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麵架好柴火,澆滿火油。


    柳十三拿著火炬,就要點火,忽然後麵響起了聲音。


    “柳將軍火下留人!”


    迴頭一看,原來是馮全帶著兩個青花會的刺客。這是已經表明立場了?


    柳十三心裏有了底。


    “原來是馮公公,柳某甲胄在身,不便見禮,還請見諒。”


    馮全點點頭,接著往前走過去,沒有甲士敢攔他。


    “院子裏麵,一個是我們太子府的團練教頭,一個是太子府的侍衛總管,還請柳將軍多考慮考慮。”馮全笑道。


    柳十三故意皺起眉頭,“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雖然馮全是太子身邊的當紅太監,那也不代表人事大權就給了他。


    就算馮全說話算話,一個太監空口白牙就想從他柳某人嘴裏撈肉?


    “咱家出來,當然是帶了文書的。”


    馮全遞上兩張委任狀,柳十三接過來細細一看,什麽手續都齊全了。


    特別是委任狀之間夾著的那張銀票,上麵的數字令他很滿意,以至於忽視了委任狀上,沒有那兩人的簽名畫押。


    時間就是金錢,金錢就是生命。


    對柳十三來說,隻要錢給夠,別說調轉時間順序、程序流程,就是逆轉時間他都要試著做一做。


    柳十三揮了揮手,士兵退散,清點斬獲,列隊迴營。


    馮全把委任狀交給丁明修,“你們的命,主子救下了,用得到的時候,自會找你們。”


    又摸出一瓶解毒丹,丟給魏十一,“你中了緹騎的毒,這是解藥。”


    話畢,緩步離開。


    丁明修看著馮全愈漸遠去的身影,忽而有些覺悟。


    朝廷這些年蟄伏久了,他們江湖人士愈發肆意妄為。


    像馬守一這樣苦練數十年,精通十八般武藝,甚至開出自己的流派,隱隱有半分宗師氣度。


    殺個把貪官汙吏,就不把朝廷放在眼裏。


    豈不知自己已經成了靶子,一招失算便身死非命。


    這是殺雞儆猴,南陳那些名門正派和地方世家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不方便趕盡殺絕。


    他們這些殺手身似浮萍,極容易被當成炮灰。


    如此看來,青花會六大高層,隻有他和會長沒看清形勢。


    老肖壓錯了寶,隻怕前途堪憂,他可不能再錯。


    ……


    剿匪的戰報傳到京城,皇後的寢宮裏,碎了一個玉碗,她急了,怕了。


    東宮,還是在書房,采光良好,空間通透,不容易被人傳閑話。


    昭陽公在給韓楚掏耳朵,小姑娘心靈手巧,俯下身吐氣如蘭,拇指按在耳垂上,溫溫柔柔,掏的甚是舒服。


    “太子哥哥是怎麽猜到的,連林複都沒有收到密報,他的門生可是遍布朝野,消息靈通之極。”


    韓楚懶洋洋地迴答道:“很簡單,皇帝從來都不傻,他隻是懶而已。”


    “那太子哥哥將來會懶麽?”昭陽公主笑吟吟道。


    “我當然想偷懶了,可是條件不允許呀。”韓楚微笑著迴答道。


    南陳現在的狀況,沒有誰比韓楚更清楚,土地兼並的形勢急劇惡化。


    不出幾年,這片土地上就會湧現數百萬流民。到時候總不可能全都殺了。


    韓楚既然當了太子,他就有責任給他們一條活路。


    ……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徐節騎在毛驢上,看著沿路衣衫襤褸的百姓,忍不住歎息道。


    他糊裏糊塗地被綁了,又糊裏糊塗地逃出黑店,知道點內情的兒子,也守口如瓶,半點真相都不透露。


    “老爺子,不要多想啦,咱們不是快到京城了麽,等你迴了內閣,自己去查唄。”徐良牽著毛驢,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小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長大以後,青牛鎮又沒有習武的風氣,昨夜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武功。


    對武林人士敬仰剛剛立起來,就被柳十三麾下的士兵擊碎。


    那些看上去深不可測的江湖人士,竟然打不過列好陣的小兵,趕豬宰狗一樣,紛紛倒在長槍麵前。


    虧的他平時那麽崇拜戲文裏的大俠,實在是有點好笑。


    “查?我可查不得,猜也猜得到,多半是陛下給我準備的下馬威。”徐節搖頭晃腦道,他眼睛不好使了,心卻是跟明鏡似的。


    “陛下沒事嚇你這個老頭子幹嘛?”徐良反駁道。


    徐節從身後抽出塊板子,在兒子頭上敲了一下,“平時說你蠢,你還不信,知道京城現在是什麽局勢麽?”


    “林老頭下去,你上來,去年國庫虧空甚多,陛下要整治吏治。”徐良迴答道。


    “看事情不要看表象,我們進京,第一步是站隊。陛下一派,後宮一派,現在又多了太子一派。”徐節歎了口氣。


    “那不是正好,老爹你退的早,廢太子的奏折上沒有你的名字,我們和太子的關係,估計會不錯。”徐良傻傻地迴答道。


    “不錯?你是真的傻還是裝傻,我們是皇上的人,既要打擊後宮,還要抑製太子的野心……兒啊,我是真的如履薄冰。”徐節說出了自己的預想。


    續道:“本來是打算送你進東宮。將來你把我拿下,當做進身之階。可是現在,皇帝不許喲!”


    “陛下真的沒有考慮過,讓太子繼位?”徐良疑惑地問道。


    徐節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陛下怎麽會讓自己退位呢?按常理說,終究是有退位的那一天,可人終究也有死的那一刻,你瞧陛下現在在幹什麽?他不想死,也不想走。”


    這便是不講道理了,可皇帝不講道理,他們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毫不客氣地說,現在沒有誰能真正對抗皇帝,韓楚也不行。


    他要去對抗皇帝,皇後肯定給他捅婁子,又沒了大義,那就前途堪憂。


    那怎樣才能讓皇帝,順著自己的心意?韓楚早已想清楚了。


    “這就是你說的太乙神水?”國師滿臉不信。


    他從白龍觀出來,徑直來到東宮,就是接到了韓楚的密信,讓他來取神水。


    可是眼前這小碗裏麵的水,明明隻是普通的水而已。


    “你掂掂重量。”韓楚微笑道。


    國師半信半疑,拿起碗,臉色瞬間變了,送到嘴邊嚐了一口,沒有摻雜其他液體,可是這水的重量不對。


    韓楚解釋道:“這水是由無根水煉製而成,中途消耗了大量的陰陽二氣,最後產出也就這一碗。”


    “還可以增加產量?”國師連忙問道。


    “在陳下多建幾座發電站就行,利用渭水之力,不出什麽岔子,應該跟得上煉丹的消耗。”韓楚淡然道。


    “那便速速去做,”國師趕忙道,“用黃河之力獲取的太乙神水,是否會更好一些?”


    韓楚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抽空去試試。”


    國師見狀也不好強求,畢竟太子迴京沒多久,又要他離京,這樣不大好。


    “那就先用渭水的太乙神水吧,黃河的先不急。”


    國師端著神水,飛步離去,估計是去和皇帝鑽研神水的效用。


    這太乙神水,當然就是重水,據說是有毒的。


    那也不算什麽,畢竟皇帝天天沒事吃汞丹,多喝兩碗重水,應該是沒多大問題。


    昭陽公主從屏風後麵轉出來,她最近打定主意跟在韓楚身邊。


    因為馮全的報告,她猛然發覺,像客二娘這樣的人,全南陳上下不知有多少。


    這還了得?這是她的太子哥哥!


    那些騷狐狸敢伸手,她就砍手,敢伸腳,她就砍腳。


    嬌滴滴的宮娥都換了兩三遍,現在侍候在東宮裏的,全是她調教好的婢女。


    韓楚歎了口氣,這樣的日子固然舒服,可是也很枯燥呀。


    平淡如水。


    要不要搞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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