做比較好,門前土地上要種些什麽蔬菜比較好諸如此類之上。


    直到這天晚上,秦子衿抱著她,嘴唇貼著她的耳朵,溫熱而舒緩的唿吸撲在雪言耳側,惹得雪言癢癢的。


    他說:“雪言,我們生個孩子吧。”


    原本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是讓雪言原本懶懶的舒展在被子下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


    雖然秦子衿的語氣聽起來雲淡風輕,但是她心裏清楚,他不是在跟自己說笑。


    原本有一個孩子對於新婚夫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但雪言卻因此有些為難了。


    從他們住進來到現在,幾乎是沒有任何外界的人來到過這裏,他們也甚少出去,若是有了食物不足的事情便去采些山間野菜亦或是打些野味吃了便罷了,日子平靜安穩的有些不同尋常。


    越是如此,雪言心裏便越是不安。


    她心中總是隱隱的覺得,這件事情總是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容易,若是真的有了一個孩子又難以保全,未免太不負責任了些。


    她轉過身,對上了秦子衿滿眼的期待,原本想要說的話終於還是全然堵在了嘴邊,片刻之後,她溫軟的說道:“我好怕疼。”便直接縮進了秦子衿的懷裏。


    “沒關係,若是你現在不想,我們便再等等。等到我們在屋前開墾出了土地,養好了雞鴨,我們便生一個女兒,最好要跟你一樣漂亮可愛的,到時候你便教她琴棋,我來教她書畫,我們的女兒啊,一定是最漂亮最可愛的……”秦子衿白日裏墾地想來也是累極了,他就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隻手摟著雪言的腰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嬰兒一般的,他似乎已經在開始試著習慣當一個父親。


    直到秦子衿的說話聲音慢慢隱匿了下去,雪言這才抬起頭來發掘看他,他睡得非常安穩,眉眼都舒展開來,像是做了一個好夢。


    雪言麵前支撐著身子往上挪了挪,等到和他齊平之時輕輕的在秦子衿唇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然後又撒嬌似的重新窩到了他懷裏:“我才不要生女兒來讓她跟我搶你。”雪言把自己的臉頰往秦子衿的寢衣上蹭了蹭,甕聲甕氣的補了一句:“子衿是我一個人的。”


    他們剛來這地方沒有多久,就著原本如一留下的那些蔬菜吃食以及山上的野菜野味將就的過了約摸一個月的時間,兩人終究還是沒有辦法了,決定去縣城中采購一些生活必需品。


    如一再怎麽細心終歸也隻是一個男人,總是不可能把雪言所需的顧及得麵麵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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