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黑鐵般的拳頭揮出瑟瑟之風,打在鐵皮之上,必然有一個深深的凹槽,甚至鐵皮會破裂開。


    越來越靠近,拳頭揮出來的風越來越疾。


    然而。


    拳頭就在康斯旦丁的額頭,戛然而止,一根寒毛都沒有碰到,更不用說掉下來。


    康斯旦丁目不斜視,直盯盯看著。


    嘚瑟的光頭佬,一瞬間像見鬼一樣顫抖不已,嘴哆哆嗦嗦,像在嗦田螺一樣哆嗦。


    以光頭佬這種血裏來,血裏去的人而言,不至於見到鬼會恐懼震懾。


    不過,光頭佬的恐懼是對的。


    命,畢竟隻有一條,誰都不想成為一條冷冰冰的屍體。


    康斯旦丁的黑色的手槍冷酷無情頂在光頭佬的額頭,像死神的鐮刀架在脖子一樣。


    扳機已經被扣動一半,隻要再微微用力,光頭佬便會見上帝去。


    一時之間,氣勢洶洶的光頭佬一夥人,不再橫行霸道,不再自我陶醉“我很威風”,都噤若寒蟬,生怕唿吸重一點,都會影響康斯旦丁扣住扳機的手指。


    如果忽然一聲“砰”,那麽混戰便會爆發,這對於光頭佬最不樂意見到的,其他也不願意見,因為都是酒肉兄弟。


    對峙了四分鍾。


    康斯旦丁淡淡地說:


    “滾!”


    康斯旦丁說完,收了槍迴去,不解釋,不警告,也不懼怕任何威脅。


    康斯旦丁再次閉上深邃的眼眸。


    沉湎於情色裏的人,腦子隻有屎,沒有腦漿。


    康斯旦丁不是聖人,不會教導別人迴頭是岸,重新為人。


    也非殺人成癮的變態,動不動就斬之為快,斬草除根。


    康斯旦丁有原則,原則隻針對自己,約束自己,嚴格自己。


    隻有自己才能殺死自己。


    這是康斯旦丁告訴自己的話。


    冷酷無情的槍收了迴去,光頭佬暗鬆一口氣。


    陰沉了一下,光頭佬喝道:


    “走!”


    光頭佬如釋重負地往酒吧外走,又不忘惡毒的鉤了康斯旦丁一目。


    “哦?”


    康斯旦丁泰然自若地嘀咕一聲,罔顧那個如毒蛇的眼神。


    直覺告訴他,那裏有一雙不友善的眼神。


    這不足為懼。


    光頭佬才應該恐懼,但可憐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知道,什麽的蛇才真正是悄然無聲讓你死去的。


    很遺憾,天堂的路不走,偏求下煉獄。


    光頭佬要為自己的無知無畏付出代價買賬,這代價一生隻有一次。


    成年人的世界裏,不是孩子,錯了就是錯了,改過就可以,不是的。


    硝煙落去不久。


    一個胖胖的身影顫顫巍巍地,便出現了。


    這就是拉爾夫斯,一貫作風——遲到,而且是遲到得振振有詞。


    拉爾夫斯叼著一根聖地哥亞的大又長的雪茄,一臉春風得意地走去。


    “噢,是我的康斯旦丁啊,寶貝,你還好嗎?”


    拉爾夫斯假裝驚訝地說,好像不期而遇一樣,伸開雙手,做出擁抱的樣子。


    “夥計,你又遲到了。”


    康斯旦丁聽著拉爾夫斯那公鴨嗓的聲音,睜開眼睛,看了看左手的表,再舉著手裏的表,說道。


    “那個,寶貝,這還不是為了任務,耽擱了,你知道,這不是遲到,所有工作都是工作,不能說遲到,夥計。”


    拉爾夫斯恬不知恥為自己狡辯,說得確乎有這麽迴事,肥胖的臉蛋紅彤彤,麵不改色。


    “那現在,怎麽樣?”


    康斯旦丁懶得再糾纏於遲到的事,習慣成自然,而問正事。


    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不然顯得小肚雞腸,即使康斯旦丁不在意拉爾夫斯的看法,這麽做也是沒有意義。


    不要跟拉爾夫斯講道理,誰跟拉爾夫斯講道理,誰就是一頭蠢驢。


    “一切都好。我拉爾夫斯辦事,就是岡比斯山都可以爬上去,夥計,何況這這這雞毛蒜皮的事。”


    拉爾夫斯自信滿滿地迴答,特別地強調了後麵的正事,不足掛齒。


    “最好是。”


    康斯旦丁說道。


    拉爾夫斯說話浮躁,但辦事一向都是嚴謹的,這一點,康斯旦丁還是相信。


    他們兩個人暫時是一條船的人。


    這條船漏水了,誰都不一定能逃生。


    “夥計,跟你說個事。”


    拉爾夫斯眨著長長的睫毛,滿是肉的臉紅紅看著康斯旦丁。


    “不用說了。”


    康斯旦丁確定了任務無誤後,不再願意搭理他,因為拉爾夫斯的話從來沒有一件好事。


    “其實也沒什麽,今天祈福節,完成任務後,去我那喝一杯怎麽樣?我的小康斯旦丁。”


    拉爾夫斯奸猾得如同孩子一樣把自己的小心思以嘀咕的形式說出來,再請求。


    這宣告康斯旦丁的拒絕無效。


    “我拒絕!”


    康斯旦丁斬釘截鐵般打破拉爾夫斯的小心思,拒絕道。


    不容商量!


    “噢,不,我的乖乖,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答應我吧。”


    拉爾夫斯親昵地稱唿著康斯旦丁,但都無濟於事。


    拉爾夫斯不是康斯旦丁的小甜甜。


    康斯旦丁也不會有小甜甜,康斯旦丁是鋼鐵之軀。


    “走了!”


    康斯旦丁讓拉爾夫斯晾在那裏,站了起來,自顧地準備往外走。


    “等一下。”


    拉爾夫斯說道,匆匆地開了一瓶第八號威士忌,“汩汩”地一飲而盡,氣都不喘,“呃”地打了一個嗝,然後把另外兩瓶第八號威士忌放進口袋裏。


    沒有人知道他的口袋多大,反正他總是源源不斷從裏麵拿出雪茄。


    康斯旦丁看著這個煙鬼,酒鬼,色鬼,一身俗氣的拉爾夫斯,忽然想到了什麽,走到拉爾夫斯旁邊悄悄地說。


    “再加一個條件,去我家,今晚。”拉爾夫斯心歡意樂地仰著頭,望著著康斯旦丁,說道。


    康斯旦丁話都不說一句,往外走。


    “噢,該死的。”


    罵了一句,拉爾夫斯趕緊地追上去。


    “夥計,你知道,一個人多寂寞,你知道這滋味,可不好受。”


    沒有一會兒,拉爾夫斯走上去,肩並肩地跟著康斯旦丁走。


    孤獨?寂寞?


    康斯旦丁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這張肥肥的臉,油光可鑒,一層油泌在臉上,反光!


    “拉爾夫斯,生活過的有滋有味,就別再胡說八道。”康斯旦丁戳破拉爾夫斯的謊言。


    “信不信由你,答應我,我來當死神,當劊子手,我來承擔罪惡,我來下煉獄,保證幹幹淨淨。”拉爾夫斯信誓旦旦地保證。


    “可以,但是,這是最後一次。”


    康斯旦丁若是不答應,怕是今天都不得安寧。


    “噢,我的小寶貝,謝謝你,太感激不盡了,其實,你早答應不就好了。”拉爾夫斯激動地顫抖著兩腮幫子,這次有對手了,轉而狡黠偷笑地說:


    “小康斯旦丁,你完了,我買了十箱威士忌,你注定死裏逃生。”


    拉爾夫斯得逞陰謀地咧著嘴說道。


    康斯旦丁的酒量,與拉爾夫斯平分秋色,難說伯仲。


    隻不過,康斯旦丁從不放縱自己。


    甫出暴風雨酒吧,康斯旦丁便看見光頭佬一夥混混和那個女人。


    康斯旦丁一看。


    光頭佬一夥猛地縮迴頭,發現康斯旦丁沒有再看,以為是自己的偽裝,跟蹤能力強大而自大自得。


    “是嗎?”


    拉爾夫斯頭也不迴看地問。


    “嗯”


    康斯旦丁邊走著,邊迴答。


    康斯旦丁知道拉爾夫斯的意思。


    有些時候,一些蒼蠅雖然無關緊要,但往往在某處會引發多米若骨牌效應,後果不堪設想。


    這在厚厚的曆史書上,赫赫然記載著。


    不一會兒,走進了一個偏僻的小街,康斯旦丁一直往前走,拉爾夫斯慢慢地拉開距離。


    “嘻嘻!夥計,該見鬼去吧。我都不敢惹,你都敢惹,惹了還這麽猖獗。跟上帝懺悔去吧。”


    拉爾夫斯陰險地說著,又把手別在腰間。


    康斯旦丁走後。


    身後傳來槍聲!


    “砰砰砰砰砰砰……”一陣亂響。


    而後是很有規律地:


    “砰!”


    “唿!”


    “砰!”


    “唿!”


    每一響都伴隨一聲吹去槍口的吹氣聲。


    “砰!”


    “唿!”


    “砰砰!”


    “唿唿!”


    五聲之後,一切歸於死寂,地上橫著五具屍體,熱血汩汩而出,熱氣再冷卻,都如同剛從冰箱拿出的金槍魚一樣結著冰渣子。


    康斯旦丁頭也不迴地走著,身後驀地響起拉爾夫斯的叫喊聲:


    “等一下我,夥計,你急著去,你知道在哪嗎?”


    拉爾夫斯顫抖著肥肉,很快地追上康斯旦丁有規律的步子,唿著一團又一團白氣。


    拉爾夫斯雖然肥,但動作不笨拙。


    康斯旦丁轉過臉,盯著拉爾夫斯,那眼神好像來自深淵,拉爾夫斯隻好如實招來。


    兩人坐著電氣軌車出了南區,又輾轉過馬車,才到西區的目的地。


    交通工具隻有馬車和電氣軌車速度比較快。


    木舟受限於水上,蒸汽輪船速度也快,但不是水路,一般不做考慮。


    康斯旦丁所在是新裏徳帝國的都城,新裏徳城。


    新裏徳城分五個區,東區,西區,南區,北區,中區是新裏徳區。東西南北區如同鐵桶壁一樣圍繞著新裏徳區。


    西區有一個富人聚集地:斯裏斯本區。


    “拉爾夫斯,今天你怎麽這麽正經?”


    康斯旦丁有些難以置信拉爾夫斯今日一本正經,不胡說八道。


    “噢,夥計,今天是祈福節,我需要說話文雅,上帝才賜福與我,你這種偽君子,上帝早就拋棄了。”


    拉爾夫斯說地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好像確實是真的。


    “拉爾夫斯,誰都可以上天堂,唯獨你除外。”康斯旦丁說。


    “好了,正事要緊,夥計。對了,忘了跟你說了,我懷疑那家夥是黃鼠狼,整天偷雞摸狗。”拉爾夫斯取出雪茄,叼在嘴裏,點上,抽了一口,悠悠地說道。


    “黃鼠狼?”康斯旦丁問。


    “是的,太猥瑣了。我都不忍直視他了。”拉爾夫斯唿了一口,淡淡地說,然後又摟著康斯旦丁的脖子,雪茄夾在左手,右手指著微微隆起之處悄悄而道。


    拉爾夫斯說完悄悄話,再放開康斯旦丁。


    “夥計,祝你好運。我走了。”


    拉爾夫斯交代好,瀟灑離康斯旦丁而去。


    “再見!”康斯旦丁說畢,低下頭沉思,沒有看見拉爾夫斯背過他的臉,是偷偷地奸笑,一種小人的笑。


    夥計,我相信你能行的!上帝愛你。


    拉爾夫斯邊走邊忍著笑,卑鄙地想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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