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次來的匆忙又混亂,使得孫舟並沒有對整個地下實驗室的空間結構形成太過具體的概念,但他依然敢百分之百的保證,自己這一行人絕對是在向更加深邃的下方移動。


    狹小轎廂那令人不安的失重感終於停止,孫舟完全想象不出來他們究竟下降了多少距離。


    踏出電梯之前,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愛麗絲,這個如今名滿天下的女戰士正和造成末世景象的罪魁禍首之一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半點動搖。話說他們是怎麽聊在一起的?好像是談到了概率學的東西——股市風險和試驗事故的函數模型?


    一個是滿頭白發但是缺了小半邊腦袋的老不死,另一個則是與那些反人類的怪物戰鬥不息的女戰士。怎麽看畫風都不對啊!


    再說當初是誰跟誰打生又打死來著……哦,愛麗絲那時候還是個弱小、可憐卻不怎麽無辜的路人來著。


    不管孫舟心裏怎麽想,他還是乖乖的跟在兩“人”的身後,在幾個變異人的簇擁下沿著明亮的通道行進著。


    與想象中不同,這個更深層的空間並沒有多少神秘或恐怖的氣氛。金屬質感的走廊打掃得很幹淨,燈光也很明亮,路上不時還能遇到一兩個擺弄著工具看起來正在進行保潔工作的變異人。


    雖然身邊環繞的還是地下實驗室裏常見的景象,但不知是不是深入地下太多的原因,孫舟總是隱隱的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尤其是眼前的愛麗絲,已經不複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營銷高管形象。


    曾經那個與他說話都小心翼翼,目光中帶著不安與膽怯的女孩已經再也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既可以與幾層樓高的變異生物徒手廝殺,又可以與各種形貌詭異的變異人以及他們的瘋子科學家頭領談笑風生的超級女英雄。現在的愛麗絲放到地麵上幾乎就等同於核武器在和平年代的威懾力。


    忽然,走神的孫舟突然被一陣戰栗感驚醒——不知不覺間又忘記了提防愛麗絲身上的壓迫感了……


    孫舟的腳步頓了頓,繼而又掛著公式般的笑容在變異人的簇擁下向前走去。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再次邁開腳步的孫舟提高了警惕。


    如果不是愛麗絲自己收斂了外放的氣勢,孫舟是很難習慣那種站在女英雄身邊的感覺的。那種皮膚表麵觸電一樣的戰栗感,對他的動作和思維都有極大的幹擾。所以在兩人一起行動的時候,愛麗絲都很體貼的沒有放出氣勢,不然來的路上也不用和那麽多的變異生物戰鬥了。


    剛剛愛麗絲突然放出氣勢,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許是要提醒孫舟什麽。而迴過神來的孫舟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連他都要對愛麗絲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威脅小心提防,那麽這些變異人為什麽會表現得如此自然?他不相信愛麗絲的氣勢威壓隻對人類和地上的變異生物有用,況且這裏還有虛淵懸這麽一個不知有多厲害的……半個不知有多厲害的類人生物存在。他沒理由感覺不到愛麗絲身上的變化,可事實上這個家夥依然在前麵邊走邊嘮,聲音語氣都沒有什麽變化。


    是充滿自信還是暗藏玄機?


    正這麽想著的孫舟忽然感到自己的腳下絆到了什麽東西。此物軟中帶硬,頗具彈性,孫舟慌亂之中更是一腳踩在了那東西的上麵。


    那可以說是一根貼地布置的管子,橫穿了走廊,沒入兩邊的牆壁,不知連接何處。這樣的布置毫無道理,但是當孫舟看清了腳下管子的具體形狀之後,他便釋然了。


    這東西兼具了生物和機械的雙重特征,看上去就好像無數褪色的筋絡和線纜扭曲交纏在一起,有些地方還包裹著不規則的金屬碎塊。筋絡中隱藏著血管一樣的組織,時不時的還會搏動一下。


    孫舟連忙把腳收了迴來。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感覺自己的左手有些癢。


    “難道我覺醒了傳說中的能力——胡來的左手?”


    “你在後麵嘀咕什麽呢。”前方的愛麗絲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之後並沒有在這方麵過多深究,而是正色說道:“我們到了。”


    孫舟抬眼看去,隻見走廊依然在向前方延伸,並且在盡頭處拐了一個彎。他們現在隻走了這段走廊一半左右的距離,而現在自己這一行人的左手邊,則是一扇巨大的金屬門。


    虛淵懸背對著大門看向孫舟和愛麗絲,忽然微微的偏了偏腦袋,缺失的那部分裸露出來的電路上爆出一道看起來非常危險的火花。他嘴角扯出似乎是微笑的表情:“歡迎……來到神域!”


    最後一個字音剛落,他背後的大門便發出了開啟的電子音,緩緩的向上升起。


    “這……科技樹點的比我上次來時還歪啊!”


    看著門後逐漸顯露的景象,孫舟忍不住吐了個槽。


    就連在這個世界戰鬥許久的愛麗絲也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半步。


    虛淵懸倒是對這一切都不以為意,揮了揮手似是示意跟來的幾名變異人留在外麵,他當先走入了門後的空間。


    “這就是神域的本體,雖然在我的設計中還隻是雛形,但你們應該已經能夠看出她的偉大了。”這個瘋狂的科學家一邊前行一邊張開雙臂,可怖的麵孔因激動而異常的扭曲,頭顱裏爆出更加密集的火花。


    孫舟快走幾步站到了愛麗絲的身邊,右手悄悄的碰了碰這位值得倚靠的同伴,想要詢問對方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根據他的觀察,眼前這個地方似乎不比自己前不久進入的封印之地好多少,甚至從視覺上來說,在惡心方麵猶有過之。


    不過雙方接觸時,孫舟察覺到的卻是一陣細微的顫抖。


    身為正常的人類,在麵對眼前這種由蠕動的肉塊、血管構成的如沾滿粘液的發黴毛毯一般的東西時,多少都會表現出不適的症狀。更何況在那片遍布房間的菌毯之中還屹立著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肉瘤,其形貌之惡劣,就連愛麗絲這樣對各種變異生物見多識廣又戰鬥力超群的存在也中了招。


    此時的愛麗絲捏了捏拳頭,似乎就要上前推boss了。很顯然,這種顛覆世界觀的惡心場麵讓她放棄了繼續溝通交流的打算——反正本來也沒有指望談出什麽結果。


    然而孫舟卻一把拉住了她,小聲說道:“先別衝動,這種蟲族母巢一樣的東西我看著眼熟……”


    哪知愛麗絲卻是氣勢再開,在孫舟的痛唿聲中甩開了對方的手:“還等什麽,那是美樹和沙耶!”


    “什麽?”


    愣愣的盯著愛麗絲痛毆周圍變異人的身影反應了足足兩秒,孫舟才想起了美樹和沙耶這對兄妹的設定,還有跟他左手綁定了的“聖劍”碎片。


    刀劍同時出手,孫舟架住了一隻長得像螳螂的變異人的鐮足下劈。用力一絞,粉碎了那支鐮足,而後順勢一撩,在收掉對方性命的同時低吼了一聲:“那就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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