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衡哼了聲，沒和她計較。
“其實，還有種說法。”
時衡挑眉，“什麽？”
林洛微微偏頭，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想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剛剛桌上氣氛才迴暖，現在再一次陷入了曖昧的氣氛中。
彈幕——
[我錯了，真的。我隻當時衡那家夥會撩，但沒想到小姐姐也這麽會撩。]
[給我磕！]
[淡定，不就是發了一點糖嗎？至於激動成這樣？哦，對了，順便問問，有人知道最近的民政局在哪裏嗎？我想把民政局搬過來。]
[平時不吭不響，撩的時候一擊即中。]
[……]
在旁人眼裏，或許這是撩。但是時衡清楚的知道，林洛他不是在撩，而是在提醒——“我可以換種說法，但是我並不想用那種方法。”
時衡笑了聲，“那你下次可以多用用這種類似的說法。”
白若：“哇，看來兩位相處的很好啊。”
白若說了這句話以後，餐桌才氣氛才迴歸正常。
等穀嶽和王詩迴來後，氣氛才徹底迴暖。
寧竹和風行選擇了很簡單的一個小品，但反響超過預期。
林洛倒是沒怎麽在意，反而是在他們表演的時候走到了別的飯桌。
等迴來的時候，提了個二胡。
白若驚詫，“你想拉二胡？”
林洛搖了搖頭，“我想唱戲。”
其他人一驚。
王詩捂著嘴笑了，“唱戲，這個現在很多人不能理解吧？”
白若：“你確定嗎？”
林洛點了點頭，“確定。前兩天就發現了，這裏很多人都會唱戲，所以我算是投其所好。”
其他人皆是一愣。
寧竹下場的時候，林洛提著二胡一個人上去了。
彈幕——
[別的不說，但是這個是真的冷門吧？]
[還不如翻跟鬥呢。]
[這是想炫技吧？]
[我想了想結果，隻替她感到尷尬。]
[嗬嗬，總算要翻車了嗎？]
[萬一小姐姐唱的真的好呢？]
[再好也沒用，又不受歡迎。]
[雖然我很喜歡小姐姐，但這個真的冷門。捂臉.jpg]
[……]
林洛上台試拉了幾下，微微調了幾下。
台下一陣騷動。
林洛挑的是《孔雀東南飛》，因為這是她最熟悉的一個了，如果這個還能翻車，那其他更沒指望了。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
林洛清越的嗓音緩緩響起，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聲音時而圓潤，時而高昂，圓潤時似像是晨間樹枝上的薄霧凝成的水珠砸在了樹下的水缸裏，高昂時似鵑鳥在花叢中啼鳴。
“……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最後一字落下的時候，場中一片寂靜。
林洛站起身，向台下鞠了個躬。
王詩捂著唇，“看來表演效果不怎麽……”
一聲沉悶的掌聲響起，接著像是能傳染一般，朝四麵八方散開。
甚至還有老人站起來，大聲喊了聲好。
林洛朝那個方向點了點頭，走到之前借二胡的老人身邊，把二胡遞給他，“謝謝您的二胡。”
老人眼眶濕潤，拍了拍林洛的肩膀，“好孩子！”
走到桌前，林洛對時衡道：“看樣子妥了。”
其他人愣了愣，王詩皺了皺眉，“結果不是還沒出來，怎麽就妥了？”
林洛接過時衡倒的一杯水，喝了口，“我說了，這裏很多老人都會唱戲，而且唱的很好。”
想了想，林洛道：“反正比當年教我的那個唱的好，要是之前那個教我唱的戲有這裏人的平均水平，我也不至於白天裝模作樣的聽聽，私下上網自學。”
白若若有所思，“所以你覺得這裏的人都懂戲？”
林洛：“不說年輕一輩，起碼老人差不多都聽懂了。”
等統計票數的時候，林洛果然一馬當先。全村一半以上人都投了林洛。
林洛端起茶杯，“各位，承讓。”
白若笑笑，“後生可畏啊。”
方景希也笑道：“果然是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啊。”
寧竹也笑笑：“還真是厲害。”
彈幕——
[不是吧，真的是她贏了？]
[微笑:），絕對有黑幕。]
[黑幕個鬼啊，那麽熱烈的掌聲，前麵哪組有啊？]
[不是吧，就因為這裏人喜歡聽戲就把票投給了她？]
[反正我是不信，前麵寧竹的小品不是更接地氣嗎？]
[嘿，朋友們，我剛剛發現一件事，這個寂寂無名的小村子居然是戲曲之鄉？裏麵有三個國家戲曲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我丟！]
[不會吧？]
[我忽然想起剛剛嚴秋小姐姐一直強調的這裏人戲曲唱的很好。]
[……]
吃完飯，林洛本想離開的時候，老黑過來了。
“小秋啊，你留一下。”
林洛：“又有什麽事嗎？”
“是關於你剛剛表演的節目……”
林洛警惕，“你們想反悔？”
老黑笑僵在了臉上。
“你想到哪裏去了。”
林洛：“抱歉，我重新組織下語言。找我有什麽事嗎？”
老黑：“……”
“是這樣的，剛剛你唱了首戲曲給村裏人聽嘛，這個村子裏有位老人也想為你唱一首啦。”
林洛：“好好說話，別撒嬌。”
老黑：“……”
老黑徹底收了笑，“你明天隻能休息一天，一天以後你還是要做任務的。”
林洛：“我這句話還給你。”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老黑黑著臉走了。
彈幕——
[我怎麽感覺老黑的話可以這麽翻譯：嗬，過了明天，你還是要落在我手裏，最好別太囂張！狗頭.jpg]
[我來翻譯小姐姐的話：明天之後我還能作，你準備好。]
[笑死寶寶了。]
[老黑：心累.jpg]
[今天小姐姐怎麽了？突然開始懟人了？]
[可能是開啟了什麽封印。狗頭.jpg]
[……]
林洛順勢坐了下來，時衡跟著坐在林洛旁邊。
白若跟著坐下來，“反正迴去了也沒手機，不如留下來聽聽。”
寧竹也坐了下來，“我也想聽聽讓我的小品都敗下陣來的戲曲。”
最後，全桌沒一個人下來。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還沒人來。
王詩忍不住開了口，“怎麽人還沒來？”
工作人員在一旁道：“我去看看。”
王詩揮了揮手，“這裏好多蚊子，要是人再不來，我就走了。”
其他人等的也有些不耐煩了。
過了會兒，人迴來了。
“那位老先生正在上妝。”
王詩皺眉，“上妝？這大晚上的上什麽妝，又看不見？”
寧竹點了點頭，“確實有點久了。”
林洛看了人一眼，“如果實在是困了，可以提在戲沒開始前離場。戲要是開場了，最好不要離場。”
王詩笑了笑，“我就是想見一下場麵，應該看不了多久。”
林洛沒說話了，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王詩笑頓時僵在臉上。
寧竹不經意的道，“怎麽這麽嚴肅，王姐也隻是想看看戲而已。”
林洛：“就和戲開拍前要祭拜一樣，這也是看戲的要注重的。”
寧竹不在意的笑笑，“這樣嗎？可在我看來，這有點迷信哎？要是人唱的不好，也得聽下去嗎？”
林洛：“我隻是提議，當然你也可以走。”
寧竹笑了笑，沒說話。
彈幕——
[嚴秋也太裝模作樣了吧？懂點戲了不起？]
[我也覺得，她是不是有些太認真了？]
[就和聽演唱會一樣，歌手在台上看到人走了，那不也得傷心嗎？]
[真的覺得嚴秋有點作了。]
[不是，這真的是規矩，看戲不能提前離場，這不僅僅是對他們的尊重，還是一種忌諱。]
[前麵說的有點過了吧？]
[可以擺渡，這在圈子裏真的是一種忌諱。]
[……]
在台下爭論的時候，一聲高亢的聲音響起。
其他人扭過頭，隻見一個身穿戲服的人做著動作入場了。
從一開始唱戲開始，林洛就看的很認真。台上人唱念做打，台下幾乎沒什麽聲音。就連小孩子都端著個板凳，坐的規規矩矩。
王詩撇了撇嘴，對寧竹道：“我先走了。”
寧竹也跟著站起來，“我也走了。”
風行一愣，“寧竹姐你不聽了嗎？”
寧竹看了眼林洛，“算了，我不附庸風雅了。”
風行想了想，“我也走吧。”
方梓微本來也想走，但看了眼林洛，還是留下了。
等一曲唱完，台下掌聲如雷鳴。
林洛對一側拍攝的工作人員道：“到時候能把拍攝到的內容發我一份嗎？”
工作人員一愣，“好。”
林洛點了點頭，“謝謝。”
白若站了起來，揉了揉胳膊，“好了，聽完了戲，我這把老骨頭也快撐不住了。先迴去了。”
林洛也站了起來，對時衡道：“走吧。”
時衡：“不看了？”
林洛點了點頭，“很晚了，要是還有戲應該是最後一場了。”
時衡挑眉，“為什麽？”
林洛衝旁邊抬了抬下巴，他們都看到其他人也逐漸散了。
“入鄉隨俗。”
迴到住的地方，林洛和方梓微依舊沒什麽交流。
“你今天不該和寧竹正麵起衝突的。”
林洛偏過頭。
方梓微抿了抿唇：“雖然有些時候在你看來是規矩的事，但在外行人看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或許不會理解，隻會認為你無理取鬧。”
林洛聲音冷靜：“我為什麽要讓他們理解？”
“畢竟是在娛樂圈混的。”
林洛倒了杯水，“人生在世，總得有些規矩，才能心存敬畏。雖然有些時候，規矩確實有些陳腐。”
方梓微見林洛堅持，也沒說什麽。
林洛看她樣子，“不過還是謝謝提醒了。”
方梓微點了點頭。
雖然所有人都睡了，但是網上還是今晚這件事起了風波。
[我覺得嚴秋真的好作啊。]
[加一。]
[什麽規矩？人唱的不好還不讓離開了？]
[一直覺得她作，從一開始就蹭時衡熱度，現在更是裝模作樣。我覺得寧竹說的不錯，這不就是附庸風雅？]
[會唱幾句戲就了不起了？裝什麽內行。]
[真內行來說一句，這真的是規矩，我覺得嚴秋沒錯，事實上現在懂規矩的人真的不多了。看到嚴秋，我覺得戲曲還是有希望的。而且那位老人唱的是真好，在我認識的人裏能排前三了。]
這個微博迅速被一大群人圍攻。
[說真的，嚴秋給了你多少錢啊？]
[什麽狗屁規矩，聽都沒聽過。]
[吹吧，隨便出來個人唱幾句，就高人了？]
[……]
第二天，雖然她和時衡沒什麽事，但林洛還是很早起來。
林洛剛剛洗漱完，就有工作人員來敲門。
三分鍾後，林洛來到大堂。
一位老人坐在一個桌子前麵。
林洛兩步走過去，做了個揖。
彈幕——
[嗬嗬，又開始作了。]
[附庸風雅而已。]
[太做作了吧，又不是古代人，做什麽揖。]
……
過了會兒，有人忽然發現畫風變了。
[！！！！！我眼花了？這不是鄭炳雲大師嗎？]
[！！！媽媽，我見到大師了！！！]
[膜拜大佬！膜拜大佬！]
[嗚哇哇，昨晚才因為戲粉上嚴秋！現在看到我愛豆和大師見麵，四舍五入等於我和大師見麵了。]
[不行，我得給我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看到她男神了。]
[？？？我是錯過了什麽嗎？彈幕畫風怎麽變了？還有，鄭炳雲是誰？]
[我說昨天晚上怎麽覺得那個唱戲的唱的那麽好，還有點熟悉，原來是大師你！]
[不是吧？昨晚唱戲的難不成真是個人物？]
[那是我們戲曲界的扛把子！我們的泰山北鬥！]
[……]
林洛：“……您過獎了，我隻是學過一段時間。”
“我們唱戲的，一開嗓就知道深淺，小友不必謙虛。”鄭炳雲大師即便是年過古稀，一舉一動仍然帶著些韻味，“對了，不知道你師承何人？”
林洛：“沒有師承。”
大師皺了皺眉，“沒有。”
林洛點頭，“確實沒有，因為我覺得教我的那個人唱的不好，我就自己私下在網上找視頻學習，遇到問題論壇提問，實在解決不了的就在後台和發視頻的博主聯係，詢問一下，不過要很久才能得到答複，也有時候根本得不到迴複，我一般三天得不到答複，就換一批，繼續問。雖然有些時候，那些博主也是一知半解，但總有些有真才實學。”
大師有些好奇，“在網上也能學？”
林洛點頭，“可以。”
大師若有所思，“能給我講講怎麽做嗎？”
林洛用自己的方式講述了下，然後喝了口水，“這些事我也算不得內行，如果您真的需要，可以和我們的節目組聯係一下，他們是有專業的人員的。”
鄭炳雲仔細想了想，“你覺得如果我專門注冊一個你說的梨子短視頻的號，發布一些戲曲知識，會有人看嗎？”
彈幕——
[看！我要看！]
[男神！開開開！趕快點！]
[我也是和嚴秋一樣的，想學戲曲，但又很難找到專業人員，也不知道自己水平怎麽樣。跪求大師開視頻號，救救孩子吧。]
[開開開！老前輩，我想學！]
[嚴秋，一定要說服大師啊！我能不能成為戲曲大師就靠你了！]
[……]
林洛不知道網上的風波，想了想，道：“對我像我這樣求學無門的人來說，這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鄭炳雲大師笑了，“我就住在不遠的地方，要是你想學，盡管來。”
林洛應下。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鄭炳雲盛情邀請林洛去他家吃飯。
林洛：“求之不得，不過我有個朋友，能帶他一起去嗎？”
鄭炳雲自然是答應的。
鄭炳雲住的不遠，但是環境很好。依山傍水，還有個小院子，裏麵種著各種各樣的花。
彈幕——
[這就是大師住的地方嗎？]
[好激動！]
[四舍五入，我進了大師的門。]
[攝像師，你等下！等下！讓我看看那件戲服！]
[嗷嗷嗷！我看到了什麽？那個彩繡十團龍紅色蟒袍我記得是著名戲服設計師尤大師的絕版戲服嗎？]
[應該是，我看過大師很久以前的表演，穿的就是這件戲服！]
[我覺得此生無憾了。]
[……]
林洛隻是學過唱戲，對戲服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這些戲服的華貴。
鄭炳雲見林洛看著戲服，笑了笑，開始給她介紹這裏擺著的戲服。
時衡雖然不懂，但是也跟著，沒有一點不耐煩。
彈幕——
[有生之年還能聽大師親自講解，真的是此生無憾。]
[嗚嗚嗚，鏡頭能近點嗎？]
[昨天晚上沒看見鄭炳雲大師唱戲的我好難過啊！要是能看大師穿上這裏任意一件戲服表演，我都覺得這輩子值了。]
[一人血書跪求大師給我們唱一段。]
[兩人血書！]
[萬人血書跪求大師開課教授學生。]
[……]
攝像師卡在大師停頓的時候對大師道：“剛剛導演那邊發話，說是好多人想看大師表演一段呢。”
大師放下水杯，“是嗎？”
身後一個工作人員遞過來一隻手機，林洛接過，畫麵正是直播。
林洛恭恭敬敬的遞給鄭炳雲大師。
彈幕——
[是是是！大師，想看！]
[大師，看我，看我！我想看，想看！]
[我想看，想看。]
[……]
“其實，還有種說法。”
時衡挑眉，“什麽？”
林洛微微偏頭，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想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剛剛桌上氣氛才迴暖，現在再一次陷入了曖昧的氣氛中。
彈幕——
[我錯了，真的。我隻當時衡那家夥會撩，但沒想到小姐姐也這麽會撩。]
[給我磕！]
[淡定，不就是發了一點糖嗎？至於激動成這樣？哦，對了，順便問問，有人知道最近的民政局在哪裏嗎？我想把民政局搬過來。]
[平時不吭不響，撩的時候一擊即中。]
[……]
在旁人眼裏，或許這是撩。但是時衡清楚的知道，林洛他不是在撩，而是在提醒——“我可以換種說法，但是我並不想用那種方法。”
時衡笑了聲，“那你下次可以多用用這種類似的說法。”
白若：“哇，看來兩位相處的很好啊。”
白若說了這句話以後，餐桌才氣氛才迴歸正常。
等穀嶽和王詩迴來後，氣氛才徹底迴暖。
寧竹和風行選擇了很簡單的一個小品，但反響超過預期。
林洛倒是沒怎麽在意，反而是在他們表演的時候走到了別的飯桌。
等迴來的時候，提了個二胡。
白若驚詫，“你想拉二胡？”
林洛搖了搖頭，“我想唱戲。”
其他人一驚。
王詩捂著嘴笑了，“唱戲，這個現在很多人不能理解吧？”
白若：“你確定嗎？”
林洛點了點頭，“確定。前兩天就發現了，這裏很多人都會唱戲，所以我算是投其所好。”
其他人皆是一愣。
寧竹下場的時候，林洛提著二胡一個人上去了。
彈幕——
[別的不說，但是這個是真的冷門吧？]
[還不如翻跟鬥呢。]
[這是想炫技吧？]
[我想了想結果，隻替她感到尷尬。]
[嗬嗬，總算要翻車了嗎？]
[萬一小姐姐唱的真的好呢？]
[再好也沒用，又不受歡迎。]
[雖然我很喜歡小姐姐，但這個真的冷門。捂臉.jpg]
[……]
林洛上台試拉了幾下，微微調了幾下。
台下一陣騷動。
林洛挑的是《孔雀東南飛》，因為這是她最熟悉的一個了，如果這個還能翻車，那其他更沒指望了。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
林洛清越的嗓音緩緩響起，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聲音時而圓潤，時而高昂，圓潤時似像是晨間樹枝上的薄霧凝成的水珠砸在了樹下的水缸裏，高昂時似鵑鳥在花叢中啼鳴。
“……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最後一字落下的時候，場中一片寂靜。
林洛站起身，向台下鞠了個躬。
王詩捂著唇，“看來表演效果不怎麽……”
一聲沉悶的掌聲響起，接著像是能傳染一般，朝四麵八方散開。
甚至還有老人站起來，大聲喊了聲好。
林洛朝那個方向點了點頭，走到之前借二胡的老人身邊，把二胡遞給他，“謝謝您的二胡。”
老人眼眶濕潤，拍了拍林洛的肩膀，“好孩子！”
走到桌前，林洛對時衡道：“看樣子妥了。”
其他人愣了愣，王詩皺了皺眉，“結果不是還沒出來，怎麽就妥了？”
林洛接過時衡倒的一杯水，喝了口，“我說了，這裏很多老人都會唱戲，而且唱的很好。”
想了想，林洛道：“反正比當年教我的那個唱的好，要是之前那個教我唱的戲有這裏人的平均水平，我也不至於白天裝模作樣的聽聽，私下上網自學。”
白若若有所思，“所以你覺得這裏的人都懂戲？”
林洛：“不說年輕一輩，起碼老人差不多都聽懂了。”
等統計票數的時候，林洛果然一馬當先。全村一半以上人都投了林洛。
林洛端起茶杯，“各位，承讓。”
白若笑笑，“後生可畏啊。”
方景希也笑道：“果然是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啊。”
寧竹也笑笑：“還真是厲害。”
彈幕——
[不是吧，真的是她贏了？]
[微笑:），絕對有黑幕。]
[黑幕個鬼啊，那麽熱烈的掌聲，前麵哪組有啊？]
[不是吧，就因為這裏人喜歡聽戲就把票投給了她？]
[反正我是不信，前麵寧竹的小品不是更接地氣嗎？]
[嘿，朋友們，我剛剛發現一件事，這個寂寂無名的小村子居然是戲曲之鄉？裏麵有三個國家戲曲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我丟！]
[不會吧？]
[我忽然想起剛剛嚴秋小姐姐一直強調的這裏人戲曲唱的很好。]
[……]
吃完飯，林洛本想離開的時候，老黑過來了。
“小秋啊，你留一下。”
林洛：“又有什麽事嗎？”
“是關於你剛剛表演的節目……”
林洛警惕，“你們想反悔？”
老黑笑僵在了臉上。
“你想到哪裏去了。”
林洛：“抱歉，我重新組織下語言。找我有什麽事嗎？”
老黑：“……”
“是這樣的，剛剛你唱了首戲曲給村裏人聽嘛，這個村子裏有位老人也想為你唱一首啦。”
林洛：“好好說話，別撒嬌。”
老黑：“……”
老黑徹底收了笑，“你明天隻能休息一天，一天以後你還是要做任務的。”
林洛：“我這句話還給你。”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老黑黑著臉走了。
彈幕——
[我怎麽感覺老黑的話可以這麽翻譯：嗬，過了明天，你還是要落在我手裏，最好別太囂張！狗頭.jpg]
[我來翻譯小姐姐的話：明天之後我還能作，你準備好。]
[笑死寶寶了。]
[老黑：心累.jpg]
[今天小姐姐怎麽了？突然開始懟人了？]
[可能是開啟了什麽封印。狗頭.jpg]
[……]
林洛順勢坐了下來，時衡跟著坐在林洛旁邊。
白若跟著坐下來，“反正迴去了也沒手機，不如留下來聽聽。”
寧竹也坐了下來，“我也想聽聽讓我的小品都敗下陣來的戲曲。”
最後，全桌沒一個人下來。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還沒人來。
王詩忍不住開了口，“怎麽人還沒來？”
工作人員在一旁道：“我去看看。”
王詩揮了揮手，“這裏好多蚊子，要是人再不來，我就走了。”
其他人等的也有些不耐煩了。
過了會兒，人迴來了。
“那位老先生正在上妝。”
王詩皺眉，“上妝？這大晚上的上什麽妝，又看不見？”
寧竹點了點頭，“確實有點久了。”
林洛看了人一眼，“如果實在是困了，可以提在戲沒開始前離場。戲要是開場了，最好不要離場。”
王詩笑了笑，“我就是想見一下場麵，應該看不了多久。”
林洛沒說話了，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王詩笑頓時僵在臉上。
寧竹不經意的道，“怎麽這麽嚴肅，王姐也隻是想看看戲而已。”
林洛：“就和戲開拍前要祭拜一樣，這也是看戲的要注重的。”
寧竹不在意的笑笑，“這樣嗎？可在我看來，這有點迷信哎？要是人唱的不好，也得聽下去嗎？”
林洛：“我隻是提議，當然你也可以走。”
寧竹笑了笑，沒說話。
彈幕——
[嚴秋也太裝模作樣了吧？懂點戲了不起？]
[我也覺得，她是不是有些太認真了？]
[就和聽演唱會一樣，歌手在台上看到人走了，那不也得傷心嗎？]
[真的覺得嚴秋有點作了。]
[不是，這真的是規矩，看戲不能提前離場，這不僅僅是對他們的尊重，還是一種忌諱。]
[前麵說的有點過了吧？]
[可以擺渡，這在圈子裏真的是一種忌諱。]
[……]
在台下爭論的時候，一聲高亢的聲音響起。
其他人扭過頭，隻見一個身穿戲服的人做著動作入場了。
從一開始唱戲開始，林洛就看的很認真。台上人唱念做打，台下幾乎沒什麽聲音。就連小孩子都端著個板凳，坐的規規矩矩。
王詩撇了撇嘴，對寧竹道：“我先走了。”
寧竹也跟著站起來，“我也走了。”
風行一愣，“寧竹姐你不聽了嗎？”
寧竹看了眼林洛，“算了，我不附庸風雅了。”
風行想了想，“我也走吧。”
方梓微本來也想走，但看了眼林洛，還是留下了。
等一曲唱完，台下掌聲如雷鳴。
林洛對一側拍攝的工作人員道：“到時候能把拍攝到的內容發我一份嗎？”
工作人員一愣，“好。”
林洛點了點頭，“謝謝。”
白若站了起來，揉了揉胳膊，“好了，聽完了戲，我這把老骨頭也快撐不住了。先迴去了。”
林洛也站了起來，對時衡道：“走吧。”
時衡：“不看了？”
林洛點了點頭，“很晚了，要是還有戲應該是最後一場了。”
時衡挑眉，“為什麽？”
林洛衝旁邊抬了抬下巴，他們都看到其他人也逐漸散了。
“入鄉隨俗。”
迴到住的地方，林洛和方梓微依舊沒什麽交流。
“你今天不該和寧竹正麵起衝突的。”
林洛偏過頭。
方梓微抿了抿唇：“雖然有些時候在你看來是規矩的事，但在外行人看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或許不會理解，隻會認為你無理取鬧。”
林洛聲音冷靜：“我為什麽要讓他們理解？”
“畢竟是在娛樂圈混的。”
林洛倒了杯水，“人生在世，總得有些規矩，才能心存敬畏。雖然有些時候，規矩確實有些陳腐。”
方梓微見林洛堅持，也沒說什麽。
林洛看她樣子，“不過還是謝謝提醒了。”
方梓微點了點頭。
雖然所有人都睡了，但是網上還是今晚這件事起了風波。
[我覺得嚴秋真的好作啊。]
[加一。]
[什麽規矩？人唱的不好還不讓離開了？]
[一直覺得她作，從一開始就蹭時衡熱度，現在更是裝模作樣。我覺得寧竹說的不錯，這不就是附庸風雅？]
[會唱幾句戲就了不起了？裝什麽內行。]
[真內行來說一句，這真的是規矩，我覺得嚴秋沒錯，事實上現在懂規矩的人真的不多了。看到嚴秋，我覺得戲曲還是有希望的。而且那位老人唱的是真好，在我認識的人裏能排前三了。]
這個微博迅速被一大群人圍攻。
[說真的，嚴秋給了你多少錢啊？]
[什麽狗屁規矩，聽都沒聽過。]
[吹吧，隨便出來個人唱幾句，就高人了？]
[……]
第二天，雖然她和時衡沒什麽事，但林洛還是很早起來。
林洛剛剛洗漱完，就有工作人員來敲門。
三分鍾後，林洛來到大堂。
一位老人坐在一個桌子前麵。
林洛兩步走過去，做了個揖。
彈幕——
[嗬嗬，又開始作了。]
[附庸風雅而已。]
[太做作了吧，又不是古代人，做什麽揖。]
……
過了會兒，有人忽然發現畫風變了。
[！！！！！我眼花了？這不是鄭炳雲大師嗎？]
[！！！媽媽，我見到大師了！！！]
[膜拜大佬！膜拜大佬！]
[嗚哇哇，昨晚才因為戲粉上嚴秋！現在看到我愛豆和大師見麵，四舍五入等於我和大師見麵了。]
[不行，我得給我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看到她男神了。]
[？？？我是錯過了什麽嗎？彈幕畫風怎麽變了？還有，鄭炳雲是誰？]
[我說昨天晚上怎麽覺得那個唱戲的唱的那麽好，還有點熟悉，原來是大師你！]
[不是吧？昨晚唱戲的難不成真是個人物？]
[那是我們戲曲界的扛把子！我們的泰山北鬥！]
[……]
林洛：“……您過獎了，我隻是學過一段時間。”
“我們唱戲的，一開嗓就知道深淺，小友不必謙虛。”鄭炳雲大師即便是年過古稀，一舉一動仍然帶著些韻味，“對了，不知道你師承何人？”
林洛：“沒有師承。”
大師皺了皺眉，“沒有。”
林洛點頭，“確實沒有，因為我覺得教我的那個人唱的不好，我就自己私下在網上找視頻學習，遇到問題論壇提問，實在解決不了的就在後台和發視頻的博主聯係，詢問一下，不過要很久才能得到答複，也有時候根本得不到迴複，我一般三天得不到答複，就換一批，繼續問。雖然有些時候，那些博主也是一知半解，但總有些有真才實學。”
大師有些好奇，“在網上也能學？”
林洛點頭，“可以。”
大師若有所思，“能給我講講怎麽做嗎？”
林洛用自己的方式講述了下，然後喝了口水，“這些事我也算不得內行，如果您真的需要，可以和我們的節目組聯係一下，他們是有專業的人員的。”
鄭炳雲仔細想了想，“你覺得如果我專門注冊一個你說的梨子短視頻的號，發布一些戲曲知識，會有人看嗎？”
彈幕——
[看！我要看！]
[男神！開開開！趕快點！]
[我也是和嚴秋一樣的，想學戲曲，但又很難找到專業人員，也不知道自己水平怎麽樣。跪求大師開視頻號，救救孩子吧。]
[開開開！老前輩，我想學！]
[嚴秋，一定要說服大師啊！我能不能成為戲曲大師就靠你了！]
[……]
林洛不知道網上的風波，想了想，道：“對我像我這樣求學無門的人來說，這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鄭炳雲大師笑了，“我就住在不遠的地方，要是你想學，盡管來。”
林洛應下。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鄭炳雲盛情邀請林洛去他家吃飯。
林洛：“求之不得，不過我有個朋友，能帶他一起去嗎？”
鄭炳雲自然是答應的。
鄭炳雲住的不遠，但是環境很好。依山傍水，還有個小院子，裏麵種著各種各樣的花。
彈幕——
[這就是大師住的地方嗎？]
[好激動！]
[四舍五入，我進了大師的門。]
[攝像師，你等下！等下！讓我看看那件戲服！]
[嗷嗷嗷！我看到了什麽？那個彩繡十團龍紅色蟒袍我記得是著名戲服設計師尤大師的絕版戲服嗎？]
[應該是，我看過大師很久以前的表演，穿的就是這件戲服！]
[我覺得此生無憾了。]
[……]
林洛隻是學過唱戲，對戲服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這些戲服的華貴。
鄭炳雲見林洛看著戲服，笑了笑，開始給她介紹這裏擺著的戲服。
時衡雖然不懂，但是也跟著，沒有一點不耐煩。
彈幕——
[有生之年還能聽大師親自講解，真的是此生無憾。]
[嗚嗚嗚，鏡頭能近點嗎？]
[昨天晚上沒看見鄭炳雲大師唱戲的我好難過啊！要是能看大師穿上這裏任意一件戲服表演，我都覺得這輩子值了。]
[一人血書跪求大師給我們唱一段。]
[兩人血書！]
[萬人血書跪求大師開課教授學生。]
[……]
攝像師卡在大師停頓的時候對大師道：“剛剛導演那邊發話，說是好多人想看大師表演一段呢。”
大師放下水杯，“是嗎？”
身後一個工作人員遞過來一隻手機，林洛接過，畫麵正是直播。
林洛恭恭敬敬的遞給鄭炳雲大師。
彈幕——
[是是是！大師，想看！]
[大師，看我，看我！我想看，想看！]
[我想看，想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