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看得出來,穆無暇顯然是在轉移話題。


    不過既然她問起了,他便索性也就解釋道:“我哪裏會什麽五刑禦刀術?隻不過程世孝連續施展的半月刀法,我忽然有點領悟,所以便依葫蘆畫瓢,使了出來。”


    “不過隻是看著像而已,實際上與他的刀法完全不同,甚至最後一刀能將他斬殺,都是因為狼牙刀的鋒利,真正的刀法原因,其實是沒有的。”


    自己的事情,王中自己知道,之前那一刀,確實是他靈光一閃模仿程世孝的刀法而來,就和他模仿六壬刀法一樣。


    隻不過六壬刀法,他沒有內功心法,但還是有招式刀譜,可很容易的上手,且練的看上去是那麽迴事,而程世孝的刀法,他純粹的便是模仿他出刀的軌跡而已,除了看著有點像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你還能在打鬥之中,模仿對方的出招軌跡?”穆無暇聽得有些驚訝。


    王中略微有些詫異:“這很難嗎?隻要能看清楚他出招的軌跡,模仿自然就不成問題吧。”


    這下反而輪到穆無暇詫異的看著他了,江湖中人廝殺之時,看清楚對方的出招軌跡確實不是什麽難事,畢竟連對手的招數都看不清楚,豈不就是等死了?


    但看清楚之後,抵擋與應付是一迴事,而臨時模仿又是另一迴事了。


    不同的武功都有著不同的真氣運行以及發力技巧,能夠在臨場之時,模仿對方的招數,可不尋常,因為你必須在交手的一瞬間,在一定程度上領略對方招式的發力,否然才有可能模仿得出來,這可不是看清楚對手的招數路線就能成功的。


    難道王中竟然有如此敏銳的感知,以及對武功招式的天生敏感?


    穆無暇眼神頓時變得有些發亮,有這樣資質的人,可是練武的好材料啊。


    可當她將這其中關竅與王中說了之後,王中卻有些尷尬的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靠一股蠻力催動,按照他的刀法軌跡走一遍就是。”


    穆無暇還要再問,王中連忙微微抬手,止住了她,道:“好了,這些都沒什麽打緊的,你先去休息吧,順便把傷口處理一下。”


    穆無暇正要說話,忽然外麵傳來一聲“哐當”,好像是大門被人給撞破了。


    王中順手就摸起了狼牙刀,說來也怪,那老大夫雖然說臨時調的草藥不怎麽好,但這會兒,他竟也感覺不到傷口有多麽的痛了,就是身子好像因為失血過多有點虛而已。


    穆無暇則是立刻站起,急忙去將寧寧抱了起來,小家夥驟然驚醒還有些睡眼惺忪,不過看到王中醒了,登時兩眼瞪得大大的,甚為高興。


    不過她卻沒機會打招唿,因為穆無暇正在急忙說著:“這鎮子離那河邊不到五裏,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潰兵闖進這裏了,現在應該是河邊戰場有更多的人逃了出來,跑這裏來了。”


    王中立刻道:“那這裏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走吧。”


    河邊的戰場本就已經混亂不堪,雖然沒有一個是正規的軍隊,但那些人的破壞力,可比**還要牆上數倍,潰散下來的人,若是發了性子,對地方百姓來說,確實是個災難。


    就好像穆無暇,找個醫生都是提著刀架著人家脖子,其他的事情,可想而知。


    兩人帶著寧寧,迅速從房間之中走出來,這是一方很普通的農家小院子,主人在穆無暇來時已經逃了。


    此刻院子的兩扇木門,已經被人砍倒在地,兩個手持刀劍的壯漢,正在院子裏頭的水井邊上,拿著葫蘆瓢咕隆咕隆的大口灌著井水,看他們汗流滿麵且臉上還帶著黑灰的淒慘模樣,顯然是在戰場上廝殺了好一會了。


    兩人身上沒有受傷,顯然是很善於保全自己的那一類人。


    這兩個人顯然沒想到這屋子裏還有人,王中三人出來,還將他們嚇了一跳。


    等到看清楚隻是一對婦孺帶著一個傷號之後,兩人才略微放下心來,不過手中的兵器也沒落下,而是十分警惕的看著王中他們。


    “你們是什麽人?”那提劍的漢子立刻對王中他們喝問道。


    他顯然是先喝了水的,胸前的衣襟打濕了大半,而那提刀的,見王中他們好像沒什麽威脅,又舀了一大瓢,正鯨吞牛飲著。


    穆無暇立刻迴道:“哼,你們又是什麽人?大家都是過路的,井水不犯河水!”


    這院子本就是別人的農家小院,他們都是外人,這兩人暫時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所以穆無暇與王中也沒打算與他們糾纏,準備直接離開。


    但就在三人剛動身之際,那持刀的漢子將水瓢扔下,哈著爽氣瞅了他們兩眼之後,院子裏的氣氛頓時有些變了。


    兩個壯漢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這男的腦袋都快被包成粽子裏,連刀都提不動的樣子,顯然受傷不輕,不足為慮。


    而這女人雖然發髻散亂,但模樣身段卻是沒得說,而且肩頭還有血跡,顯然也是有傷在身。


    如此一來,這兩人對他們哥倆來說,豈不是手到擒來,得享一番豔福?


    兩個壯漢立刻默契的提起了手中的兵器,朝著穆無暇與王中走了過來。


    其中那個提刀的壯漢更是麵露淫邪笑道:“嗬,小姑娘,你這小郎君都快死了,還扶著幹甚,不如跟了哥哥兩個,保證讓你快活可好?”


    穆無暇聞言頓時麵色一冷,怒道:“找死!”


    話音未落,她人已經電射而出,小小的院子裏頭,竟然出現了一連串的虛影,瞬間就竄到了那兩人麵前。


    “砰砰”兩掌,這兩個壯漢眼神才發生變化,從淫邪變為驚駭莫名,但手裏的兵器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穆無暇直接拍飛了出去。


    兩人胸口凹陷,大口的鮮血噴吐而出,落下之時,便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自打與人動手之後,穆無暇的殺氣,也是越來越大了。


    穆無暇一腳踩在其中一人腦袋上:“說,你們是哪路人馬?”


    “紅……狼……”那人哽咽著吐出兩個字,似乎還想求饒,但轉瞬便腦袋一歪,沒氣了。


    再看另外一人,比他死的還快,已經翻了白眼。


    穆無暇臉色一沉,迴轉過來:“紅狼,紅狼幫?紅狼寨?這不南陵道境內有名的山賊嗎?應該是在安池府一帶才對,怎麽也跑來這裏了?”


    紅狼幫的名字她是聽過的,這是南陵道安池府盤踞大團山一帶的山賊,但安池府是在南陵道北部邊境,離這裏足有一千多裏,這些人是怎麽跑過來的?


    而且紅狼幫可不是南陵道武林盟的成員,反而是霍丹萍會盟諸多派門之後,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所剿滅的對象,他們跑這裏來,豈不是找死?


    不過既然她都不知道,王中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顧不得這兩個山賊,三人立刻出了小院,然後往鎮外而走。


    這鄉裏小鎮,不過橫縱兩條土路,權且算作街道,但此刻街道上,已經亂成一團,而且那邊好幾座院子,都冒出了滾滾的濃煙,顯然是有人放火。


    不知道多少從河邊戰場上潰散下來的江湖人在這裏肆虐,大多都是和剛才那兩個山賊一樣,一臉風塵仆仆。


    多數還受了傷,到處翻箱倒櫃的找著藥材或者郎中,有些僥幸未傷的,渴了餓了,也在各屋舍之中尋找落肚的,一言不合又是刀槍火並起來。


    有的在鎮子裏又遇到了敵對之人,順手也是廝殺的不可開交。


    還有些僥幸未傷未打的,有些人在這鎮子裏頭順手發個財什麽的,有的則急衝衝的離開,在路上橫衝直撞,將整個鎮子鬧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王中與穆無暇走到鎮口的時候,已經順手宰了七八個在禍害尚未來得及逃跑百姓的賊子,但鎮子裏亂成一團,他們也不敢久留,隻能先行離開。


    還好鎮子裏其實大多數百姓早就逃了,現在還沒逃的,多數都是家裏有些實力,請得起看家護院的。


    隻不過這鄉下地方的人見識淺薄,哪裏曉得這些人的厲害,一般看家護院的漢子,遇到了從戰場上潰下來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所以下場淒慘。


    王中與穆無暇救得了一家,救不了第二家,亂兵尚且無法可製,更何況是一群徹底亂了套的江湖中人呢?


    兩人帶著寧寧從鎮口出來之時,鎮子裏的火勢已經越來越大,這天幹物燥的,多半又是下一個祝家莊了。


    兩人不敢久留,順著大路一直向前,打算先找個最近的大城再說。


    大城裏麵至少還有官府官兵,還能有個安全的保障,能得個一片安歇之地。


    不過,身為江湖中人,居然希冀的是官府保護,說來也有些好笑了。


    但好笑之餘,卻是這世道亂象的悲哀,在每一處地方蔓延,即便是這混亂的製造者群體,也沒法擺脫。


    就在王中與穆無暇兩人感慨之際,前麵忽然又出現了馬蹄聲。


    兩人正待躲入旁邊的山林之際,不料對方那馬速甚快,已經到了眼前。


    “圍起來!”十來匹高頭大馬,還未等王中與穆無暇說話,便唿喝著朝他們倆圍了上來。


    其中一人更是一抹額頭汗珠,對他們罵罵咧咧道:“媽的,可讓老子好找,總算是沒追丟。”


    王中手握長刀,穆無暇則是護著寧寧,兩人如臨大敵的看著這群人,不知又是何來頭。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攔我們去路?”穆無暇立刻沉聲喝問道。


    那領頭的也就是剛才罵罵咧咧的,大約三十來歲,但麵容卻搭理得像個貴公子的做派,身穿一身邊角灑金的青袍子,還有點風流倜儻的味道,隻不過嘴裏沒半個趕緊的詞,毀了一身形象。


    聽到穆無暇的喝問,又見他們倆這一副擺明了要頑抗的樣子,此人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道:“嘿,我們是什麽人,你們不需要知道,乖乖跟我們走就是,否則,別掛老子不懂憐香惜玉。”


    不過話音剛落,他立刻又將手一揮,很不耐煩的下令道:“算了,省得麻煩,先把他們拿下,然後綁起來帶走,這樣省事的多。”


    隨著他一聲令下,那十來個手下,立刻全都下了馬,提著兵器就朝著王中兩人殺了過來。


    這些人倒沒怎麽唿喝,但僅憑他們的動作來看,王中與穆無暇就發現,這群人的來路不簡單,身手完全不弱於一般的派門子弟。


    比起剛才那兩個山賊來,更是強上許多。


    看來這些人也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勢力,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派門還是哪個家族了。


    更為奇怪的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抓他們,完全沒個緣由。


    但這時候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了,先將這些人解決掉才是正經,之後慢慢再問不遲。


    雖然這些人身手都不弱,但穆無暇暫時還沒有放在心上,以她的眼光,自忖還能應付得了。


    隻不過這些人動手之時,那馬背上卻還有兩個人沒動,其中一個就是那領頭之人,另外一個,則是一個臉藏在兜帽裏的人,看不清形貌,給兩人的壓力不小。


    大路不寬,也就兩丈有餘,這些圍過來的人多數都是使刀的,兵刃來迴,雖然身手還算矯健,但想要抓住穆無暇,則是沒有半點希望。


    不到三兩個迴合,穆無暇便已經拍飛了數人,雖然限於戰團不得全力下手,這些人沒有當場死亡,但痛楚加上受傷,這些人跟失去戰鬥力也差不多了。


    那領頭之人對這樣的情況十分詫異,倒抽了一口涼氣:“嘶,這穆家的小娘皮不是說沒什麽本事的嗎?怎麽身手這麽好?”


    場上情況很顯然就要堅持不住,他立刻對身旁那戴著兜帽的人說道:“大師,還請勞煩您老人家出手,不然盟主那邊不好交差了。”


    有穆無暇在前頭應付那些刀客,護著寧寧站在後方的王中,一直緊盯著這兩人。


    此刻聽到那領頭之人的話語,立刻臉色一變:“你們是霍丹萍的人?”


    難怪這些人訓練有素,原來是霍家的手下。


    穆無暇也聽到了那邊的說話,也跟著怒罵道:“早就知道那賤人不是什麽好人。”


    對麵那領頭之人,立時察覺自己說錯了話,露了身份。


    不過暴露就暴露了,他也懶得去隱藏了,立刻對兩人罵道:“好膽,竟然還敢對盟主不敬,大師,快快將這兩人拿下,等候盟主發落!”


    後半句,自然是對他身旁那人說的。


    那兜帽之下,立時傳來一聲長歎,接著帽子落下,露出一個老和尚。


    “施主,還記得貧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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