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午後還要下地幹活,宋雲珠在綁完總角後,便帶著李安君、李無疾和半車艾草離開了宋家。


    天氣炎熱,黃牛不情願的在燙腳的路麵上慢悠悠的跑著,竟也生出了陣陣帶著熱意的輕風。


    李安君怕李無疾會被風吹病,忙從袖子中掏出帕子為他擦去腦袋上、脖子裏和後背上的汗水。


    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暈的李無疾哼唧唧的倚在李安君的懷裏,李安君看著有些蒼白的小臉,十分懊惱自己沒有把竹扇帶出來,她為了讓李無疾好受一點,隻得一手舉起一把艾草遮擋陽光,一手甩著帕子想要風吹的再大一些。


    聽到李無疾哼哼聲的宋雲珠迴頭望了一眼,立馬揚起鞭子落在黃牛寬厚的背上。


    黃牛飛快的跑了起來,差點在門口撞到剛從李家出來的李緩。


    斜倚在院牆上的李緩與一牛三人麵麵相覷,然後在輕咳一聲後走上前解釋:“雲珠嫂嫂、安君,我是來給瓠搭架子的,沒想到隻有安平家的在。”


    “兄長,有沒有傷到你?”李安君把臉色好了一些的李無疾遞給宋雲珠後,跳下牛車打量著李緩關切的問。


    李緩拍著蹭在袖子上的灰塵迴答:“我沒事,隻是被牛嚇了一跳。我看無疾有點像中暑了,你們趕緊迴家吧,給他搖搖竹扇,喝些水。”


    “嗯,我知道了。”


    “李緩,我們先迴去了。”


    說完後,李安君急忙牽著牛車往家走,焦急的用手“哐當…哐當”的拍著院門。


    還沒有走到後院的許萱在聽到巨大的聲響後,急匆匆跑去開門,然後接過李無疾抱在懷裏往堂屋跑。


    心中焦急的許萱一腳踹開堂屋門,伸腳甩掉圓頭履把三張蘆葦席並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李無疾放在上麵後,抓起案上竹扇,不停的朝李無疾扇風。


    李無疾感受著愜意的涼風,跑到了喉嚨處的惡心感慢慢消失不見。


    李安君倒了一碗水喂李無疾慢慢喝下,剛才懶洋洋的孩子又瞬間恢複了活力。


    宋雲珠看著躺在蘆葦席上來迴滾動的李無疾,讓他和李安君留在家裏,等到明天再讓倆人一起跟著下地幹活。


    “阿母,我想和你一起去。”想去田地裏跑著玩的李無疾像個毛毛蟲一樣一拱一拱的爬到宋雲珠的腿邊請求。


    宋雲珠見狀抱起李無疾摟在懷裏柔聲道:“無疾,你剛才在牛車上難受嗎?”


    李無疾撅起小嘴點了點頭,然後從宋雲珠的懷裏鑽出來繼續躺到蘆葦席上,他始終記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四歲的孩子了,要學著不給宋雲珠添麻煩。


    太陽又往西移了一些,宋雲珠和許萱在離家時各戴了一頂用麻繩編的笠。


    李安君為了讓李無疾打發時間,拿出牛筋讓他繼續撕,然後自己坐到一旁開始為又長高了的李無疾、李安容改衣服。


    從李安河離家到現在已經有七個月的時間,李安君的女紅比之前進步了許多,雖然還比不上宋雲珠、許萱,但已經完全可以自己動手縫製衣服。


    院子中的戎葵在悄無聲息的綻放,一波花敗後,不僅鋪在籮筐中的艾草早已曬幹,而且李家地裏的草也已經拔完。


    隻是宋雲珠忘了去鐵匠鋪取匕首和鐵臿,被劉王孫親自送到了家裏。


    宋雲珠見籮筐中的蠶開始變得半透明、向上弓身,忙連夜和除躺在榻上唿唿大睡的李無疾外的其他人一起用粟稈做蠶蔟。


    四人直忙到第一遍雞鳴才睡下,然後又在日出後打著哈欠把蠶全部放到蠶蔟上。


    忙的暈頭轉向的宋雲珠望著懸在草繩上的一個個蠶蔟,揉著酸痛的腰露出欣慰的笑容。


    於此同時,桑園裏的部分桑葚已經變得黑紫,如果再不采摘,將會被一群群麻雀吃掉。


    李安容見宋雲珠她們忙的團團轉,摘完桑葚後又要從蠶蔟上取繭、擇繭、賣繭,隨後又是李安平的忌日,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他幹脆在忙完蠶蔟的事情後請張越代自己向夫子告假到六月朔日。


    正在院子裏剁草的張沅在看到李安容離開後,輕咬著嘴唇思索片刻後追上去問:“安容兄長,怎麽看你麵色不太好?”


    李安容麵對張沅突如其來的關心先是一愣,然後摸了摸泛青的眼底笑著迴答:“是因為昨天和嫂嫂她們一起紮蠶蔟,熬了夜。”


    “那你來找我兄長,是有什麽事情?”張沅隨意的交叉著雙手輕聲問,在瞥了眼李安容後轉頭看向西天的雲霞。


    李安容以為張沅是純屬好奇,便揉了揉還有些酸痛的胳膊講:“我是來請你兄長幫忙向夫子告假的,我家最近太忙,從明天起還要去摘桑葚,我就想著留在家裏幫嫂嫂她們。”


    “那雲珠嫂嫂她們確實挺累的,你…你們要多注意休息,萬一累倒了,可就麻煩了。”張沅帶著稍微緊張的語氣說完後,向還有些懵的李安容揮手告別,蹦跳著往家裏跑去。


    李安容皺著眉頭思索了一路,最終在走到家門口時,拍了拍靈光乍現的腦袋,自認為是張沅讓自己代為轉達她對宋雲珠、李安君的關心,便在吃飯時把張沅的話重複了一遍。


    宋雲珠和李安君聽完後相互看了一眼,倆人覺得有些怪,她們都自認為和張沅沒有這麽深的交情。


    累極的倆人顧不上去琢磨這些,她們在吃完飯後皆早早迴房休息。


    無夢的一夜過後,李安容在天剛蒙蒙亮時,便背著背簍、帶上劍鞘上刻著容字的匕首騎上馬去了桑園,他要一整天都守在桑園中,即是為了驅麻雀,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去偷桑葚。


    還記得許子說過的話的宋雲珠,便在去桑園前趕著牛車順道拐去了杏花裏,帶上興奮的許子去摘桑葚。


    桑園裏已經熱鬧起來,有五個婦人結伴而來,想要用幫忙摘桑葚換些桑葉。


    李安容欣然同意,隨後叮囑婦人們隻能摘已經熟透了黑紫色桑葚,否則就不給她們換桑葉。如果摘的桑葚品相好,可以用一背簍桑葚換兩背簍桑葉。


    婦人們點頭答應,她們家的蠶也就再吃這兩天的桑葉就能放蠶蔟上了,幾人還想著在臨走時討些桑葚迴家給孩子們吃或者用桑葚子育些桑苗,自然要賣力的把活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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