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胡善圍退了下去,朱予煥這才縮了迴去,繞過其他人到了前院,果然看到胡善圍指揮著六尚的宮人將被罩子包好的牡丹一一搬來,其餘五尚見到朱予煥紛紛行禮,胡善圍也開口道:“臣見過小主子。”


    朱予煥衝著她們擺擺手,道:“不必多禮了,我是聽人說胡尚宮送來了歐碧牡丹,特意來看個新鮮的。”


    先前跟在胡善圍身邊顏色豔麗的宮女見狀笑道:“如今天氣還是太冷了,牡丹嬌貴,這樣的時節不能輕易見風,需要用布罩子精心嗬護才行。”


    朱予煥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


    她用眼神掃了掃那個宮女,生得十分明豔,即使是身著普通宮人的服飾,在人群中也能讓人一眼瞧見,和胡善祥的端莊清冷、孫夢秋的清秀可愛截然不同,實在是惹人注目。


    有這樣的人在胡善圍身邊伺候著,她不應該一直沒有印象。


    胡善圍察覺到她的疑惑,笑著說道:“這是妙素,姓吳,出身丹徒,進宮也不過一年。如今正讀書識字打算考取女官呢,她善於侍弄花草,平日裏都在花房鑽著,不曾和我一起去往各宮拜見娘娘們,小主子覺得麵生也是自然。”


    “原來如此。”


    吳妙素見禮道:“奴婢拜見小主子,小主子安康。”


    見胡善圍提起吳妙素的時候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便知道胡善圍十分欣賞吳妙素,平日裏大概也多有照拂,所以才會在說話時顯得這般親近。畢竟依照胡善圍的性格,隻會對踏實肯幹的人青睞有加,足見吳妙素一定十分勤儉好學,才能讓她這麽看重。


    朱予煥這才點點頭,笑道:“難怪對這牡丹習性這樣通曉,原來是經常照顧啊。”


    胡善圍溫聲道:“之後妙素便會被臨時撥到東宮來,教導宮人如何侍弄這歐碧牡丹。”


    朱予煥微微訝異,打趣道:“我還以為胡尚宮會直接將妙素送到我娘身邊呢。”


    她說這話也意在提醒胡善圍千萬不要隨意送宮人到太子這裏,免得被朱瞻基當做是安插什麽密探進來,到時候稍稍緩和一些的關係又要緊張起來。


    胡善圍順著她的話笑答道:“妙素這樣聰慧,我還想留她在我身邊多教導幾年,將來我出宮榮養後,有人能接我的班、不落我們尚宮局的麵子呢。”


    她此言一出,周圍的幾人都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往常一貫“掐尖要強”的胡尚宮竟然會說出出宮的話來,便是被指定“接班”的吳妙素也呆在原地,詫異道:“尚宮……”


    朱予煥最先反應過來,她和胡善圍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了一個笑容。


    朱瞻埏應付了正殿的事情,找了個借口跟了出來,見朱予煥站在那裏,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問道:“誒,煥煥,你剛才擠眉弄眼的幹什麽?大哥又不會對胡尚宮做什麽。”


    朱予煥看向他,解釋道:“現在不做什麽,可不代表未來不會做什麽。姨母已經受了這麽久的苦,如今她已經決意出宮,我不想她因為這樣的事情受牽連。”


    朱瞻埏不以為意,撇撇嘴道:“有嫂嫂在,胡尚宮能有什麽事情?”


    想到胡善祥不久後便會被廢棄,朱予煥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又迴想起朱瞻基和自己說過的話,喃喃自語:“覆巢之下無完卵……”


    不說胡家姐妹兩個,就是她,等到那個時候還會有好結局嗎?無非是朱瞻基把她草草嫁給別人罷了……


    朱瞻埏見她這樣,抬眼看向不遠處正在搬花的宮人,道:“這話應該我來說吧。”


    朱予煥迴神,看向朱瞻埏的側臉,想到他的母親是和太子妃不睦的郭次妃,寬慰道:“小叔叔是爹爹看著長大的,快要和親兒子一樣了,小叔叔又有什麽可擔憂的?”


    朱瞻埏嘿嘿一笑,道:“你不也是大哥的親生女兒,怕什麽?”


    兩人相視一笑,可笑容裏卻都有幾分不確信。


    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姑且算是解決了一件大事,朱予煥暫時放下了心事,美美地嚐了一頓光祿寺的宴席。午後便跟著太子妃等一眾人看戲,朱予煥剛看了幾出便有些昏昏欲睡,她正有些犯困,卻聽見旁邊有宮人慌亂的聲音,連忙打了個哆嗦,抬手用力拍了自己臉一下,將旁邊的宮女嚇了一跳,趕忙拉住了朱予煥的手,免得她又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待到周圍的宮人火急火燎地散去,朱予煥看著沒什麽人的戲台前,有些納悶地開口問道:“剛剛怎麽了?”


    宮人小聲道:“是太孫嬪要生了,大家都緊張得不得了,跟著去產房外麵等消息了。”


    朱予煥眨眨眼,也趕忙道:“咱們也去看看。”


    “是。”


    孫夢秋雖然身居嬪位,可到底朱瞻基子嗣稀薄,又沒有兒子,所有人都對孫夢秋這胎寄予厚望,如今孫夢秋生產,眾人自然關切異常,朱予煥去的時候,產房外麵不少人候著,胡善祥更是指揮著產婆和宮人們妥帖照顧孫夢秋,不見絲毫慌亂。


    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朱瞻基大步走向胡善祥,揚聲問道:“夢秋如何了?產婆進去了嗎?”


    胡善祥應聲道:“已經命產婆進去接生了,她們幾個經驗豐富,定能好好照顧太孫嬪順利產下子嗣。”說罷,她衝著身邊的宮人道:“為太孫搬椅子來。”


    朱瞻基卻是擺擺手,道:“等到一會夢秋誕下子嗣,我便能進去看她,免得她害怕。”


    朱予煥眨巴眨巴眼睛,幽幽開口道:“生產要許久呢,太孫嬪又是第一次生產,要比娘生育桐桐耗費時間更久,爹爹怕是要等到入夜了才能看到弟弟妹妹,不如先坐下休息吧。”


    她出生的時候並不知道外界情況,不過友桐是如何出生的,朱予煥自然一清二楚,見朱瞻基連生產要多少時辰都不清楚,便知道他大概率都沒有陪在胡善祥的身邊,對於他來說,大概就是某日迴家多了個女兒吧。縱使朱予煥之前一直告訴自己沒必要在意這些小事,卻也不得不思考,今日若是換成胡善祥,朱瞻基是否還會是眼前這樣?


    朱瞻基聽到女兒的話,臉上有些尷尬,隻好笑道:“爹爹反倒沒有煥煥知道的多啊。”


    胡善祥輕聲道:“煥煥,還不迴去讀書?別在這裏添亂了。”


    朱予煥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匕首,隻是衝著母親乖巧行禮,道:“煥煥知道了,這就迴去讀書寫字。”


    胡善祥看著她有些孤單的背影,不由輕輕蹙眉,轉頭看向一門心思守著孫夢秋的朱瞻基,又望了望宮人來迴出入的產房,最終還是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她若是隻顧著自己的女兒,迴頭不知道又該惹出什麽樣的風言風語呢……也隻好先委屈煥煥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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