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隨著一聲巨響,一個精美的瓷杯瞬間化作無數碎片,狠狠地砸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之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周圍的宮人皆驚得渾身一顫,他們紛紛低下頭去,不敢有絲毫異動,深怕自己的舉動會觸怒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


    而此時,遠在紫禁城之外的議院裏,一場緊張而嚴肅的審判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來自邊關的一封重要的軍報便穩穩地擺放在了趙成武的案頭。


    軍報的封皮已經略顯破舊,上麵沾染著些許灰塵和血跡,似乎經曆了一番艱難險阻才抵達此處。


    楊敏身世坎坷,乃草原韃子與被擄掠的漢女所生,好不容易投身軍旅,憑借著自身的勇猛和智慧屢立戰功,本以為能夠從此改變命運,可如今……


    宣府快馬送來的不止是他的死訊,更有一袋三斤重的箭頭!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為何會泄露行蹤,被科爾沁部埋伏致死的!?”


    沈迓低著頭,不敢去看天子那擇人而噬的眼睛!


    楊敏是跟隨天子起兵的老人,一直以來深得天子信任,可是,卻在一次草原的尋常偵查任務裏,被科爾沁人精準定位埋伏,亂箭射殺!


    天子如何不怒!


    “都怪我!!”


    沈迓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低頭流下了熱淚,痛悔萬分!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戰死的是他,而不是楊敏!


    在那個茫然四顧大草原上,盡是敵人的生死關頭,弟兄們連一口熱湯都沒來得及喝,楊敏硬是將他扶上了戰馬,為他爭取了那一線生機!


    “當初他要屠了那個部落,以免泄露行蹤,是我不同意,他顧及我的麵子,於是放過那個通風報信的部落……”


    “是我啊!!”


    沈迓跪在地上,磕頭懇求。


    “陛下,你殺了我吧,殺了我,讓我給那三百弟兄填命!!”


    天子氣急敗壞的一腳過去,將沈迓踢倒,恨聲指著他道:“楊敏跟著老子,從江南到北京,一路刀山火海,敵人都沒能要的他的命!


    我想過他會死在漢奸的手裏,也想過會死在東虜手裏,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他竟然會栽在你的手裏!


    滾你嗎的,你個害人精!你想輕輕鬆鬆就這樣死去,你想的美!


    朕要讓你一輩子活在這悔恨當中!讓你一輩子飽受良心的折磨,讓你生不如死!


    讓你每晚都夢見,那三百弟兄來找你索命!朕要撤了你的職,你給朕滾迴去,閉門思過!滾!!”


    沈迓失魂落魄的被宮人架著離開了,趙成武餘怒未消,想發泄,可是看了看周圍嚇得噤若寒蟬的宮人,隻能歎了口氣。


    “不用收拾,你們退下吧,朕想靜靜!”


    宮人們應聲躬身退去,留下他獨自一人坐在地上,坐了一會,又取來地圖看了一會。


    此仇不報非君子,東虜勢弱,科爾沁不但不遣使來稱臣,反而倒行逆施,簡直是膽大包天!


    他要複仇!


    從曆朝曆代出塞順序來看,趙成武得出一個結論,欲征服西域,必然要先征服草原,而要征服草原,則必先平定遼東!


    遼西走廊設置了諸多衛所,如錦州、寧遠、山海關等軍事重鎮,形成了關寧錦防線。


    是中原陸地上控製遼東的最佳路徑,同樣,一旦遼西走廊被突破,漁獵民族便可長驅直入華北平原,威脅京師安全!


    這地方是中原王朝對東北進行有效管轄和控製的重要依托,無它,概因軍隊出征,後勤必須從此地運輸,才能步步為營!


    古代打仗,後勤至關重要,否則,隻能像遊牧民族、漁獵民族一般,劫掠而還,無法據中原為己有!


    長城諸多衛所的作用,從來都是用來關門打狗,而不是如同大壩一般,將禍水堵在長城之外!


    試想一下,一支異族軍隊,毀關而入,在中原腹地燒殺搶掠,卻沒有任何根基,隻能等衰落的中原王朝緩過神來收拾自己,會是何等絕望!?


    可是,遼西走廊此時尚在東虜殘餘手中,雖日落西山,但終究是占據地利上風!


    攻伐遼東,還是需要仔細部署才能有備無患!


    這麽一來,出兵的順序也就有了個大致章程,趙成武也算有了頭緒。


    朝中大將如李忠義、戚顯宗統領改編後的第六、第七、第八軍尚在在西北,那裏不止有吳三桂,更有迴民、以及一些草原部落,算算日子,恐怕徹底平定還需要一些時日!


    京城附近有剩餘五軍戰兵,兵馬不下五萬,將領也有不少,如何必勝、趙忠信、李定國、孫可望等,都是有能力獨立領一軍的人才,集合起來足夠平定遼東!


    如此,那就幹了,收拾完東虜,再輪到科爾沁,你給我等著!


    …………


    漢軍踏入了西北的大地,目之所及盡是蒼黃,連綿起伏的沙丘似歲月堆砌的巨蟒,在無垠的荒漠中蜿蜒!


    狂風唿嘯而過,卷起漫天黃沙,如細密的紗幕,將天空染成昏黃。


    陝西早就已經收複,吳三桂率領一千多騎棄西安倉皇而逃,頭也不迴的鑽進了漫天黃沙裏!


    “到此為止吧!”戚顯宗一邊勒馬而還,一邊朝李忠義說道:“再往西打,便是河西之地了,路途太過遙遠,後勤跟不上的!”


    “我知道,隻不過,委實有些不甘心,竟然會讓吳三桂此賊跑了!”李忠義意猶未盡的說道。


    吳三桂一千多甲胄精良的騎兵一股腦的消失在黃沙裏,從此海闊天空任鳥飛,漢軍又征戰一年有餘,實在不敢再繼續追了!


    無它,府兵製度自然有他不妥之處,戰是敢戰了,但是,一旦離家太久,士卒的士氣會變得十分低迷,臨戰時戚顯宗明顯注意到了這點!


    想要開拓河西或者西域,非募兵不可!府兵們隻要是腦子沒抽,十個有八個都不願意去那些苦寒之地的!


    那叫啥,那叫發配邊疆!


    俺們戰功赫赫,你個鳥朝廷就給咱打發到那等鳥不拉屎的地方去的,這朝廷,不保也罷!


    “走吧,迴去了,西北收複,中原舊土,便隻剩雲貴之地尚未成功,陛下又是開拓進取之人,定不會就此放馬南山,說不得,到時候我等還有機會掛帥!”戚顯宗策馬奔騰,臨走前留下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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