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被各種情緒拉扯,那麽大概率會表現在臉上。


    此刻的勝宓,雙眼死死盯著程之語,怒火都要從她雙眼中噴發出來。


    大量的憤怒湧進她的血液中,燃燒著她的全身,她的雙手微微顫動著。


    她在想,為什麽程之語會選擇犧牲自己,她想不通。


    如果程之語真的是一個這麽好的人,那為什麽當初要選擇犧牲她的家人?


    不,這一定錯了,一定是錯了。


    勝宓很想扣下扳機,可是,她做不到。


    她很恨自己扣不下扳機,所以她將憤怒轉化為把槍狠狠地砸在地上。


    但她依舊有很多不解和很多的憤怒,她想要一個解釋。


    於是她做了一個動作,將手用力地往下揮,一股力量直接將程之語推到了勝宓的麵前。


    程之語和勝宓對視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和一頭發瘋的獅子對視,因為勝宓那雙猩紅的雙眼讓人恐懼。


    可奇怪的是,勝宓的聲音卻還是冷冷的,似乎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程之語,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說你選擇讓馮靖琦死,或者......唐初墨。”


    如果對於別人來說,這將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能夠挽救自己的生命,能夠走一步悔棋。


    可是對於程之語這樣的人來說,她並不想要這麽一個機會,因為她堅定地認為自己想要拯救別人的生命。


    程之語看著勝宓的雙眼,再一次堅定地說,“我選擇我自己。”


    勝宓的唿吸逐漸加速,她心裏反複地提出一個問題,那我算什麽?


    是的,勝宓在乎這個問題。


    此時此刻,勝宓也沒有辦法再逃避這個問題。


    以往這個問題被掩飾成了各種憎恨各種憤怒,它們以各種迴憶的方式來提醒著勝宓,但勝宓一直在逃避。


    她不想承認自己對於程之語那種至深的友情,也不想承認自己想要得到程之語的在乎。


    可是這麽深的友情,這麽長久的感情,勝宓又怎麽會不產生那樣的想法呢?


    隻是事情發生了以後,勝宓在震驚和憤怒中,選擇了屏蔽這種最根本的問題。


    她反反複複地想報仇,就是因為感覺自己得不到應有的迴報。


    她認為自己對程之語付出了如此深厚的友情,竟然會遭到背叛,她沒法接受。


    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勝宓自己也不相信程之語竟然沒有選擇她。


    但她找不到程之語這麽做的原因,她不斷地鬧程之語。


    但程之語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自己傷害了她的家人,同時,也沒有說出別的原因。


    所以,她一直在各種情緒和想法中徘徊。


    所以最後選擇投靠聖烏列,竟然是勝宓認為最好的逃避方法。


    勝宓輕笑了一下,“我再給你......”


    程之語的眼睛看向了後方端坐的聖烏列,她似乎已經沒有了情緒的激動,現在隻想以一種平和的方式接受自己的死亡。


    “你不是說我是‘滅世者’嗎?來吧,隻要你們承諾放他們走!”


    聖烏列嘴角淺笑,饒有興趣地看著程之語,但是他沒有接話。


    勝宓聽到程之語依舊還是這麽選擇,已經到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境地。


    她憤怒地掐住了程之語的脖子,“說啊!說你選擇別人!”


    唐初墨一看到勝宓掐住了程之語的脖子,他已經知道了談判失敗。


    勝宓現在處於極端的憤怒之下,力度是沒有辦法去掌控的。


    因為掌控需要理智,現在勝宓的理智已經完全被燃燒掉了。


    再這樣下去的話,程之語很可能會被勝宓活活掐死。


    “是我做的!是我選擇了你的家人!與之語無關!”唐初墨大聲地吼出來,想要及時停住勝宓的動作。


    而勝宓真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她一下子盯住了唐初墨,似乎終於找到了答案。


    勝宓鬆開了掐住程之語脖子的手,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槍,將槍口對準了唐初墨。


    “我就知道是你!程之語不可能會這麽選!”


    咳了幾下的程之語顧不及自己,馬上就側頭看著唐初墨。


    唐初墨那一臉過於平靜的表情,讓程之語感覺到難過。


    很奇怪,程之語感覺到,唐初墨其實是為了救自己才這麽說。


    “你在胡說什麽!”程之語知道如果是唐初墨承認了的話,那勝宓很可能會毫不留情的一槍下去。


    唐初墨看著勝宓的眼睛,他是如此的鎮定,完全沒有任何對於死亡的恐懼。


    “我沒有胡說,我的記憶恢複了,就是我選擇了讓勝宓的家人死。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末了,唐初墨看著程之語,他的眼裏透露著一股真誠。


    似乎他說的都是真話,但其實他壓根沒有恢複關於這件事情的任何記憶,他純粹是想救程之語。


    很可怕的是,當程之語看著唐初墨的眼睛,她竟分不清唐初墨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可是她的心卻告訴她根本不可能,唐初墨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現在的情況便是,勝宓壓根不相信程之語選擇犧牲自己的家人,唐初墨不相信程之語犧牲了勝宓的家人,程之語不相信唐初墨犧牲了勝宓的家人。


    聖烏列告訴了勝宓“真相”,趙禮揚告訴了程之語和唐初墨“事實”,所以到底誰才知道真正的真相?


    而因為唐初墨的站出來,讓勝宓那多年的不相信,終於有了一個讓她信服的突破口。


    她隻會緊緊地抓著這個突破口,死不放手。


    即使旁人覺得再也不可能也好,隻要她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她就會瘋狂相信。


    程之語聽到唐初墨說出了這話,她便知道要完了。


    她趕緊用自己的左手緊緊地抓住勝宓的槍,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槍口懟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你不能殺唐初墨!


    我說了我選擇了他倆!你不能開槍殺他!”


    勝宓眼中的淚水忙不慌地掉落了下來,她悲傷地看著程之語,吼叫著說,“他都親口承認了!為什麽你還站在他的那邊!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全部都不站在我這邊!”


    程之語害怕勝宓真的會衝動殺了唐初墨,她也沒法再控製住情緒,吼著說,“是我選你家人的!


    跟唐初墨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殺就殺我!跟別人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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