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沒有等到十天,未央宮的聖旨就到了。劉徹說得明白清楚,給王恢開口子。


    李廣拿到聖旨那一刻,腦袋一下子懵了。在此之前,他以為天高皇帝遠,自己這個飛將軍說話是有力度的,當王恢吹的牛變成現實後,他終於明白,隻要朝中無人,你再能飛也飛不過有背景的。


    顯然王恢就是有背景的,而且他的背景大到連皇上都要忌憚幾分。


    為一個西域賈子開後門,在大漢朝絕對是破天荒第一次。李廣拿著聖旨就像喉嚨裏含了塊冰,不敢吐出來,也不甘心吞下去。


    秦星勸李廣最好按皇上說的辦,說能讓皇上下聖旨的人,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好在王恢是個情商頗高的商賈,並沒有拿自己的背景壓李廣一頭,表麵上依然對他畢恭畢敬,隻是讓李廣重開互市的語氣比以前稍重了一些。


    在秦星深入做了思想工作後,李廣終於重開了漢匈互市,而且是實際意義上的打開了馬邑的城門。


    王恢照例對幾人三天一小請,五天一大宴,哪怕自己不在馬邑,都會讓家裏人按時把酒菜送到李廣的衙門。


    自從互市重開,馬邑又重新熱鬧起來,各種商品貨物雲集,西域各國的商賈在馬邑川流不息。


    王恢是個精明的商人,不僅在馬邑開了物流倉庫,還張羅了客棧、酒肆,甚至青樓。


    關鍵,有了李廣當保護傘,根本沒人敢來他的場子鬧事,收保護費,江湖上的紛爭甚至讓他去當話事人。


    在馬邑混得如魚得水的王恢也沒忘了李廣,各種孝敬按時送到李廣在長安的府上。剛開始,李廣還覺得惡心,但秦星勸他最好照單全收,因為他這是奉旨受賄。


    馬邑的這點小錢始終滿足不了王恢的胃口,隨著馬邑被他開發成了大漢北疆最繁榮的外貿口岸,他也漸漸撿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一開始,李廣依然咬著牙睜隻眼閉隻眼,畢竟自個府上堆著人家送上門的金銀財寶。


    直到馬邑周圍的邊民接二連三地失蹤,還有西域各國官方都到馬邑來找失蹤人口時,李廣就再也坐不住了。


    有一件事,讓李廣很疑惑。


    西域各國官方到馬邑來尋人,都雷聲大雨點小,沒囉嗦幾句就迴去了,到了後來,這些人幹脆不了了之。


    王恢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後來幹脆堂而皇之地在馬邑把奴隸裝車,成批成批地往樓蘭國運。


    看著王恢發財,道上居然也出奇的平靜。就連讓王恢忌憚三分的聶壹也再沒找過他的麻煩。


    李廣和秦星都很奇怪。李廣甚至懷疑聶壹就是個樣子貨,根本不敢動王恢。


    直到二人發現了一個秘密,他倆才明白,王恢為何成了西域的無冕之王。


    話說李廣會按時往西域派出一支小隊,一是為了維護絲綢之路上的秩序,二是為了時時觀察匈奴的動向,為出兵做好準備,三是為了探聽西域各國的情況,防止有人給大漢朝搞突然襲擊。


    秦星他們四人到了馬邑後,李廣一點也沒徇私,幾人先後被派出去過。


    他們四人中,對這件事最積極的是公孫敖。久而久之,李廣發現,公孫敖專挑王恢出去送奴隸的時候“主動請纓”。


    “這小子底細你比我清楚,你去問問。”


    這天,李廣終於忍不住,讓秦星去探探底。


    “我一個小兵,你是馬邑邊官,我去問啥呀?”秦星迴道。


    “少裝蒜,你小子就是自作聰明慣了,要不然,皇上也不會處處壓著你。”


    李廣一句話直接說到了秦星心坎上。李廣不知道的是,以秦星的身份,他就不該在大漢朝登堂入室,出人頭地。


    “再說了,你別忘了你來幹嘛的,現在匈奴那邊還沒頭緒,你小子也不上心。”李廣繼道。


    秦星摳了摳腦袋,硬著頭皮接下了李廣的任務。


    過了兩天,王恢的駝隊迴了馬邑,他照例興高采烈地給李廣安排了“孝敬”,順便把馬邑大大小小的官兵都“腐蝕”了一遍。


    當天晚上,公孫敖帶著巡邊的小隊進了城門。他還沒來得及脫去裝備,便被秦星堵在了屋裏。


    “有事?”公孫敖冷然問道。


    秦星朝四周看了看,發現沒其他人。


    “王恢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目標?”秦星問道。


    公孫敖頓了頓。


    “賺點外快而已。”


    “一個心裏裝著天下的人,怎麽會把這點蠅頭小利放在眼裏?”秦星問道。


    公孫敖橫了秦星一眼,拿起桌上的麵餅啃了起來。


    “皇上也要吃飯,我為什麽不能賺點外快。”


    “給王恢護私,你是想巴結他身後的人吧?”秦星堵在門口道。


    公孫敖冷笑一聲。


    “隻要你妥協了,我用不著巴結任何人。”公孫敖灌了一口水道。


    秦星歎了口氣。


    “我不想跟你扯了,皇上讓我們來馬邑是有正事,你別忘了。”秦星道。


    “那是你的正事,皇上可沒額外吩咐我,我現在就是馬邑的一個小兵,隨大流,撈點外快而已。”


    公孫敖說完,躺了下去。


    “我可告訴你,等我完成任務,直接迴到長安,你藏在未央宮的東西,我一定會找到,到時候,你就隻有在馬邑等死。”秦星威脅道。


    公孫敖笑了笑。


    “你要能找到,會主動到這個地方來嗎?秦星,別做夢了,除了跟我合作,你沒有其他路可走。你我都是墨者,這個道理你最好早點想明白。”


    公孫敖甩下一句話,便拿被子蒙住了腦袋。


    “少廢話,李廣已經注意你了,你最好別和王恢走那麽近。”秦星叱道。


    “各撈各的,誰也別攔著誰。”公孫敖迴道。


    秦星從公孫敖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確認了一件事。


    方向針的確還在未央宮。


    至於,公孫敖“撈偏門”的事,其實他根本不是太上心。現在讓他苦惱的是,如何讓匈奴徹底和漢朝撕破臉。


    這天晚上,秦星一個人坐到屋頂上,想和“天慧”係統捋一捋接下來怎麽辦。


    這時,馬邑城外,草原之中,突然升起了一隻“孔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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