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沉默安靜了下來,原本擁擠不堪的人潮,仿佛被什麽東西割裂開來一般,紛紛避讓開來。


    正此時,一支押送著一百多輛囚犯的隊伍從人群中的通道經過,緩緩的往議院走去……


    前頭的囚車內,是漢軍收複京城以來,抓捕的東虜戰犯,如濟爾哈朗、索尼等兩黃旗勳貴……


    戰犯們桀驁不馴,麵對周圍的冷眼憤怒,不但沒有半分愧疚,反而猖狂的哈哈大笑!


    “索尼,你怕了嗎!?”囚車裏的濟爾哈朗被枷鎖壓的喘不過氣,卻還是口出狂言道。


    索尼的脊椎已經快被枷鎖壓斷了,如同一堆爛泥,聞言癲狂一笑:“他明明可以讓我等生不如死,卻偏偏要驗明正身,死在天下人麵前,為的便是殺人誅心!


    這有什麽怕的,我索尼不能名揚千古,亦當遺臭萬年!哈哈哈”


    “屠夫!!還我一家命來!”


    “狗東西!吃老夫一石子!”


    周圍百姓聽著他們大言不慚,紛紛揚起手中的石子,對著他們招唿而去!


    “屠夫!屠夫!!必須執行死刑!!”一個年輕學子在兩旁觀望的人潮中發出了呐喊。


    “殺了他!!”人群中仿佛被這一聲呐喊帶動了起來,紛紛衝囚車上的東虜戰犯扔石頭!


    東虜所犯下的罪行,馨竹難書!


    人群洶湧咬牙切齒,若不是漢軍阻攔,恐怕憤怒的人群會將這些東虜王公當場撕裂成碎片!


    東虜戰犯們受到的待遇,讓緊隨其後囚車裏的一百多名犯官齊齊縮了縮脖子,哪怕被石子砸破了額頭,也不敢多辯解一句。


    “都讓開,都讓開,莫擋了俺的路!”常威騎著戰馬,一馬當先,一邊大聲喝斥人群莫要靠近,一邊警惕周圍。


    他仿佛一把利刃,劈開了人潮,直往議院而去!


    此次朝廷下了令,要將犯官與戰犯一同在議院審判,然則,這京城內是否有他們同黨餘孽尚未可知,因此,人潮中布滿了錦衣衛的探子。


    隻要稍有不對,他們會暗中處理那些餘孽!


    為保此次審判萬無一失,在京城外的一處軍營裏,身經百戰的第一軍早就披掛整齊,隻待天子一聲令下,就會入城協助!


    高聳威嚴的議院內,空間大致是一個漏鬥形狀,周圍座位布局呈階梯狀,數千人座無虛席,人人早就正襟危坐,也有一些碰到相熟的,難免寒暄兩句。


    “真壯觀啊,這場麵真的太大了,天下各行各業,竟然齊聚於此,共同參與國家大事!!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一個豪紳搖頭晃腦的感歎道。


    “誰說不是,看看那邊,大儒學子,販夫走卒,農人漁民,朝中高官,以及我等商人,皆坐於一堂,真是大開眼界!”一個豪紳同樣感歎著。


    在密密麻麻的席位間,不時有人忐忑打量四周,才發現周圍不僅有叱吒一方的豪紳,還有名震天下的大儒,更有飽曆風霜的漁夫、也有市儈精明的商販……


    在座位的最上麵,是一排鶴立雞群的座位,上麵坐著一幹六部重臣,在這場審判中,他們將負責判定犯人們的罪行!


    作為刑部尚書,劉大海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重要過,概因此次審判,他才是主審官!


    而身旁兩側,則是一幹同僚,禮部尚書錢謙益、兵部尚書張煌言等,雖然說品級大致相等,但此次審判,還是由他一音釘錘!


    劉大海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大紅袍,麵色一正,拿起驚堂木朝桌子一敲!


    啪!


    一聲沉重的擊打聲在空曠的議院裏分外響亮!


    席位上的人們這才停止了竊竊私語,紛紛將目光看向主審席。


    “肅靜!”


    “時辰已到,來人呐,驗明正身,帶犯人上來!”


    議院大門處,一隊士卒壓著黑壓壓一群戰犯入了大廳之中,無數道憤怒、憎恨、怨毒的目光齊齊聚集在他們的身上!


    那些戰犯們若無其事,對這一道道目光毫不在意,有的甚至滿臉輕蔑,發出嗤笑!


    一個個幸存下來的八旗王公,他們留著長長的辮子,光禿禿的腦門,咧嘴時還能看見發黑的牙齒!


    “殺了人還無所屌謂,我草爾母!”一個濟南幸存者雙眼含淚,從席位上激動異常,從人群中站立而起,衝著一眾東虜怒罵不止!


    “東虜都是殺人犯!還審什麽審,啊,還審個屁啊……”一個老婦從席位上撕心裂肺的哭嚎道,從那絕望的表情,便可知道她一家經曆了什麽!


    人群裏戾氣衝天而起,不受控製的騷動起來,一些人額頭青筋暴起,也有些含淚怒視,更有些要爬過桌麵,欲擇東虜而噬!


    劉大海嚇出了冷汗,連忙將驚堂木重重一敲!


    “肅靜!”


    “此乃議院,是公正法治之地,膽敢搗亂議院秩序之人,驅逐出去,絕不相饒!”


    議院內席位上騷動的人群裏緩緩的安靜了下來,隻是抑製的哭泣聲不時響起,人們看向東虜的目光卻愈發怨毒!


    劉大海幹咳兩聲,從桌麵上拿起狀紙看了看,驚堂木一拍,大喝道:“赫舍裏索尼何在?!”


    戰犯席上,索尼抬眼看了一眼,閉口不言。


    啪一聲,驚堂木再度敲響,劉大海厲聲問:“爾有權保持沉默,然則,本官接下來念讀爾之罪狀,如不辯駁,則算罪名成立!”


    “根據證人供詞,崇禎二年,爾曾隨皇太極入關,攻北京救豪格,沿途破城屠民,殺死數萬平民,爾可認罪?!”


    索尼眯著眼睛,聽著劉大海所說罪行,渾不在意說道:“不過殺一些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泥腿子,我堂堂一個滿洲勇士,如何殺不得?!嘿嘿,非但如此,便是我拔刀親手屠之尼堪,亦不下百人!你待如何?!”


    “大言不慚!!”


    劉大海氣的雙手直哆嗦,顫顫巍巍的再度敲響驚堂木,恨聲問道:“爾屠戮百姓,還如此風輕雲淡,簡直人麵獸心!


    那些死在爾等手中之人,非禽獸,乃人爾,爾等莫非父母所生?爾等莫非沒有子女後輩,若是他們被我大漢士卒屠戮,爾等又如何自處,爾等……爾等,豈能如此草芥人命?!”


    赫舍裏.尼堪哼一聲,指著議院內眾人怒道:“我殺人自然有我的道理,不用你來審判我,正因為我東虜百姓亦有子女,亦有父母,才隨大清天子入關,坐享這中原富貴的!


    成王敗寇,如今我等輸了,要殺便殺,何需多言?


    至於我等父母子女,不用爾等去殺,等嚴冬白災到來,他們也一樣活不下去!”


    “簡直強詞奪理!”劉大海指著索尼諷刺道:“當初爾等通古斯人,居無定所,從極北之地遷徙入遼東,大明天子看爾等可憐,分爾等王土,更提拔努爾哈赤為建州龍虎,守牧一方!


    然則,爾等人麵獸心,以下犯上,以仆弑主,還敢欲壑難填,須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爾等今日乃咎由自取!”


    劉大海喝了一口大紅袍,接著對著狀紙念了起來:


    “崇禎三年,東虜攻破永平,爾奉皇太極之命,駐守永平,盡屠該城,爾可認罪!?”


    “不錯,永平也是我下令屠的,不止如此,在此期間,我八旗三天不封刀,人人盡興而返!


    嘿嘿,那年我記得,北直隸諸地,俘男女不下數十萬,牲畜不下十萬頭,大清至此,遠超大明!”索尼咧嘴一笑道,仿佛生死在他眼中已經不重要,隻需把在座之人氣個半死,便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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