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十洲站在謝家大宅的門前,看著這座記憶裏的庭院,他離開這裏多久了?


    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他在十歲時就被送到國外一個人生活,雖然謝正風給了他十分優渥的生活,可是他從十歲起就明白了什麽是孤獨。


    異國他鄉,膚色不同,語言不通,觀念和習俗的詫異,讓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朋友。


    知道遇見塞西爾,他的生活裏才多了那麽一種色彩,而且是那樣鮮活的色彩。


    對於他來說,塞西爾就像太陽一般炙熱,驅散了他心底的陰暗,如果不是遇到了塞西爾的話,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呢?


    大概是滿心滿眼都是仇恨吧。


    謝澤走進了這座闊別十多年的大宅,十多年裏,這座宅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幾乎找不出以前的影子了。


    小時候常常玩耍的那一塊花園到還是老樣子,記得那時他和他的傻弟弟尤其喜歡在那裏玩耍。


    哦,不對,那個時候,他的弟弟謝澤還不傻,是一個頂頂聰明可愛的孩子,連他這麽討厭何婉清的人,都忍不住喜歡她的兒子,愛護自己的弟弟,可見當初的謝澤是多麽的招人喜愛。


    不過,那也是當初了,如今的謝澤早成了一個傻子。


    有女仆見謝十洲進了花園,問道:“先生您好,請問你找誰?有預約嗎?”


    謝十洲一愣,道:“我不找誰,我迴家。”


    女仆有些疑惑:“先生,您在說什麽呢?這裏是謝家。”


    王老伯手持一個茶壺,慢悠悠的踱步出來,女仆見了,忙到:“老管家,你怎麽出來了,醫生說了這幾天要好好的臥床休息,您要再出個好歹,我們可怎麽向先生和夫人交代啊!”


    王老伯揮了揮手道:“再休息,我這把老骨頭就得入土了,自然得在能動的時候動一動!大少爺迴來了,我當然要出來迎接!”


    “大……大少爺?”女仆有些吃驚。


    王老伯可不管女仆是什麽反應,直接抓住了謝十洲的手:“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其實……其實老爺,他,也是很想你的!”


    謝十洲扶著王老伯坐下:“咱不談他,我這次是專程來看你的,你可要保重身體。”


    王老伯見謝十洲如此,也不好再開口談及謝正風,隻能在心底裏歎氣。


    當年要不是…………如今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一陣悅耳的琴聲從陽台上飄下來,謝十洲看向王老伯:“這是誰在彈奏鋼琴?”


    王老伯輕歎一聲:“是小澤,自從上次迴來後,就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關在琴房裏彈琴,跟誰都不說話,隻有老爺和夫人問他,才迴一兩句。醫生說不排除是受到刺激後引發的自閉傾向。”


    “我聽說小澤結婚了。”謝十洲道。


    “是啊,我本以為她會真心待小澤,沒想到竟會是這樣,我果然是老糊塗了,連這樣的人都沒看出來,還把她放在了小澤身邊。”王老伯的語氣裏全是懊悔。


    “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你們兄弟好久沒見麵了,興許阿澤還記得你。你知道的夫人不準任何人在家裏提起你,所以……”


    “我知道。”


    女仆站在一旁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這謝十洲乃謝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人家看自己的弟弟怎麽了,她有什麽資格阻攔?


    可是少爺情況特殊,自然是要仔細著照顧的,要是大少爺的出現刺激到了小少爺可怎麽辦啊?


    最終糾結了半天的女仆隻能待在原地,大少已經上樓了。


    光線從窗外照進來,灑在謝澤的身上,讓謝澤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一般。他專注的盯著琴鍵,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在黑白色的琴鍵上跳躍舞動,讓一串串美麗的音符從指尖流瀉。


    謝十洲從來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將琴彈到這種程度,他完全移不開目光,他的思緒被音符纏繞著,拉扯著,與之共舞。


    “你在等什麽?你在等誰?”話音出口的刹那,謝十洲自己也愣了,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出來,他聽見謝澤的琴聲裏,有一種孤獨的等待,是那麽的固執,那麽的堅定,於是他便忍不住問了。


    琴聲驟然停止,謝澤抬起頭看向來著,來的人是從未出現在他麵前的人,但是他知道這是誰,有人曾拿著他的照片一遍一遍的告訴他,這是他的哥哥,見麵時,要叫哥哥。


    “哥。”


    王老伯捧在手心裏的茶壺摔碎了,他激動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小少爺,你叫他什麽?”


    謝澤看了看謝十洲,又叫了一聲:“哥。”


    王老伯激動的老淚縱橫,“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果然是兄弟啊,是兄弟……”他這個老管家,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太過激動的王老伯被女仆攙扶下去休息了。


    謝十洲站在鋼琴旁,低頭看著謝澤,他仰頭叫他哥的樣子突然間就和小時候重合了,讓謝十洲有些怔愣,動了動唇道:“小澤,你還記得我?”


    謝十洲輕輕點頭,指尖再次在琴鍵上跳動,“我記得你,有人告訴過我的。”


    這下謝十洲就更驚訝了,誰敢違反何婉清的命令?


    “是誰?”


    謝澤微微一笑:“是……”


    謝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是誰呢?他明明知道的,明明記得的,明明……明明很開心的……是誰呢?


    想不起來。


    腦子裏空蕩蕩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個指著照片教他的人是誰。


    謝十洲看著突然變了臉色的謝澤,有點反應不過來,眼淚從謝澤的眼睫滑落:“我不知道,我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何婉清剛迴到家門就聽見一個讓她不那麽高興的消息,謝十洲迴來了,他不但迴來了,他現在正和他兒子在見麵!


    何婉清走上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她的阿澤竟然哭了。一定是謝十洲幹的。


    “謝十洲,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不要靠近我的兒子!”何婉清隱忍著自己的怒氣。


    謝十洲看了何婉清一眼,抬腳便要離開。


    出乎意料的是謝澤拉住了他:“你,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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