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然有如此奇異的武功!”一聲讚歎,是王中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


    原本他以為甲子神功就已經夠離奇的了,沒想道居然還有這等近乎邪門歪道一樣的功法。


    這門功法前半截還好,利用他人攻擊過來的真氣與力量,算是比較高明的武學層次了,但是後半截那真氣之種的變化,卻讓這門功法變成如同鴆酒一般的可怕毒物。


    練的越深,便如飲鴆止渴一般,越難迴頭。


    定一道人又歎了口氣,接著道:“虞妙真本名翠音,天資雖然說不錯,但還算不得驚世駭俗,但自從修煉萬真神決之後,功力便是一日千裏,後來她將自己名字改做了妙真,也傳出來自己修煉的功法是萬真神決,江湖上才知曉根源,有好事者便冠以釗女劍俠稱唿,她也欣然接受了。”


    王中這才點了點頭,既然萬真神決的真氣之種,是在不斷蠶食原身生機命數,釗字倒是挺符合的,不過虞妙真既然能接受,說明她自己應該也是知道這門功法弊端的。


    而且江湖人稱女俠,虞妙真應該也沒做什麽罪大惡極之事吧,為何定一道人對她好像印象並不是很好呢?


    王中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定一道人聞言卻又是莫名一歎,解釋道:“並非是老道看她不慣,而是身具萬真神決的她,十幾歲就在江湖上闖出了偌大名號,風風火火,不可一世。但如此一來,她在萬真神決的路上,便再也迴不了頭了。”


    “年輕時候的她,還曾豪言過,要徹底將這門功法降服,但結果,還是沒能成功,為此,虞錦泰還在的時候,甚至找過老道師兄一起想辦法,但最後也隻能將之功體暫時封印,延緩真氣之種的侵蝕,卻改變不了最終結果。”


    說到這裏,老道停頓了一下,才頗有些怒意的說道:“你以為她為何為一人獨自居住在還劍堂的偏僻山穀之中。那是她功體被封印,虞錦泰死之前,又刻意囑咐,讓她不要亂跑,安心坐鎮山莊,才會有的局麵。做兄長的,也就是希望自己小妹能活得久一點而已。”


    王中頓時甚為感歎,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


    定一老道吐了口氣,繼續道:“虞錦泰之死,總算讓這丫頭收斂了一點性子,安安靜靜的待在了還劍堂後山不出,後來她也曾醒悟,還主動將白虹劍奉還劍堂,這之後,才有了虞中秋繼承白虹之事。”


    “隻是偏生還劍堂下一代之中,又出了一個真正的劍道天才,還劍堂根本劍經一十三,外加五門從江湖上收集而來的頂級劍法,此人從外到內,可以說是一年一門,修煉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王中知道,這說的便是遲少恭了,雖然說他早已聽過好幾次遲少恭的傳聞,但此刻聽到定一老道說起,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天資之人?難道說,他修煉的那些劍法,和自己遇到的靈猴拳、涅盤輪迴經等功法一樣,隻是一接觸,就直接印刻進他的腦海裏了?


    “有此天才,本該是還劍堂的一大幸事,隻是虞妙真卻做主將之帶在了身邊,名曰親自教授他劍法,本來這也無什麽大錯,但誰也不曾想到,遲少恭還在少年之際,虞妙真便放言將來要嫁給他,有弟子甚至私下見她與遲少恭以兄妹相稱。”


    “這件事當年差點鬧成南陵道武林之中的一大醜聞,無數上門求親之人,最後也不了了之,從此之後,還劍堂便有意讓虞妙真安心退隱,在武林之中消失,之後虞中秋便提出要繼承白虹,執掌劍首,山莊外事,甚至交給了尚未成年的迎雙來主事。”


    聽到這裏,王中總算弄明白,為何遲少恭臨死之前,會稱唿釗女劍為師妹了,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種關係。


    隻是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的好,他不知道遲少恭與虞妙真之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關係,但這兩人之間的事情,在這個時代,肯定是不大容易引起共鳴的,甚至還是不被容許的禁忌。


    同時,王中忽然也有些明白,為何遲少恭要去尋找甲子神功了。


    虞妙真受困於紅顏返照之劫,隻能在山中等死,甲子神功以歲為春秋,能夠大幅度增加人的壽元,或許能夠抵抗這種古怪的侵蝕吧。


    王中在這裏結合自己對遲少恭的理解,梳理著事情,那邊高德功卻坐不住了,忍不住問道:“師叔,你說的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是釗女劍前輩又迴來了,而且萬真神決當年就惹過不少人覬覦,如今又多了一門甲子神功,還劍堂這樣下去,豈不是要完了?”


    定一道人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完了人家都完不了。沒見北海狂龍鄒鄂霆都被打得還不了手?如果不是風十三少在旁邊牽製,他早被白虹劍斬成兩斷了。”


    高德功頓時愕然道:“北海狂龍鄒鄂霆?他不是安順王府的先天客卿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剛才那個聲音就是他?”


    王中也想起,剛才確實有人似乎在虞妙真手底下吃了虧,傳來了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定一道人點了點頭道:“雖然老道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老雜毛不在京師,來了南陵道,但他那手吞靈鎖玥刀法,老道還不至於認錯。”


    一旁的王中卻覺得有些不對了,連忙問道:“安順王府,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對皇位威脅很大的人,為什麽他們的人,會來幫皇帝搶奪功法呢?”


    定一道人搖頭一歎:“天家之事,最是難料,或許是安順王要通過此舉討皇帝歡心,又或者是民間看到的,本就都是假象,誰也不知。”


    “但風十三少,乃是南陵道六扇門之中第一人,而且是江湖上少有的尚未到而立之年就領悟先天奧秘的天才人物,這兩個份屬兩方的人物,能走到一起,肯定是有緣由的。”


    說到這裏,定一老道忽然有些感慨道:“這些江湖後輩,一個個比一個天資縱橫,偏生你們師兄弟幾個,除了玄默還算勤勉之外,一個個都不爭氣,唉!”


    高德功頓時呐呐不敢言,他自己清楚,自己不是個練武的料子。


    一旁的王中又趕緊問道:“那前輩,咱們現在怎麽辦?就在這等著,等他們打完?”


    定一老道卻搖頭道:“打不完的,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一旦開始,就沒個休止,這也是老道為什麽這些年一直不參與江湖紛爭的原因。”


    “虞妙真不顧虞中秋的性命,中斷繼承,取走白虹劍,說明她已經孤注一擲了,而且看她剛才的出手,估計甲子神功,她已經略通一二,鄒鄂庭不會是她的對手,落敗是遲早的事。甚至南陵道之內,老道都想不出來有誰能製服現在的她。”


    “至於那些官兵,對付還劍堂的普通弟子和礦上的工人還行,想要抓虞妙真,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現在的情況是等虞妙真如何處理,看她是將鄒鄂庭一劍砍了,還是將人打退就收手。”


    王中趕緊說道:“有什麽區別?官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定一老道說道:“如果他將鄒鄂庭殺了,那麽短時間之內,即便是官府,肯定也不敢來找還劍堂的麻煩,不調真正的大軍來,拿不下還劍堂。”


    “如果她隻是將鄒鄂庭等人打退,那麽就說明還劍堂要逃了,還劍堂應該會趁著對方撤退的這段時間之內,棄了采石場與鐵坊,然後核心門人趕緊離開。”


    “事後官府追蹤的主要目標,應該在虞妙真身上,那些弟子,混入百姓之中,隱藏過往,換個地方生活,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說到此處,老道忽然問向王中道:“如果公子現在處在她的位置,公子會怎麽選?”


    王中楞了一下,沉思了片刻,然後皺著眉頭道:“天啟王朝不倒,官府勢力便無窮無盡,無論殺不殺,其實早就都已經與官府處在不可調和的地帶了,這兩種做法,感覺都不怎麽妥當。”


    定一道人道:“那公子的意思是,似乎就隻剩落草為寇一條路走了。”


    “難道不是?”王中疑惑道,“難道道長覺得,官兵如果真的非要抓住虞妙真前輩和遲少恭的話,這天下之大,有容身之處?倒不如徹底撇了這層枷鎖,縱橫江湖,快意恩仇,難道這不應該才是真正的武林人士所為?”


    定一道人聞言一歎:“那公子可知,為何還劍堂一個江湖派門,在普通人眼裏,卻是一座采石場,一個煉鐵坊?”


    王中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說實話,這確實與他所想的江湖大派有很大的出入。


    “因為要吃飯啊!”定一道人歎聲道:“門人弟子習武,出入耗費,不可以常理記,若是不置產業,何以為繼?”


    “而且加入派門的那些弟子,為的難道不是過更好的日子,而是去做朝不保夕的草寇?所以要麽虞妙真一劍,以一人之力,將還劍堂保下,要麽,今日之後,還劍堂就是過眼雲煙了。”


    王中立時有些不解道:“過眼雲煙小子還懂,但虞妙真前輩若是殺了官府之人,怎麽可能還能保得下還劍山莊?”


    定一道人淡淡的點了點頭,卻轉而對高德功說道:“霍家的信,你應當也是看過的,你覺得若是還劍堂此時投靠過去,能否得存?”


    高德功頓時一愣道:“霍家三相世家,應該,應該是可以保住的吧,不過遲少恭交不出去,這也能行麽?”


    定一道人怒道:“一個死人,怎麽交?不過如果能夠把秘籍上供,通過霍家的勢力,應該不成什麽問題。而且霍家近在咫尺,讓霍家相信遲少恭死了,比讓天家相信遲少恭死了,也容易的多。到時候霍家至少不會像官府這樣出手。”


    高德功頓時有些急道:“霍丹萍要一統南陵道武林,做那傳說中的武林盟主,早先是給咱們來過信,可師叔你不是說不用理會嗎?連迴信都沒人給人迴,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


    定一道人立刻罵道:“蠢材,老道說的是讓還劍堂,讓你那心上人虞迎雙去,這是她還能做大小姐的最後期望。如若不然,還劍堂星散就在今天!”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老道壞你好事麽?今日老道就給你這個機會,你現在去還劍堂,勸說迎雙獻上神功,投靠霍家,而且我估計迎雙應該也有類似的處置,到時候她若感念你的恩德,你就不必迴來了,清風觀老道會讓玄默繼承。”


    高德功聞言愣住了,眼眸之中,有些不敢相信的光芒。


    但定一老道卻又罵道:“若是沒結果,你就死了這條心,給我安心迴來做你的清風觀觀主,好歹也是一派之尊,不比你做個諂諛之徒強?不成器的東西!”


    高德功聞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砰三個響頭,磕得震天響,仿佛要將地上的磚都給磕碎了,動靜之大,嚇得寧寧都有些手足無措。


    再站起之時,高德功隻說了一句:“多謝師叔成全!”


    接著,高德功轉身便出了大門。


    看他的腳步身形,起轉騰挪之間,一躍便是數丈開外,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王中頓時覺得,先前是不是小瞧了這位玄靜道長,此人武功,好似也不尋常,之前似乎一直都在藏拙的樣子。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上首的定一老道士看著門口,忽然喃喃歎道:“德功小時候其實資質不差的,就是心不在啊,心不在!”


    王中不知老道士心底打的什麽算盤,但他還是有些擔心道:“道長就這麽讓玄靜道長走了?那邊有大軍攻山,又有高手交戰,也不怕他有什麽散失?”


    定一老道卻冷哼了一聲道:“他自己選的路,總要有些風險擔當,不然,這世上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他總不會覺得珍惜的,就好比,這清風觀觀主之位一樣。”


    王中頓時恍然,老道士教育弟子,自有其深意,而且人家實力不弱,自己算是多心了。


    不過老道士卻忽然對他微微一笑道:“怎麽,王公子是怕我這師侄一去,段時間難迴,便沒人告訴你那轉世托身之法了?”


    王中頓時嚇得差點跳起來,這老道士,不聲不響的,居然什麽都知道。


    “道長,您這是……”


    定一老道士卻趕緊擺手道:“不用緊張,這小兔崽子,我還不了解?不過不是老道小氣,此法真的是邪法一門,常規施展,有傷天和,公子還是盡量不要打探的好。”


    王中沉吟了一下道:“道長不如告訴我一聲,如何有傷天和法?我自問也還算是一個有良知之人,而且我也不知道具體操作之法,道長告誡我具體詳情,我應該也會知道好歹的。不然我這心裏猜測來猜測去,而且這事又確實著急,孔非好事。”


    定一道人忽然看了看他身邊的寧寧道:“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公子那位親人想要活,那這世上就必定有一人要死,雖然不是你所害,但竊據死人之軀,公子覺得你那位親人會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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