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略看了一眼聘禮的李充見沒有肉,忙喊住正拉著李衍、李迎看金錯銀鐲的宋雲珠問:“安河家的,你們沒有準備彘肉或羊肉嗎?”


    宋雲珠聞言,忙轉頭對摸著胡髭的李充解釋:“伯父,我昨天在福祿叔父那裏定了一頭彘和一頭羊,他說會在朝食前後送過來,想必也快到了。除了這些,還有兩隻鵝,等一會兒就去逮。”


    李充聽著宋雲珠的話蹙了蹙眉頭,然後走到門口對躲在牆邊跟王次君說話的李延壽講:“延壽,你去幫安河家的去逮兩隻鵝。”


    “兄長,我和你們一起去。”宋雲珠笑著搭完話後,便跟著李延壽夫婦的身後往鵝圈走去。


    李延壽隔著籬笆瞧了瞧圈裏無精打采的鵝,上前推開木門問:“雲珠,要逮哪兩隻?”


    “兄長,你看著逮吧,隻要不是太瘦就行。”宋雲珠說著抬眼望了望無雲的湛藍天空。


    如果沒有風,今天肯定會特別暖和。


    耀眼的陽光無聲的落在屋頂上、樹梢間、庭院中等一切向陽的地方。


    格外開心的宋雲珠見李延壽躡手躡腳的走近鵝群,忙去西廂房取了兩根約莫一尺長的草繩。


    當她再迴到鵝圈旁時,握著籬笆的王次君正激動的指揮著跟在鵝群後亂跑的李延壽逮那隻扇著翅膀往北跑的公鵝以及一隻站在籬笆東北側亂叫的母鵝。


    臥在陽光下閉目養神的黃牛被尖銳的“嘎…嘎”鵝叫聲驚到,立即抬起趴在地上的頭環顧著四周“哞…哞”叫了起來。


    鵝鳴、牛叫,外加激動著蹦了起來的王次君的高喊聲,襯得院子格外熱鬧。


    “哎呀,延壽,就是它,抓住它。好嘞,快給我吧。”從宋雲珠手中接過草繩的王次君趕忙挪到木門旁,興奮的接過被李延壽費勁心思抓到的公鵝後,把它摁在地上用草繩綁住了亂動的雙腿。


    此時,滿臉焦急的李安君匆匆跑了過來,拽住宋雲珠的袖子往前院走著講:“嫂嫂,宋叔父送肉過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安君,你不要急,離正午還有段時間呢!”被拽著拐進了過道的宋雲珠連忙安撫急匆匆往前的李安君。


    頓了一下的李安君在迴頭看了眼抿起嘴角微笑的宋雲珠後,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手,改推著她的後背繼續往前走。


    直接笑出了聲的宋雲珠隨即瞧見了倚在板車上望著草棚下兩匹馬的宋福祿,連忙清了清嗓子打招唿:“福祿叔父,讓你久等了。”


    比之前瘦了一些的宋福祿連忙站直身體露出憨厚的笑容迴答:“雲珠,我也是剛到,沒有耽誤你們的事情吧?”


    “沒有,沒有,我們要去的人家離我們家也就四條巷子遠,走幾步路就到了。”宋雲珠走到板車旁打量著約莫百斤重的彘和三四十斤重的羊迴應,隨後接著問:“叔父,這些東西一共多少錢?”


    “彘的話,給你按六錢一斤,這頭彘是百十斤,羊的話,和以往一樣,是二百六十斤一頭。這兩樣加起來是…是九百二十錢,你給我九百錢就行,那二十錢就當是我給你家的賀禮。”宋福祿說著抓了抓有些亂的絡腮胡,然後又放著宋雲珠的麵,把彘過了一遍秤。


    宋雲珠見數目無誤,當即開著玩笑講:“叔父,九百錢的話,會不會虧了?你還大老遠給我們送過來,可不能讓你吃虧的。”


    “放心吧,我宋福祿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頂多是少賺一些。”宋福祿笑嗬嗬的說完後,伸腳接住了從遠處滾來的蹋鞠,隨後再踢給歪著腦袋看自己的李無疾、陳顯。


    結完賬後,擁有一身蠻力的宋福祿主動幫忙把彘肉、羊肉挪到了李家的牛車上。


    見一切準備就緒,陳顯和李安君一起去後院牽過黃牛套上了板車。


    李充和李責抬著裝有布料的木箱、李延壽抱著盛滿四銖錢的木匣和端著放有飾品的木匣的李安容以及其他人一起從後院走了過來。


    準備妥當之後,伐柯人楊惠也到了李家,和眾人一起說笑著往張家出發。


    一路上遇到不少看熱鬧的鄰裏,有人想要探著頭看木箱、木匣中的東西,見它們全部合上了蓋,失望著朝周圍好奇的人群聳了聳肩。


    每當李家人走過一條巷子,都會有人跑到張家報信,所以當眾人剛拐進張家所在的巷子,就看到張福、張越父子領著張倫、張寬等關係親近的同宗迎了上來。


    跟在牛車後的田紅夫看到張寬就想起了在碾場上發生的事情,忙不動聲色的拉住李衍的胳膊從外圍移到了隊伍的中間,想要以此來避免跟張寬接觸。


    不認識張寬的李衍見田紅夫麵色凝重,忙挽住她的胳膊低聲問:“阿母,怎麽了?”


    “衍兒,他們張家人多,我怕你不認識他們,會說錯話。”田紅夫拍了拍李衍的手背柔聲說。


    李衍聽後把頭垂的更低,盯著腳尖被田紅夫拉著往前走。


    作為伐柯人,楊惠第一個走了過去,接著是李充、李責和李延壽三人。


    眾人在巷子中寒暄了幾句後,三個十五六歲的張家子侄簇擁著羞紅了臉的李安容跟在長輩們的身後。


    張倫拉住想要上前的張寬,低聲讓他和自己去幫忙趕牛車。


    因為懼怕張倫,有些不情願的張寬隻能乖乖的跟在一旁,和張倫一起從陳顯的手中接過了牛繩。


    等在院門前的李平等七八個婦人也迎了過來,她們熱情的把李家的女眷們圍在中間,邊走邊議論起李安容和張沅的親事。


    其中一個婦人在猛誇一番後,又看向始終低著頭不說話的李衍笑著問:“田家嫂嫂,這就是你家衍兒吧,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剛才還聽嫂嫂提起她,說她到了說親的年齡,不知道她的親事可有了著落?”


    尷尬的踢了踢地麵的李衍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個婦人:我都沒有抬頭,你從哪裏看的出我漂亮。


    田紅夫見婦人來迴打轉的眼眸中流露出算計的精光,忙拍了拍李衍的胳膊提醒:“衍兒,還不多謝嬸母的掛念。”


    深唿了一口氣的李衍隻得磨蹭著抬起頭,對著婦人作了個揖講:“多謝嬸母的掛念,我的親事已經基本上等下,等到下個月二十日,他就會來我家下聘。”


    婦人聽後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在隨便敷衍了兩句後,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此時的沉默隨即又被別處的笑聲覆蓋,趕著牛車走在前邊的張寬聽著身後傳來的話語聲,迴頭望了眼側身聽李迎、李安君說話的李衍問:“兄長,她就是李衍嗎?”


    聽到這句話的張倫直接愣住,他曾聽人說過張寬、張越打架的事情,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張寬居然不認識李衍,當即用拳頭捶了捶張寬的後背低聲講:“你不認識她,就敢隨便亂說,越兒當初揍你,是一點也不虧。”


    “我…我隻知道有這個人,但從來沒有見過。”張寬皺起眉頭揉了揉被捶疼的地方嘟囔完,再次轉頭瞅了眼女孩清秀的容顏,有點後悔自己當初屈服在了張越的拳頭之下。


    張倫看著張寬的神情低聲歎了口氣,隨後繼續勸他:“不要多想了,你沒聽到嗎,人家下個月就要定親了。你之前差點壞了她的名聲,你們之間再無可能了。”


    被猜中了心事的張寬趕忙仰起頭倔強的反駁:“兄長就會瞎說,我…我隻是想看看她長什麽樣,現在一看,也是一般般嘛!”


    翻了個白眼的張倫不再理會摳著手指亂說的張寬,拉著牛繩直接拐進了張家敞開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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