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雲妃。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色如此難看,他內心所承受的痛苦,可以想象。


    從他離開警察局,整個人就像一個炮彈一樣,一點就能著。她實在不能放心。


    在她心裏,郭小龍大於一切。


    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情,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不知道死者阿豺是郭小龍的什麽人,可是從他的反應也能看出來,阿豺一定是他非常親近的一個人。


    基於以前對他的了解,阿豺的來頭也就唿之欲出了。


    她知道,這一次的兇殺案,跟以前任何一樁兇殺案都不一樣。


    一位優秀的軍人,死在了清港城。


    這背後意味著什麽?目前還沒有人能定義。


    郭小龍散失理智的樣子,讓她感到不安,清楚他能力的她自然知道,他要是發起火了,怕是要死傷一大片。


    眼看著他像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在人潮之中亂躥,她不敢湊上去打擾他,又不敢隔得太遠,隻能若即若離地綴在他身後,希望他可以挺過這一關,盡快從悲傷的情緒之中走出來。


    好在,他看到了她。


    郭小龍心中一暖,剛才他走得很快,說實話,他心裏莫名地充滿了恐懼。


    以他現在的手段,原本不應該再感到恐懼,可是說真的,他很怕。因為從來最令人感到害怕的,不是別的,正是孤獨。


    與千萬人擦肩,卻沒有一個人認識,這種濃烈的孤獨感將他狠狠地吞噬著,他就像一棵苞穀杆子,被一群蝗蟲飛過。


    就在他難以自持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洛雲妃,她心愛的女人。


    這一刻,他再也顧不得其它,三步並作兩步,搶到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裏,失聲叫道:“寶貝。”


    他摟得如此緊,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寶貝”這兩個字,帶給她巨大的幸福感,她整個人有些發醉,任由他發狂似地摟著,貓在他的懷裏。


    他從來沒有這樣親昵地叫過她!


    郭小龍說:“我愛你,寶貝。”


    他的聲音已經略顯沙啞,就像從喉管裏發出來的時候受到了某種阻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走心腔調,換作別人,聽了這樣的聲音怕是不太習慣,可是作為他的女人,洛雲妃已經被他的聲音所融化。


    她軟作一團,輕聲道:“我也愛你。”


    路人被震驚到了,有些走路不注意的家夥撞了電線杆,還有些騎自行車的家夥歪倒在了路邊……


    麻蛋,這是拍什麽電影啊?也不見導演?這麽煽情的嗎?


    良久,郭小龍這才鬆開來,雙手停留在她那吹彈可破白裏透著紅的臉上,說:“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了。”


    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遇到事情,不可以隻顧著自己,首先要想到自己的女人。


    郭小龍有些自責。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阿豺的死,換作任何一位風影成員,都無法接受。


    洛雲妃說:“沒事就好。咱們迴去吧。”


    郭小龍點點頭,然後牽著她的手迴家。


    他有多憎恨死亡,就有多珍惜當下。


    能夠牽著洛雲妃這樣的佳人,一路迴巢,他也不枉此生了。


    一路平安迴到家裏。


    郭小龍洗了個澡就上床睡了。陸靜婷從洛雲妃這裏已經得知了真相,心裏替他感到難過,她所準備的晚飯,郭小龍沒有吃。


    無奈,隻能各自迴房睡覺了。


    洛雲妃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子,隻乖乖地躺在他懷裏,默不作聲。她知道,男人不想說話的時候,女人最好不要亂說話。


    到了淩晨四五點,郭小龍突然驚醒過來,夜驚這種事情,剛迴國的時候,他幾乎天天都會遇到,後來他努力地平複自己的情緒,調節自己的心理,漸漸地也就恢複正常了。


    可是現在,他又被驚醒。


    原因很簡單,他夢到了阿豺,也夢到了青牛。


    阿豺的死,郭小龍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青牛的死,於是痛苦瞬間有了翻倍,青牛的死,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那麽阿豺的死呢?阿豺死在了他所在的城市,他怎麽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將自己的手臂從洛雲妃的頭下抽出來,並沒有驚醒她,然後輕輕地落地下床,來到了書房裏。


    在這裏,他的心會更加自由。看著落地鏡裏的郭小龍,郭小龍隻覺前所未有的陌生。


    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郭小龍內心又混亂起來。


    不能讓阿豺枉死!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他將昨天拷貝迴來的監控內容放到電腦裏,來迴地看,可是,一點發現都沒有。


    那個兇手,就像是飛天遁地一樣,沒有出現過。


    郭小龍恨意陡起,真想把電腦給砸了。可是他沒有這樣做。


    他從書房的保險櫃裏,拿出一個本子,找到裏麵的一個電話。


    他遲疑了好幾秒,最終還是決定,要打這個電話。


    他的手輕輕地顫抖起來,打通這個電話,意味著他要麵對過去。那又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總要試著去麵對。


    “首長,是我,蒼鷹。”


    郭小龍艱難地報出了名號,說到後麵兩個字,他發現自己更多的是一種榮耀感。


    對方像是愣了一下,然後略帶蒼老而又熟悉無比的聲音傳了過來:“是你啊……這些天,過得還好吧。”


    郭小龍心裏一熱,腦袋嗡地一響,之前所有的措辭全都想不起來了,語言係統就此癱瘓了。


    他隻能很機械地重複:“我很好,很好。”


    兩人沉默了一分鍾,這一分鍾誰也沒有說話,當然也沒有掛斷電話。


    “怎麽想起打電話給我了?”


    “阿豺他……出事了。”


    郭小龍暗罵自己混蛋,這樣的事情,怎麽要他向首長匯報。或者說,他難道不應該向首長匯報一些好事嗎?偏偏是這種錐心的噩耗。


    “出什麽事了?”


    “阿豺他……犧牲了。”


    “什麽時候的事?”


    首長的聲音明顯改變,由欣喜變為驚懼哀傷。


    “昨天晚上八點左右。”


    “到底怎麽迴事?”


    郭小龍隻好將他目前所掌握的這些信息,一字不落地向首長匯報。


    首長聽完,說:“這是我的錯啊,我真不應該叫他去清港城。”


    郭小龍說:“不不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他。”


    首長哀傷了幾十秒,聲音漸漸恢複了魄力,他說:“蒼鷹聽命。”


    郭小龍腰杆一挺,雙足自然並攏,站成軍姿,大聲道:“到!”


    首長說:“風影全體成員,前赴清港,由你負責接應,務必將兇手捉拿歸案!不管對方是誰,隻要證實是兇手,立刻擊殺!一個殺一個,一群殺一群,這就是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完不成,風影從此解散!”


    “是!”


    郭小龍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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