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記得自己瘋了一樣,哭著錘著電梯的牆,哭得絕望,哭得痛苦。


    死亡,何其容易?


    但要帶著十幾個弟兄寄予的希望活下去,那得要承受多少內心的譴責和痛苦?


    沒有人責怪他,沒有人恨他。


    但人,最難逃脫的,是自己的恨,是自己的譴責。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從330基地出來了,隻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地開著車一路往暢山市的出口衝去,最後遇到了魯靈她們。


    一個動作將圖朋的思緒拉了迴來,趙智淵正摟住圖朋的肩膀,重重地拍著,想要給他支持的力量。


    “年輕人,心裏的坎誰都沒法替你邁過去。人最大的魔鬼,就是心魔。


    它能將你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人能夠把光明帶到你內心的最深處,隻有你自己。


    當你選擇放下的時候,你才有機會將這個世界最燦爛的光,帶到心靈的最深處。


    抬頭,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愛你的人。你就是你自己的魔,你自己的神。


    但最重要的是,麵對它,迎擊它,放下它。學會和自己的過去,和解。”


    一股情緒不斷從身體內想要湧出來,就像有人突然擊中自己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圖朋他其實並不知道一個剛剛認識的人,怎麽就好像能夠了解自己一樣。


    但他的眼眶霎時紅了,似乎明白了自己真的該做些什麽事情,似乎自己真的該選擇原諒自己。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嘴角用力到微微向下,“嗯,謝謝您的教誨。”


    圖朋的目光開始重新聚焦到公路和周圍的環境裏,他點開了自己手表裏的地圖,看著自己的實時定位。


    “陳景良,前方200米的位置左轉。”圖朋說著。


    陳景良不是一個別人說什麽他就照做的人,他這個人說腦子好也行,說雞賊倒也行。


    陳景良隨手就點開了車上的定位係統,發現200左轉處,所接的道路壓根就不是去往市中心的。


    他一看就覺得不對勁,心裏想著這人是不是耍我呢?


    “圖朋,200米處左轉?


    為什麽,我們要去的市中心的330城市基地,又不是去別的地方。


    你不會是失憶了吧?耍我呢?


    還是你就是有什麽目的,想要拉著我們一起給你陪葬?”陳景良不滿地說道。


    程之語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於是將自己手表上的定位調了出來,並將地圖調小了。


    她看到前方200米左轉後,將不會直接進入市中心,而是通過最外圍的那條環市快速路進入到暢山景區裏。


    她細想了一下,會不會是圖朋認為市中心過於危險,需要先從外圍的高處觀察一下再決定從哪個方向進入?


    但無論是哪種想法,程之語都絕不會認為陳景良的想法是正確的。


    看到地圖的唐初墨和程之語也是同樣的想法,隻不過他先於程之語開口,“前麵左轉連接的是最外圍的環市路,環市路直接連通暢山景區。


    進攻一個地方之前,直接從高處觀察一下沒有錯處。


    陳景良你懷疑可以,但建議你下一次懟人前先把地圖縮小,搞清楚了再提出問題。”


    陳景良皺了皺眉頭,從後視鏡瞪了一眼唐初墨,他一點點也不打算承認自己的錯處,“怎麽了怎麽了,我就提個問題就有錯是不是?


    我正在開車啊大哥,開車懂不懂?


    你還要求我去將地圖調小,是不是對你隊友太苛刻了一點?我才是你真正的隊友好不好?”


    陳景良話裏行間的意思都在說唐初墨不公平,指責他對自己的隊友太嚴苛。


    真正該做的,是對那些不是隊友的人嚴苛。


    而且,陳景良說的話完美地避開了他自己的錯處,瘋狂地為自己開脫。


    意思是自己提出錯處再怎麽樣也不能怪自己,因為自己在開車,開車無敵。


    無論怎樣都不能把任務錯誤扯到他的身上。


    程之語聽到陳景良這話就笑了,她收起了手表投影出來的地圖,“陳景良,道個歉很難嗎?”


    陳景良直接被程之語正中眉心的提問給噎住了,扯東扯西的他就是想完美逃過這個環節。


    畢竟他長這麽大,道歉這倆字從來都不在他的字典裏。


    “咳咳,我......”


    陳景良還沒說完,就被吳儀給打斷了,“程之語,這種小事,道歉沒必要吧。就兩人之間互相正常的交流。”


    吳儀笑著看著前方,仿佛在說著什麽特別輕鬆的事情。


    程之語微微笑著看著吳儀,她忽然覺得吳儀和最開始的時候已經不太一樣了。


    那個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吳儀,現在已經不在了。


    其實吳儀脫掉了那層小心翼翼,程之語是衷心地為吳儀開心的。


    隻是,變成了無差別的為陳景良開脫,似乎是程之語沒有料想到的事情。


    “吳儀,你家男朋友誤會了人家圖朋。


    還不止一次了,多次出言不遜,人家圖朋不計較,大氣諒解了。


    但之語叫他道歉這件事不對嗎?就連小孩出口傷人,他媽媽都會讓他道歉啊。


    你反而說是小事,果然針不刺到你,你就不痛。


    輕飄飄地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馮靖琦翹著二郎腿,冷冷地看著吳儀一點點的背影。


    吳儀聽完馮靖琦這大段話,她真是一股氣直直堵在胸口。


    本來都還好好的,怎麽一從雅林中學出來,她和陳景良就好像變成了眾矢之的了呢?!


    說好的原諒和寬容,她真的是一點都沒從這個團隊裏感覺出來。


    陳景良騰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吳儀的大腿,示意她算了。


    可是這一拍卻讓吳儀更生氣,她可是在幫他說話啊,他為什麽就不站出來幫自己呢?


    哪怕幫自己一句話也好啊!


    吳儀小小聲地說了一句,“煩死了。”然後就側過頭帶著一股怨氣看著車窗外。


    坐在車最後的圖朋倒很是感激他們在幫他說話,沒有一直排擠他。


    圖朋對他們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初墨說的沒錯,我們不能直接進入暢山市,因為裏麵特別危險。


    我無法判斷在我離開以後,還有多少人進入了暢山市。


    所以我們必須去高處偵查,有一個初步的判斷。


    這樣下一步計劃的時候,我們才能製定出一個比較完善的計劃,而不是衝動地就往裏麵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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