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霧氣濃重又陰鬱。


    水蒸氣還沒來得及蒸騰,就被地麵上的冷氣所凝結。它就像被靜止了一樣,從氣態變成了小水滴,再也離不開近地麵。隻能緩慢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無法進入下一輪的循環。它走了不了。


    它會難過嗎?這是程之語腦海裏的一個念頭,如果水蒸氣的使命是參與大氣的循環,那麽變成霧氣的它被卡在這裏,會難過嗎?


    應該會吧。


    霧氣重重地包圍了這個地方,讓空氣在這裏都難以自由地流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卻覺得隻吸到百分之七十。大霧的天氣,連唿吸都帶著粘膩感和不順暢。


    唐初墨也像這些水蒸氣一樣,被困在了那裏,所以才聯係不了自己嗎?是嗎?


    坐在床上的馮靖琦看到了程之語那孤獨的背影,她放下了手機,走到了程之語的身邊。


    “怎麽了?不開心嗎?”馮靖琦慢慢地問道。


    程之語的手撐在陽台的透明圍欄上,她的表情迷茫又難過,“你說,邊境營和這邊能聯係嗎?”


    沒有參透這句話意思的馮靖琦直接就迴答了,“當然可以啊,那又不是什麽機密地方。為什麽不行?”她並不知道自從唐初墨離開後一直沒有聯係程之語,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程之語嗯了一聲,她抱著自己的雙臂看著那看不清的遠方。大霧散去後,他會迴來嗎?


    淡淡的悲傷奪去了她的活力,她知道自己的雙眼都失去了焦距。胸口的位置也失去了原有的元氣,剩下一團空空的位置。那是思念的位置嗎?


    她不知道,隻知道自己胸口沉沉悶悶的,不想說話也不想笑。


    這些霧氣像具象化的悲傷一樣,包裹著自己。


    她轉身踱步迴床前,掀開被角,鑽了進去,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動作一氣嗬成。


    馮靖琦看著程之語這般,知道了她今天很難過。她走到了程之語的床邊問道,“之語,你怎麽了?”


    見程之語沒有迴應,她硬是扯開了程之語的被子,擔心地問著,“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你要說啊,不說我怎麽知道?”


    程之語了無生趣的看著她,眼裏隻是失了焦距的迷茫,“他走了就一直沒聯係我,我聽到一個八卦。說他和楊雪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聯係不了他。”


    和楊雪在一起了?馮靖琦睜大了雙眼,滿眼都是驚訝,“又是那個楊雪?陰魂不散啊她?怎麽唐初墨走到哪裏都有她?這八卦是不是真的啊?我聯係一下他。”


    說罷,馮靖琦就點開了唐初墨的頭像,也是一樣的結果,電話無法接通。


    馮靖琦歎了一口氣,“我就說男人沒個好東西,你等著,我找一下趙禮揚。”


    趙禮揚接到電話後火速趕來。


    他像隻火箭一樣衝到了她們的寢室裏,“怎麽了?吵架了這是?”


    馮靖琦走了過去把他沒關的門帶上,語氣不太好,“什麽吵架,電話裏不都說了嗎?人家說楊雪和唐初墨好上了啊!”


    趙禮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說,“我過來的時候試過打給他了,就是打不通。是不是邊境營那邊就是打不通的?要不要等他迴來再說?之語你先別傷心,可能是誤會呢?”


    “誤什麽會?什麽誤會?別人的男朋友也去那邊啊,怎麽就不見人家打不通電話呢?”馮靖琦怨氣滿滿地說著。


    趙禮揚努力地解釋,“說不定是初墨的手機壞了呢?”


    馮靖琦一下子坐在了程之語的床邊,交叉雙手於胸前,氣勢很強地說,“手機壞是不是不能借別人的手機打迴來?


    如果他真的愛她,就算要走十萬公裏,他都會立馬趕迴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字都沒有,就跟消失了一樣!”


    “我......”


    趙禮揚還沒說完,馮靖琦就搶著說,“我發現你們男人就這樣,就喜歡幫著兄弟啊朋友互相遮掩。有意思嗎這樣?到處沾花惹草就非常快樂是不是?你以為就你們男人可以這樣,女人就不能這樣了?”


    趙禮揚蹲在馮靖琦的麵前,用手扶著她的膝蓋說道,語氣盡量柔和,“琦琦,不是這樣的。隻是我認識初墨很久了,我知道初墨不是這樣的人。之語是我很好的朋友,如果初墨這般對她,我也會很生氣的。”


    他轉頭看著程之語說,“之語,你相信初墨,他真不是那樣的人。”


    “還在幫他說話?!這麽久還不聯係這不都說明了嗎?我看你就是和他一樣一樣的,互相遮掩!你這個人怎麽這樣的?和他一樣沒追到手之前就當寶捧著,追到了就晾在一邊看都不看一眼了是嗎?”馮靖琦一把拍開了趙禮揚的手。


    趙禮揚錯愕地看著馮靖琦,這說著說著怎麽就扯到我身上了呢?“琦琦,我不是這樣的人。初墨也不是這樣的人。你就相信我好不好?”


    “嗬。”馮靖琦冷笑了一下,“滾吧,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死樣。看到你們就煩。”


    程之語歎了一口氣,怎麽他們說著說著就鬧起來了?她無力地說著,“你們別吵了......這件事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們不要吵架啊。”


    趙禮揚看著馮靖琦那般冷笑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即使萬般的解釋,在她的眼裏自己。哦不,是男人,都是這麽的不堪。為什麽自己努力的那麽久,她依舊還是那麽的討厭男人呢?


    他低著頭說道,“琦琦,我一直努力地想在你心裏改變你對男人的看法。你指東我不去西,你想要什麽,我永遠都想盡辦法給你。我知道你厭男,我一直都很想改變掉別的男人在你心裏留下的印象。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原來我什麽都不是。在你心裏,可能那個人力量太強大了,所以你現在還是走不出來。是我沒用。”


    趙禮揚自嘲地笑了笑,但無論再怎麽笑,他心裏的難過還是溢了出來。他覺得心裏好痛啊,他那麽那麽努力想要在她心裏留下一個腳印,卻什麽都留不下。


    馮靖琦還在氣頭上,她不斷地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童年的時候拋棄了自己和母親。爸爸離開的那一幕一直反複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哭著喊爸爸,求爸爸迴頭。


    可是爸爸從來都沒有迴頭看過她們母女一眼。隻是摟著那個女人上了車,上車前還因為害怕那個女人撞到了頭而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車框上。那個女人在上車前,還迴頭對著她們充滿優越感地笑了一下。


    從那一刻開始,她再也沒法相信任何一個男性。


    程之語看到趙禮揚那落寞離去的背影,她很難受,原本一件事情現在牽扯到了那麽多人。


    她知道即使馮靖琦現在一副氣極的樣子,其實馮靖琦的心裏也很是難受。沒有一個人是快樂著的,大家都像陷入了情緒的怪譚之中。


    程之語爬了起來,她抱住了馮靖琦,呢喃地說著,“琦琦,對不起......”


    馮靖琦覺得有個小肉團抱住了自己,她暫時從童年的傷痛裏逃了出來。摸著程之語的頭發,仿佛能讓她感受到暫時的安全感,“沒事,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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