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所有的外援,馬家堡隻能跪地請降,苟延殘喘。


    馬氏兄妹沒有迴家族,韓楚也沒有留意兩人的去向。


    蘇州境內,隻有蘇州城還沒有被拿下來。因為它的軍事意義遠小於它的政治意義。


    拿下蘇州城,不一定能給朱毅擴充多少力量,但他的聲勢會衝上雲霄,成為義軍中的領頭羊。


    馬家堡一戰之後,朱毅大舉封賞,韓楚推掉了軍職,楊鶯兒就成了將軍,製衡她的還有洪嶽山。


    現在她直接管轄的部隊將近一萬,而且全是精銳,算是朱毅麾下的頭號戰力。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朱毅軍走得太順,很多人都開始忘乎所以,朱毅甚至都有了這個苗頭。


    九字真言被他置之腦後,不顧蕭賢勸阻,整軍備戰,要拿下蘇州城。


    韓楚又聽說他最近一連納了好幾房妻妾,全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連兵營都不大去了。


    如淨走的時候,給韓楚遞了一封帖子。


    慈航靜齋出頭,要在元宵時節,辦一場大會,看看哪位英雄才是真龍天子。


    地點就選在下京,既遠離了京城的大魔王,又能折了朝廷的顏麵,秦若思考慮地真周到。


    不去管她,先讓朝廷好好折一折草寇的麵子再說。


    天啟十九年冬,朱毅先鋒大將洪嶽山,引二萬步騎,攻破蘇州城。蘇州太守獻城,上表請封朱毅為車騎將軍,帝怒,著令禦馬監掌印太監馮全,領新軍,剿滅逆賊。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韓楚這些日子賦閑在家,又看了一遍世態炎涼。


    手握軍權時,一刻清閑不可得,停在府外的車馬能把街道堵死。


    現在連隻鵝都見不到。


    “韓老弟,你怎麽退下來了,可把老哥我害苦了!”


    項季大吐苦水、愁眉苦臉,他以前是何等光景?


    現在莫說是上青樓,就連下館子都不能免賬。


    他平時又不攢錢,掙多少花多少,現在隻能跑過來蹭飯。


    “行了行了,我都沒說什麽,你那三核桃兩棗就不用提了。”


    楊鶯兒端出三隻銅鍋,提來半袋木炭,今天換口味,吃羊肉火鍋。


    韓楚躺在搖椅上,眼睛半睜半閉,“今天訓練情況如何?”


    楊鶯兒冷笑道,“朱毅都不給我們仗打,下麵的兄弟哪裏還有興趣訓練。”


    話畢,不願聽韓楚的長篇大論,去地窖裏找來一隻料理好的整羊。


    肥嫩的羊肉一上來,三個武林高手就拿著小刀,切割自己喜歡吃的部位。


    不到盞茶時間,一隻羊就被分割完畢,韓楚拿了兩隻後腿,取其精肉,手法嫻熟地片成片,堆在碟子裏,堆成一座小山包。


    剩下的骨頭堆放在一起,明早熬羊湯給他的大黑馬喝。


    “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你記住那些願意堅持訓練的兄弟,以後有什麽困難的任務交給他們去做,他們不會讓你失望。”


    項季忽然說道:“韓老弟知道馮全這個人麽?聽說他要來打我們了。”


    韓楚搖晃著杯中的佳釀,似笑非笑道:“據說是皇帝的親信太監。他帶了多少人來?”


    項老頭仔細迴憶了一下傳聞,“聽說隻帶了一萬五,不過大帥正在和南陽的龍家較勁,洪嶽山帶走了三萬混編步騎,蘇州城裏的部隊也隻有兩萬出頭。”


    “項老哥是想抓住這次機會?沒可能的,朱毅的兩個弟弟寸功未立,就成了將軍,他們怎麽會放棄這個好機會。”韓楚笑道。


    楊鶯兒瞧了韓楚一眼,昨晚賞月的時候,他可是說隻要給朱毅遞句話,就能得到出戰的機會。


    怎麽到今天就變了說辭?


    南陽,三江大營。


    龍鐵心是龍家家主,南陽豪紳聯盟的盟主,這次帶出來的精兵足有四萬。


    南陽經濟發達,人口眾多,隻是缺了鐵料,沒有馬匹,隻有步兵長槍方陣,守成可以,爭霸就別想了。


    但他是何許人也?


    算命的常說他有天子氣,就連慈航靜齋的仙女都看好他,隻要拿下蘇州,他就是金鱗化蛟,要打出自己的王朝。


    收起眼線傳來的絕密情報,“原來下京的文大人早就反了朝廷,怪不得朱毅那廝有恃無恐。不行,總得給他找點麻煩!”


    渭河之上,馮全帶著的水軍沿河而下,直撲蘇州城而來。


    他坐在指揮室裏,看著牆上的地圖,上麵標識了江南義軍的情形,可謂是處處烽煙。


    今年從江南收到的農稅極少,朝廷幹脆免了全國九成九的農稅。


    少府瘋狂擴張,這頭恐怖的機器全力運轉之下,財政收入沒有多少赤字。


    江南占據著南陳一半的土地,其餘一半老少邊窮地區,隻要佃農願意給少府耕作,養活全家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等主子把江南收拾好,昭陽主子把朝堂收拾好,那南陳就能浴火重生。


    想到朝廷文官,馮全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


    他旁觀了文大人的一舉一動,終於明白了主子為什麽要讓他盯緊這批所謂的文人。


    反賊是能夠招安的麽?


    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他們自稱聖人再傳,不懂得這個道理?


    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幾個園子,幾間房子,幾頃土地,他們就敢上書朝廷,要采取綏靖政策。


    皇帝剿匪的命令下來,他們就敢陽奉陰違,把軍情泄露出去,還振振有詞。


    他們是眾正盈朝,馮全倒成了危害社稷的奸佞小人。


    也就這樣了,他們這麽肆意妄為,恐怕是忘記了,緹騎可沒解散呢!


    等他大勝歸來,自是那些人的死期。


    午後,書房。


    楊鶯兒去整訓部隊,項季聽了韓楚的話,去了蘇州城,看看形勢發展。


    整個韓府空蕩蕩的,書房外麵卻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


    一個聲音他認識,是陰葵宗的那個蕩婦。


    另一個聲音就聽上去非常空靈。


    上一刻在雲端,下一刻落了下來,踩著房間的木板上,甚至聽得出那雙纖細健美的玉足上,最細微的肌肉扭動。


    這迴倒來了個人物。隔著一扇門,韓楚對她打招唿。


    “不知姑娘如何稱唿?”


    “無名。”她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趙鐵蛋。”韓楚笑著迴答道。


    “公子真會說笑。”


    “王二柱。”


    “麻煩公子拿出點誠意來。”


    “徐三崽。”韓楚仍然沒有改變主意,隨意胡謅一個名字。


    “若是這樣,那我們之間就不必談了。”


    “好吧,說實話。我叫李胤禛。”


    “嗬,公子倒是把反賊的脾性,展現地淋漓盡致。你怎麽不說你是昭陽?”


    韓楚無奈地笑笑,他有什麽辦法,他說的可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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