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風起,江山點點紅!


    狐妖伏誅,本該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但一陣風吹過,王中卻隻看見血色處處,血腥之氣,鋪滿口鼻。


    出人意料的是,無眉和尚身上居然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腳步踏近死去的狐妖旁邊,妖異的臉上給了對方一個居高臨下的笑容。


    “嘖嘖,這隻狐狸居然沒有尾巴,真是稀奇!”


    說完,無眉和尚手上劍指一起,竟然隱隱有光芒吞吐,慢慢的朝著妖屍圓睜的雙目探去。


    民間傳說,狐妖以尾巴著稱,尾巴越多,狐妖越是厲害。無眉和尚狀似閑語的一句話傳開,聽到的人想法不一。


    這時,惠遠和尚忽然朝著無眉和尚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無尾之妖,無往之人,這位施主又何必辱之以極?”


    惠遠和尚的話音不大,但風聲傳播,王中聽了個一清二楚,頓時心頭一跳。


    無尾之妖,無往之人?難道這和尚知道玩家的事情?


    相對於這個遊戲世界內有著傳承順序的npc來說,突然到來的玩家豈不就是無往之人?這和馬元清說他是異界妖人,其實是一個道理。


    但是無尾之妖又怎麽解釋?這狐狸妖怪沒有尾巴,可是肖千歲好像是有尾巴的。


    妖、人、玩家,這三者之間難道有什麽特殊的存在關係嗎?


    王中下意識的就朝著前方跑去,一個翻滾躍下了屋頂,就連胸口傳來的沉悶痛楚都絲毫不覺得,直奔妖屍。


    妖屍旁邊,無眉和尚聞言動作一滯,見惠遠光頭明亮的看著他,索性笑了笑把手一收,轉而道:“你這和尚好不知禮數,同為佛門弟子,看你這麵相,喚我一聲師兄你也不吃虧,緣何卻唿施主,貧僧可沒有東西施舍給你!”


    一個“貧”字,他故意咬的特別重。


    惠遠和尚似不明所以:“出家人不打誑語!”


    無眉和尚嗬嗬一笑,不再理他,這時王中已經跑了過來,但圍住妖屍的他,什麽提示也得不到,什麽信息也看不出來,這就是一隻特大號的死狐狸。


    除了他死去的眼瞳是金色的,而且沒有尾巴之外,王中看不到任何特別的地方。


    “連雲十八寨!”


    半晌之後,王中隻得在心裏頭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放棄。


    這時惠景博總算是迴過勁頭來,把劍一收,朝著兩個和尚一拱手:“多謝二位大師出手相救!”


    無眉和尚搶先把身子一移,冷冷道:“小僧可當不得大人禮數!”


    說完這邪異和尚竟然轉身就走,似乎不想在這裏多待了。惠景博也不好攔阻,這和尚已經見過兩次了,每次都十分古怪。


    惠景博歎息一聲,又朝惠遠和尚看去:“還未請教大師法號!”


    惠遠和尚雙手合十,雙掌夾著那串佛珠,還有點點滴滴的血沫留下:“貧僧大佛寺,惠遠!”


    惠景博眼神一縮,趕緊迴道:“大師的手可要緊?”


    惠遠和尚淡淡的搖了搖頭:“無妨。”


    生死餘波之後,兩人正在寒暄,王中卻在一旁找著什麽。


    “王兄弟在找什麽?”惠景博見狀忽然開口問道。


    這時王中正站在齊振武的屍體旁邊,從他身下摸索著,抽出一張古樸的畫軸出來。


    王中也不客氣,順手就將之打了開來,頓時感覺周圍明裏暗裏有無數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連雲十八寨的人沒有死絕,雖然這裏的打鬥將很多人都嚇走了,但也有一些膽大的或者是有心的,都藏在暗處觀察。


    畫軸打開,上麵卻什麽都沒有畫,白紙上隻是寫了幾個字。


    “京城!”


    “f區13棟3308。”


    “崇元寶藏,靜待有緣!”


    陳雙玉送的居然是這玩意兒?王中頓時心頭滿是疑惑。


    雖然寶藏流言是他放出來的,但江湖上關於這件事情到底發展成了什麽樣子,其實他並不清楚?


    王中的動作並沒有任何遮掩,在他身後的惠景博與惠遠和尚眼力都很好,也同樣看到了這幅字帖,表情不一。


    就在王中準備將畫軸合上轉身的時候,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背脊上生出,整個人瞬間有一股透心涼的冰寒感。


    “小心!”


    無眉和尚未走遠,因為他被一道劍光逼了迴來,而這道劍光去勢不止,直奔王中的手腕所在。


    王中的反應也還算快速,但他的動作相比劍光來說,就慢的如同蝸牛了,不過一顆黑色的佛珠卻在千鈞一發之際攔在了劍光之前。


    “當”的一聲,佛珠瞬間被彈開,黑亮的珠子毫發無傷,但惠遠和尚的臉色卻是忽然一白,劍光繼續向前。


    緊接著惠景博隨後一劍正好刺在劍光之上,一聲清脆鐵器交鳴,劍光勢頭已老,被惠景博這一劍撞得徹底歪了開,翻滾著直衝向天,最後猛然落下,刺在地上,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插入碎石之中,一動不動。


    青柳纏口,鍔如細葉,金色的陽光照耀之下,依舊青光直射,刺人眼眸。


    惠景博頓在王中身前,適才點了穴道止住血的傷口,竟然在這一刻崩裂多處,血液又開始滲透出來。


    這一次,隻憑著一把劍,惠景博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追風劍,韋無患!”


    寶劍落地,隨之從長街上步來兩道身影,一者麒麟折角,如同死狗一般跪在地上,一者博雅清逸,氣定神閑。


    那形約中年的儒雅身影一現,頓時在場所有人都感覺渾身一冷,仿佛有無形的刮骨風刀掠過,沁人心脾的寒意,如同三九天摸上了一塊镔鐵。


    高冠博帶,更像是一個飽學儒士,但隨手一招,寶劍倒飛而迴,證實了剛才那一劍正是他所發。


    寶劍倒飛而迴的同時,劍鋒在王中手上的畫軸上一挑,整幅畫瞬間掛在了長空當中,然後碎裂成無數紙屑。


    王中心髒不住的緊縮,這人給他帶來的壓力,簡直前所未有,更因為帶著敵意,似乎比當初在安州縣那個女道人還要恐怖。


    惠景博的眼神卻落到了韋無患身後的昔日同僚身上,破爛的麒麟服仿佛泥淖中的垃圾,已經認不出還有一絲一毫的威武樣子,嘴角還在汨汨流動的鮮血,似乎還帶著此人最後的意誌,想要說些什麽。


    渙散的眼神,在與惠景博對視的刹那,飛灰湮滅,頭顱低垂。


    一股無邊的怒意,在惠景博心頭爆發,劍鋒顫動。


    但韋無患卻沒有理會場上這個對他敵意似乎最重的人,反而是看著不遠處單膝跪地的無眉和尚,把劍在地上一拄,笑道:“小子,劍法不錯,可否願意做我的徒弟?”


    無眉的和尚臉上表情極度怪異,一個照麵,這忽然出現的高人便在他身上刺出了兩個窟窿,劍之迅捷,簡直匪夷所思,超乎他的想象。


    但肩頭傷口抽動的痛楚,反而像是不斷摩擦的火石一樣,點燃了他心中的狂熱,雙眸之中,晶亮的眼神如星辰一般驟然綻放。


    “好快的劍!可惜,想做我的師傅,你還不夠格!”


    麵對韋無患的突然招攬,無眉和尚的迴答,卻是毫不客氣的打臉。


    後方的惠景博適時的提醒道:“大師小心,此人乃是長碑反賊追風劍韋無患。”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咬著牙擠出了後半句:“三十年前便入先天的快劍高手!”


    長碑亭,神道院,這是實打實的反賊,真正的由前朝餘孽組成的反賊組織,卷宗裏頭有明明白白記錄的存在,比那傳言之中的什麽威風八麵但基本從來沒有露過麵的奉天軍要真實的多的官府大敵。


    長碑亭十三手,名劍快手追風劍韋無患,老一點的江湖人物,對這個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劍快,所以此人殺人從來不留全屍,喜歡將人大卸八塊。


    不過三十年前的一場官府對德盛餘孽的圍剿之中,此人殺出重圍之後消失無蹤,便再也沒有露麵過,想不到今天在這裏出現。


    而當年圍剿的主力,便是六扇門,所以卷宗之內,對此記錄的非常詳細。


    無眉和尚拒絕了韋無患的好意,但並沒有引起韋無患的怒氣,惠景博揭穿了韋無患的身份,韋無患也不為所動,轉而卻望著惠景博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聽他說,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之死,還有葛燚老不死的徒弟被抓,都是拜你所賜?”


    惠景博頓時明白了此人的來路,那天在東軒樓中,同狄偏青一起的,確實有一個少年劍客劍法超群,隻是根基卻弱了些。


    “違法亂紀,自當伏誅!”惠景博緊了緊手中寶劍咬牙喝道,看魏無私的死狀,生前肯定遭受過此人的嚴刑拷問。


    韋無患反而雲淡風輕道:“劣徒學藝不精,有辱師門,死了也就死了吧,但你害我徒兒,讓我這孤家寡人沒了奉茶的人,我也不要你償命,還我一個徒弟就行。”


    說著韋無患提劍朝著單膝跪地的無眉和尚一指:“你若是能讓這和尚心甘情願做我徒弟,我就饒你不死。當然,你們六扇門護送的東西,也須得給我以慰我那死去的徒兒在天之靈。”


    韋無患就好像在說著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一樣,絲毫不將這幾人放在眼裏。


    惠景博脖頸上青筋顫動,握劍的手甚至隱隱在不住顫抖,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所至,還是兩者皆有。


    “逆賊受死!”


    爆喝一聲,惠景博忽然拔劍而出,快若奔雷一般衝向了韋無患。這不是他不自量力,而是自知根本無法逃脫最後的決絕。


    韋無患對惠景博的罵聲置若罔聞,反而是看著惠景博拔劍的姿態露出了一絲有意思的興趣:“你不要認為我是在與你講條件,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嗯,這震劍的手法,倒是不差!”


    一聲落,身前寶劍細葉如柳,清脆一彈,同樣不停顫抖的劍鋒與惠景博的寶劍撞在了一處。


    兩柄不同的寶劍,這一刻卻都好像是來自異域的怪客,不停震顫的劍鋒如同在虛空之中穿梭,雖然不曾有驚天動地的威勢,但在方寸之間,鋒銳之氣足可摧金斷鐵,甚至就連聲音,也在這一刻被徹底淹沒。


    但任憑惠景博劍鋒再快,越依舊越不過柳葉一般的劍鋒,對方每次的抖動,都恰好點在他的劍鋒之上,讓他隻能再快,更快,直到最後快到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


    頓時光影連環,讓人都看不清劍鋒到底在何處,隻見到一團閃耀的金光,在日頭下格外的刺眼。


    一息之後,惠景博揚首吐血倒飛出去,跌落三丈之外方才踉蹌站穩,而韋無患卻依舊是蓋著劍柄,分毫未動。


    惠景博頓時臉色大喪,剛才這一劍,是父親教他的劍法中,他已習練成功的最強一劍,可惜,卻連對方的腳步都不曾引動,這其中的差距,大到讓人絕望。


    場麵瞬間無話,韋無患提劍便朝著惠景博走去,到他身邊微微一笑,把手一探:“拿來吧!”


    惠景博想要再掙紮,但雙臂之內卻仿佛有無數劍刃飛旋,根本提不動一絲的力氣,體內真氣在這股氣流之前,隻能堪堪抵抗,不讓對方深入胸腹之間,想要驅逐,如同癡人說夢。


    交手之後,惠景博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武功已入先天之境的人,殺人偏愛將人分屍,原來是便是這獨特的劍氣入體之後的效果。


    劍氣隻要穿胸過腹,必然會從內部將人分割成無數塊,真是好狠毒的功夫!


    惠景博受製於體內無形侵入的劍氣不得動彈,韋無患左手在他上方五指一抓,一個不過尺許長的精細匣子立刻撕破了他的衣衫,自己衝了出來,落到了韋無患的手中。


    “啪嗒”一聲,匣子上的鎖鑰被輕而易舉的震開,掀開匣子,露出裏頭的物件的真容。


    匣子之中,躺著一張卷好的宣紙。


    韋無患將之輕輕一抖,紙張撲開,竟然是一幅畫像,顏色黑白,但生如鏡麵,不是什麽旁的東西,正是這些天在隴川府境內隨處可見的關於王中的海捕文書畫像。


    畫像旁邊寫著幾行關於寶藏的小字,和他之前從魏無私那裏得到的一模一樣。


    韋無患頓時眉頭一皺,再看宣紙下麵還有一封信折,密信裏頭寫的不是什麽旁的東西,就是這次安州縣爆出寶藏線索的始末,不過卻總算多了一點之前不曾有的信息。


    “奉天戰刀?”


    壓下心中疑惑,韋無患揚手將信紙與畫像都震碎,然後順勢一掌壓下。


    東西拿到了,剩下的自然是殺人了!


    “嗖!”


    兩道劍氣忽然從身後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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