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次君的話在許萱心裏留下了芥蒂,她特意選擇留在東廚和韓絮兒一起清洗鐵釜、陶甑等。


    韓絮兒探身瞅了瞅空無一人的東廚門口,快速挪到正在往外扒草木灰的許萱身旁低聲講:“萱萱,我聽君姑和三嬸母他們說了李緩的事情…”


    “絮兒嫂嫂,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聽次君嫂嫂說過了,我和李緩兄長是不可能的,咱們自家人說說也就罷了,要是傳出去,對我和李緩兄長的名聲都不好。”許萱邊說邊揉了揉發疼的腦袋,這件事真讓她感到頭大,看來除了李無疾、李昭和李嬙這三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孩子,其餘人應該都聽說了這件事。


    韓絮兒聽後瞬間感覺麵上一熱,紅著臉表示:“既、既然如此,我以後定不會再說的。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下,三叔母並沒有直接反對,但三叔父好像不怎麽同意。”


    “嗯,絮兒嫂嫂,我知道了。”許萱神情自若的說完後,繼續蹲在泥灶前幹自己的活兒。


    韓絮兒見氣氛有些尷尬,忙端起已經不燙的鐵釜去水井邊清洗。


    宋雲珠則領著李安君、李迎和李衍在水井邊清洗碗、箸和已經被李責、李充喝空了的酒罐。


    雖自孝文皇帝時規定,三人以上不能無故聚飲,但本縣的“禁酒令”的並不嚴格。一般像臘日祭祀先祖、婚宴等場合可以聚眾飲酒,鄉上的酒壚平日裏也可賣些散酒,隻要不鬧出亂子或被舉報,鄉亭是不會管的。


    三個女孩邊幹活邊討論去年臘日時的熱鬧,銀鈴般的笑聲飄滿了整座院子。


    半醉的李充被吵的腦殼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跟同樣有點醉的李責告別,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堂屋往東夾間拐。


    “君姑,要不要去看看?”坐在一旁陪馮兒說話的王次君問抱著李昭的田紅夫。


    田紅夫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晃動的蘆葦簾笑著講:“不用,已經進去了,咱們繼續講,不用管他。”


    女人之間的話題總是會圍繞著孩子展開,田紅夫繼續和馮兒比各自的孫兒,不僅比李嬙和李興誰更聰明,還比李嬙和李昭誰更調皮一些。


    靠在牆邊半眯著眼睛的李責隻覺得耳邊有數隻蜜蜂在“嗡嗡”亂響,隻得捂住耳朵不去聽馮兒、田紅夫說話。


    由於人手夠多,宋雲珠幾人很快收拾好了東廚,領著許萱幾人跟田紅夫、王次君等告辭。


    馮兒也順勢扶起李責向田紅夫告辭,兩家人一起離開了李充家。


    待宋雲珠幾人離開後,王次君把許萱的話對田紅夫說了一遍。


    “唉,可惜了。不過,我聽老三說,那許山在這次徭役中也算丟了半條命,忍饑挨餓了一個多月,又穿不暖,嘖嘖…這個冬天難熬啊。”田紅夫低聲對王次君講。


    王次君見田紅夫心情不錯,趕忙追問:“君姑,你為什麽要撮合許萱、李緩?三叔父家的條件比不上裏正家,如果再有許山那樣一個名聲不好的親家,這件事肯定會落空的。”


    田紅夫聽完斜眼看了王次君一下,搖著頭解釋:“怎麽可能,你不要瞎猜。我當然希望迎兒和張越的婚事能成,以後不僅衍兒還有安君都能借張家在鄉上的影響說個更好的夫家,說不定,以後安容的婚事也能被迎兒的這樁親事影響到。我之所以撮合李緩、許萱,是純屬覺得他倆合適。”


    王次君聞言尷尬的笑了笑,趕忙向田紅夫道歉。


    “次君,我是你君姑,你說的我可以不在意,但如果被老三家的聽到,別看她平日裏與人為善,但她也能撕了你的嘴。”田紅夫敲打完王次君,直接去找李昭去玩。


    田紅夫覺得定是自己平日裏太順著王次君,才讓王次君在自己麵前什麽話都敢講,朝想著先冷落王次君幾天,讓王次君長長記性。


    直至田紅夫走遠,王次君才敢抬頭,她直接輕聲罵了自己兩句:“王次君,你可真是傻到家了。”


    宋雲珠心裏惦念宋萬年,迴到家後直接把李無疾交給李安君和許萱,自己端著準備好的肉方直接去了榆樹裏。


    宋家靜悄悄的,宋雲珠以為是他們去了伯父家裏吃朝食還未迴來,便耐心的在門口等了又等,直至宋仲昌的小腦袋從打開的院門中鑽了出來。


    “姑姑,你怎麽來了不敲門而是在外麵站著?”驚喜的宋仲昌趕忙跑到宋雲珠身旁滿臉疑惑的問。


    宋雲珠揉了揉宋仲昌的小腦袋笑著解釋:“呃,我見沒有動靜,以為你們在你大大父家裏沒有迴來呢?”


    “姑姑,我們早迴來了,因為大父睡著了,大母不讓我和兄長在家裏鬧著玩,所以才感覺像沒人一樣。我剛才準備上廁,聽到院門外有踱步聲,才好奇的打開門看,才發現是你。姑姑,快進來吧,兄長和大母見到你肯定高興。”宋仲昌邊說邊拉著宋雲珠往院門內走。


    坐在堂屋門口補衣服的王氏聽到動靜後抬頭去看,激動的拍了拍身上的曲裾去迎宋雲珠。


    王氏接住宋雲珠遞過來的碗,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我昨天聽鄰居說,阿翁也迴來了,就來看看他。對了,伯吉呢,怎麽沒有見到他,難道也睡著了嗎?”宋雲珠笑著打趣著問。


    宋仲昌聽後皺著眉頭低聲迴答:“姑姑,也不知道大大父和大父帶兄長去了哪裏,他迴來後就很不高興,現在在榻上躺著呢!”


    宋雲珠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強裝鎮定的笑著對宋仲昌、王氏講:“仲昌、阿母,我去看看他。”


    王氏點了點頭端著碗去了東廚,宋仲昌仿佛想起什麽一樣捂著肚子往院子的西南角跑。


    宋雲珠輕手輕腳的走到西夾間的房門前,她見房門虛掩著,便輕輕敲了敲房門問:“伯吉,我是姑姑,可以進來嗎?”


    “可以。”沙啞的童音中帶著無限的悲傷。


    宋雲珠聽到後推開了房門,隻見宋伯吉的腦袋依舊蒙在衾的下麵,雙腿耷拉在榻邊。


    “伯吉,我聽仲昌說,你大父和大大父帶你出去了,你們去了哪裏?”宋雲珠溫柔的掀開衾,輕拍著宋伯吉的後背問。


    宋伯吉緩緩坐起身,抬起通紅的眼睛迴答:“姑姑,大父他們、他們帶我去給阿翁上墳去了。他們說我已經八歲了,是該知道我阿翁的事情了,他們讓我先不要對伯吉說,還說大母就是因為阿翁的事情才白了頭發、變的不認識人了。”


    宋雲珠心疼的摟住宋伯吉,抽著鼻子讓他不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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