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之後,嗓子疼痛減輕了一些的李安容帶著李無疾一同去了張家,紅著臉低聲對開門的張沅說:“沅兒,麻煩對你兄長說下,請他幫我給夫子告兩天假,我們家今天要拔蘆服。”


    同樣紅了臉頰的張沅注意到他說話時眉頭一直皺著,急忙往前走了一步問:“安容兄長,你是喉嚨不舒服嗎?”


    “沒…沒…”嗓音劈叉了李安容趕忙把未說出來的“有”字咽下,抬手摁了摁又疼了起來的喉嚨。


    露出擔憂神色的張沅不敢再讓李安容說話,低下頭看向拽著李安容衣袖的李無疾問:“無疾,你可以對我說一說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隨即皺起了鼻尖的李無疾抬頭看了眼還在清著嗓子的李安容,摳著手指低聲迴答:“姑姑,我四叔父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一醒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這樣啊,那他怎麽想起來喝酒了?”張沅繼續問。


    李無疾再次瞥了眼神情緊張的李安容,隨後轉了轉明亮的眼眸,用手指點著下巴講:“是因為我伯父迴來了,我大大父高興,就給我四叔父倒了好多酒,他一下子就給喝完了,我姑姑和我阿母都說他傻。”


    張沅看著李無疾比劃著的大碗,抬頭看著局促的李安容挑了挑眉說:“確實是傻,既然嗓子不舒服,那就多喝些水。我那裏還有些曬幹的花茶,你在這等下,我去給你拿來。”


    “沅兒,不用了,我在來之前已經喝了朱雀湯,感覺好很多了,我…我就先迴去了。”李安容低聲說完,轉身拉著李無疾離開了張家。


    張沅探著身目送倆人走遠,卻在準備關門時,被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張越嚇了一跳。


    “兄長,你怎麽站在這裏不說話,快嚇死我了。”喘著粗氣的張沅拍著心口質問。


    感到不好意思的張越連忙道了歉,然後彈了彈張沅的額頭為自己辯解:“我以為你聽到了,沒成想,你是送人送的太認真,根本沒有注意到。”


    被調侃了一通的張沅當即紅了耳垂,忙跺了跺腳說了李安容拜托張越向夫子請假的事情,然後捂著臉跑進東廚向李平告狀。


    滿臉無辜的張越笑著跟了過去,在被李平拍了兩下胳膊後,一本正經的講:“阿母、沅兒,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該不該說,但為了沅兒,我覺得還是說一下比較妥當。”


    張沅聽後,緊張的抓住李平的胳膊問:“兄長,你要說什麽,還跟我有關。我…我怎麽了,還是你從安容兄長那裏聽說過什麽事?”


    “越兒,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李平拍著張沅的手背輕聲說。


    張越看著倆人琢磨了片刻,接著緩緩開口問:“你們還記得安容早逝的次兄嗎?”


    母女二人先是一頭霧水的互相看了一眼,當即想到了什麽的李平有些遲疑的講:“越兒,你是說,沅兒的孩子可能會過繼給安平。”


    “過繼?阿母,你…你在說什麽,他…他不是…”突然明白了話裏意思的張沅鬆開了李平的胳膊,隨後歎了口氣繼續說:“兄長,是不是安容兄長曾經對你說過想要他次兄遷葬到祖墳的事情?他次兄去世前沒有留下子嗣,要想迴到祖墳,隻能過繼安容兄長或者安河兄長的孩子。”


    張越聽著點了點頭,隨後繼續問:“沅兒,你願意嗎?要是你的孩子過繼出去,雖你還能養著他,可他隻能叫你嬸母而不是阿母。你要是接受不了,就讓阿翁、阿母替你跟雲珠嫂嫂、安容把話說明,省的以後再生事端。要是他們不同意,咱們還可以趁沒有下聘,了斷了這樁親事,不至於讓兩家人太過難堪。”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的張沅愣住了神,她在思索良久後,趴到李平的肩膀上低語:“阿母、兄長,讓我去跟安容兄長說吧。我想我是接受不了,我雖然喜歡他,但還沒有喜歡到讓我的孩子去認別人做阿翁的地步。”


    “好,要是你和他說不通,再由我和你阿翁出麵。你們兩個去洗手吧,馬上就能吃飯了,別忘了去喊你們阿翁。”李平拍著張沅的後背說完,懊悔自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而輕易央了馮兒去給宋雲珠透信。


    雖然憑著張福在五井裏的地位,斷一樁親事是輕而易舉的事兒,但李平怕這件事會讓張沅落下心病,覺得還是由兩個當事人當麵說開比較好。


    無端打了個噴嚏的李安容以為是受了風寒,忙在套好牛車後,又迴房換了件厚點的襦衣。


    待一切收拾妥當,李安容趕著牛車往菜田跑去,一路上,盡是拖家帶口去拔蘆服的人家。


    到了之後,興致盎然的李無疾跟在宋雲珠的背後跑進蘆服田裏,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吭哧…吭哧”的往外拔蘆服。


    宋雲珠看著李無疾快被憋紅了的小臉,忙用鐵鏟撬了下因為長時間不下雨而幹燥的地麵。


    隨著地表的鬆動,一個約有半尺長的蘆服被拔了出來。


    開心的李無疾笑著把蘆服拿給宋雲珠看,並用小手往外拽著葉子。


    “無疾,這些不要扔,等曬幹後,可以燉肉吃。”宋雲珠連忙阻止著說。


    諸事以吃為先的李無疾趕忙把零碎的葉子拾了起來,跑著把自己拔下的蘆服放到牛車上。


    李安君和李安容看著李無疾的身影都低聲笑了起來,隨後戴上了因為剝麻時沾染了泥汙而怎麽都洗不幹淨變的黑一片、棕一片、黃一片的尉開始幹活。


    起初,來迴跑著的李無疾負責把三人拔出的蘆服送到牛車上,但當太陽升到南天時,已經累癱了李無疾開始用拔出的蘆服玩築城牆的遊戲。


    宋雲珠看了看堆在一起的蘆服,擺著手讓李安君、李安容先坐下休息。


    一行人在喝了些水、吃了些蒸餅後,捶著胳膊的宋雲珠突然問:“安容,咱們是要考慮聘禮的事情了,我想著等拔完蘆服,去找一下陳叔父,請他在去縣城時,幫忙給添置一些下聘用的飾品。我記得張越給迎兒送的是銀簪、銀包玉鐲和一套銀蓖、銀梳。咱們是一樣,還是換一換裏麵的東西。我想著是沅兒的家境比咱們家好,聘禮應該再貴重一些才妥當。”


    麵色逐漸凝重的李安容先是看了眼李安君,見她神情自若才開口講:“嫂嫂,我對這些不懂,你看著張羅吧。”


    宋雲珠聽完點了點頭,暗自琢磨著把銀包玉鐲換成金銀錯玉鐲,這樣既給了張家體麵,也不會讓馮兒看了後生出太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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