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異口同聲的宋雲珠和周鬱皆用吃驚的表情看向許萱,隻不過一個帶著些許憂傷,一個滿是欣喜。


    “當然是真的,我還沒有出過柳河鄉呢,自然想去外麵看看。”許萱仰起頭望著飄向西北的雲朵迴答,目光追著飛過的麻雀停留在一棵桐樹上。


    內心感慨萬千的宋雲珠沒有再接話,轉頭看向許萱揚起的嘴角,從分明的笑意中看到了些許苦澀,她忍不住輕聲喊了下:“萱萱。”


    “嫂嫂,你不為我高興嗎,我終於能像那些鳥兒一樣飛出這片天地了。”許萱收迴目光笑著看向眼瞼低垂的宋雲珠。


    宋雲珠聽到後忙擠出笑容迴應:“萱萱,我當然為你高興,出去走走…挺…挺好的。”


    許萱接著看向周鬱,周鬱先是轉身關上院門擋住其他人探究的目光,然後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纏著五彩繩的木翁仲遞給許萱說:“這是我自己刻的,留給你護個平安。我們應該會在八月份迴來,我到時求公子往這裏拐一下帶上你。如果商隊不方便,我可能會在九月份單獨過來接你,最遲不會超過十月份。如果我來的遲了,你不要著急。”


    “嗯,我會等你的。”許萱接過木翁仲放在手心裏摩挲著柔聲講。


    周鬱開心的像個孩子,露著整齊的牙齒大笑起來。


    許萱聽著爽朗的笑聲,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深秋時掛在樹梢上的紅柿子,輕咬一口,是甜甜的味道。


    宋雲珠見狀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自覺的往後退了數步,倚在不知誰家種在院牆外的槐樹上等著許萱。


    “你能給我一個東西嗎,好讓我有個念想。”還在笑的周鬱柔聲問。


    許萱聽後犯了難,她的身上除了宋雲珠送的匕首,再無別的東西。思索片刻後,她解開盤起的椎髻,掏出匕首割了一縷青絲用木翁仲上的五彩繩綁上後交給了周鬱。


    周鬱怔怔的握住尺長的青絲,再次紅著臉看向長發垂在腰間的許萱。


    “許…萱…萱,你和李夫人迴去吧,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周鬱不舍的對許萱說,可他要迴去了,如果再不迴去,他怕吳大等人會直接出來找自己。


    溫柔的晚風吹起,許萱伸手撫了撫被風吹起的長發點頭應下,在轉身後又扭頭叮囑周鬱:“我曾聽人說,路上多有盜匪,你…你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你放心吧。”周鬱說著朝許萱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迴家。


    許萱眨了眨眼睛笑著應下,隨後和等待一旁的宋雲珠踩著圍牆的影子往北走。


    周鬱跟在後麵默默的送了幾步,正當他滿臉失落的想要轉身時,看到許萱迴頭朝自己笑了笑,也跟著抿起了嘴角。


    “呦,周鬱,你在幹嘛呢,怎麽還不迴來,我們都以為你被她們給勾走了呢!”出來查看情況的吳大笑著擠兌周鬱。


    周鬱斂住臉上的笑容,藏起青絲迴頭瞪著看向吳大,握起拳頭讓吳大不要亂說,如果不是因為還沒有到會稽郡,他絕對要把滿嘴胡話的吳大揍一頓。


    吳大看著周鬱的拳頭,“嘖嘖”了兩聲後,轉身迴了院子。


    趙家的商隊有個規矩,商隊裏的人不能私自鬥毆,凡是不守這條規矩的,不管是誰都會直接被趕走。


    家裏還有孩子要養的吳大不敢觸這個黴頭,想要多掙些錢的周鬱也不會輕易跟人打架。


    宋雲珠和許萱在迴去的路上依舊沒有說話,直至在半路上遇到了要去給趙廣漢送杏的張福、李責。


    李責不滿的看了一眼披頭散發的許萱,歎著氣讓宋雲珠管好家裏,不要落下話柄。


    宋雲珠趕忙尷尬的應下。


    “李三兄,你不要太過嚴厲,她們雖然都已為人婦,可也不過是一二十歲的孩子,孩子嘛,任性一點很正常。”張福笑嗬嗬的說完後,從倆人抬著的背簍裏抓出一把熟透了的黃杏遞給宋雲珠,讓她拿迴家分著吃。


    宋雲珠連忙笑著接過,然後滿眼無辜的看向李責。


    李責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皺起眉頭催促宋雲珠快領著許萱迴家,並再三交代她們不要在天黑之後四處亂逛,讓她們睡前一定鎖好院門。


    “李三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三個女兒呢!”張福看著宋雲珠、許萱跑遠的背影調侃。


    李責聽後忙讓張福不要拿自己尋開心,歎著氣說自己不能辜負李建夫婦臨終前的托付。


    “唉,李三兄,我是真的佩服你跟李長兄,你們兩家和李次兄是真的血濃於水。這世間多的是相互算計的兄弟,就像之前流傳的: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張福說著也歎了幾口氣,自從他接替了裏正的位置,他的那幾個兄弟也是明裏暗裏看自己不順眼。


    李責見狀隻得接著說:“我和長兄也是能力有限,幫不了他們太多,隻能勉強讓他們不被別人隨意欺負呀!”


    兩個中年男人在風中一陣歎息,然後在豆大的雨滴中抬起背簍往王家荒院跑。


    雨來的急,去的也快,當李家人慌張的收起所有的粟米後,雨點又停了下來。


    宋雲珠喘著粗氣坐在被雨打濕了的布袋上直歎氣,抬頭對著半陰的天空,祈禱明天還是個晴天,能讓她們把這些淋濕了的粟米再曬一遍。


    許是西王母聽到了宋雲珠的心聲,次日的清晨還是灰沉沉的陰天,卻在朝食時又變成了太陽高懸的晴日。


    李家人顧不得把案上的飯吃完,急忙把潮濕的粟米攤到草席上晾曬。


    當她們把粟米攤完時,王家的荒院又重新安靜起來。


    領隊的趙廣漢騎著馬扔掉杏核,迴頭看向趕著馬車的五人,每輛馬車上都裝著巨大的木箱,裏麵是他們要賣的陶器等物。


    “公子,怎麽不走了?”山羊胡男人習慣性的握住腰間的鐵劍問。


    趙廣漢指著前方望不到盡頭的官道迴答:“我在等你們一起,希望咱們到下處歇息時,也能遇到如此有趣的人和事。”


    “公子,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山羊胡男人眯起眼睛笑著迴答。


    趙廣漢駐馬徘徊片刻,轉頭望了眼被林木遮住了蹤影的柳河鄉,輕笑一聲後揚起馬鞭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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