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間裏,我沒能好好陪翟前輩下棋,倒是辛苦閻姑娘了。”張之然說道。


    “哎,怎麽陪我下棋就是辛苦了?”翟曾易當場反駁道:“之然你這話說得可不對,我和閻姑娘現在下棋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我們兩人自是都算不得辛苦的。”


    “得了吧,我老婆子在屋子裏都聽得見,從今早開始,你翟曾易就沒贏過一盤。”婆婆毫不留情地揭短。


    “那又能說明什麽問題?雖然我的確沒贏過,但起碼是有過兩盤和棋的!”說著這樣的話,翟曾易的底氣居然十足,也算是一奇景了。


    “那,何忍你呢?之後你要去哪?雖然我並不打算邀你進我反清教盟,但是如果何忍你實在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的話,不如先和我一起迴山莊吧。”梅枝茹用這個語氣,看來是真的希望何忍能一起迴曲幽山莊。


    “還是算了,多謝梅姑娘好意,何忍心領了。”何忍坐在座位上雙手簡單地行了個禮。


    “我說過,比起快意江湖,我更想做一個小郎中,從此以後平平淡淡。”何忍之後解釋了一句。


    “你能有這樣的心思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就算你來山莊裏,我也不會讓你參與到江湖紛爭中去的。”梅枝茹這樣說道。


    說來這兩個人的對話也是有趣,梅枝茹不邀請何忍,何忍反倒要問。可是當梅枝茹以另一個出發點來邀請何忍時,何忍又拒絕。隻是這段對話若讓旁人看來,反反複複難得其中三昧,好在這兩個對話之人心裏都清楚。


    “好了,今日之約就這麽說定了,我們收拾一下。何忍你將解藥熬出,為了以防萬一多熬幾份。這幾天以來凡是下過坑洞的人都服用一下好了。”翟曾易又說道,這一次老婆婆沒有站出來反對。


    “對了,那解藥若是沒有中毒的人服用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效果?”翟曾易問道。


    “僅強身健體之效。”何忍思考了一會答道。


    “那就無事了,我們開始吧。”翟曾易拍了一下手說道。


    這個小院子也算是這一行人難得的忙裏偷閑時刻,大家紛紛起身倒也沒什麽留戀的姿態。


    張之然看著眼前的小院子,總有一些曾經的畫麵閃過腦海。在那時他甚至有不想離開這裏的想法。可是現在他的腦中隻剩下快些出去好能完成他身上背負重任的心思。


    “張之然,你小聲跟我說說,你到底是為什麽拒絕梅姑娘的邀請?”何忍突然跟了上來,小聲和張之然說道。


    “我都說過了,你不趕緊去煉製解藥,跟我過來做什麽?”張之然小聲迴道。


    “我。。。不信。張之然,梅姑娘和你之間有沒有什麽解不開的誤會,你至於這樣嗎?”何忍再次說道。


    “你在這裏瞎猜什麽,我們之間當然沒有解不開的誤會了。我不是覺得現在加入反清教盟會有什麽麵子上過不去的問題,也不是礙於之前曾和梅姑娘發生過爭吵一事。真正的原因就是我所說的,我已經有太多事尚未解決,如果現在再貿然加入一個新的組織,隻怕做起事來更畏首畏腳。”


    “你這話說的,加入反清教盟怎麽會讓你畏首畏腳?梅姑娘如此貼心的人,又怎麽會對你要做的事做出幹擾。張之然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因為什麽才不加入反清教盟的。不要用來欺騙別人的借口把自己騙了。”


    何忍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長到連張之然都有些不認識這個認識了好久的同伴了。


    何忍說完就轉身走向有藥爐的房間了,沒有再說。


    “果然每日和老人家在一起相處的人,話語間就是有些不一樣的味道。”張之然品著何忍的話自言自語道,邊說著邊迴房去了。


    幾個時辰之後,時間來到了中午。


    從何忍所在之處不斷傳出濃濃的中藥味,這是張之然曾經在三醫廬時每天都能聞見的味道。終於,到此時何忍從中藥味裏走了出來,看著在外邊候著的眾人說道:“解藥煉製成功了,每人都有份,我已經分裝到碗裏了,誰先來?”


    “你喝了嗎?”張之然看著何忍問道。


    “味道還行。”何忍麵無表情地說道。


    之後眾人便分食了解藥,倒是沒有什麽人因中藥之苦露出難以忍受的表情。即將分別的時刻,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些心思在,所以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專注於中藥的味道。


    “何忍,不如你和我一道迴去吧。”這次邀請何忍的是張之然,在何忍想要說話之前,張之然先一步解釋道:“我師父他受了傷,我希望你能來幫我師父治病療傷。”


    “沒問題,既然有病人,那我就和你同行便是,好了,前任掌門,帶我們一起從出口離開吧。”何忍說道。


    “這不應該是你這位現任掌門的事嗎?”張之然說完也沒有繼續糾結,取了何忍特意多熬製的一份解藥在手,對周圍的眾人說道:“當年藥王穀一脈在這裏出題的時候曾留下一份告示。他們說得了解藥之後可從坑洞中打開出口離開。我想咱們也不必用輕功攀爬峭壁了,畢竟還有危險。大家跟我來,我們從出口走便是。”


    “這畢竟是藥王穀留給掌門人的路,我們這麽多外人一同過去,不會有什麽不方便之事嗎?”


    “藥王穀現在一共就兩個門人,前任掌門張之然和現任掌門我而已。我們倆都同意了,還有什麽不方便的?”何忍這樣說道,看起來已經接受了自己成了便宜掌門的事實。


    “哈哈哈,得兩位掌門同行,也算是一件妙事。我們走吧。”翟曾易很是灑脫地笑了笑,當先出了院子,往那坑洞處走去。


    一行人走到坑洞裏,老婆婆突然說道:“我們都來這裏了,難道不會第二次中毒嗎?”


    “婆婆放心,這份解藥服用之後的強身健體之效就體現在這裏,此處的毒對我們已經沒有效果了。”何忍說道,同時用力地吸了一下周圍的花香以示無恙。


    走在最前麵的翟曾易自然已經看到了那扇被打開的暗門,出於一個老江湖對於別的門派的尊敬,他沒有第一個走進去,反而是迴頭看向張之然和何忍說道:“那兩位掌門,我們是直接從這邊走嗎?”


    “對對對,就這兒。”何忍指了指暗門說道:“裏麵就是些醫道古籍,沒什麽可保密的,咱們走吧。”


    這大概是藥王穀史上最不上心的兩位掌門人了,就這樣領著一群不屬於藥王穀的人走進了藥王穀最隱秘的密境當中。


    走過了收藏著醫書的石室之後,眾人一路走著,通過狹長的石道之後竟然又走進了一個石室。


    “這裏是哪裏?”何忍迴頭看著張之然問道。


    “我又沒來過,我怎麽知道。”張之然看了一眼何忍說道。


    “兩位掌門不妨來老翟這裏看看。”翟曾易突然說道。


    此時翟曾易正站在一個石案邊上。這個石案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隻是上麵放了一本書。和之前看到的石室不同的是,第二間石室裏隻有這一個石案一本書而已。


    張之然本來以為這也就是一本醫書罷了,走近了卻發現並非如此。


    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天工萬鑒》書本很厚,比張之然曾讀過的任何一本書都厚。


    張之然和何忍對視了一眼,打開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寫機關術的書。


    “我說為何三醫廬下的密道這麽複雜,原來是他們還研究這個。”張之然邊看邊說道。


    “有書記載,三醫廬弟子們最初行走江湖的時候,藥王經不適合與人爭鬥,所以他們出手往往是憑借一些機關暗器保護自身安全的。可惜後來,江湖人遇到的多了,也就有了破解之法,這才有後來的藥王經逆練一說。”


    梅枝茹的聲音適時響起。


    “既然是曾經被破解過的機關術,那看來也沒什麽價值了。”何忍的聲音響起,倒不是他看不起機關術,實際上除了醫書以外的事,何忍的確興致缺缺。曾經和曲離行走江湖三年,他早就不是那個對江湖充滿好奇的毛頭小子了。


    “既然現任掌門不要,那我這個前任掌門就收下了。”張之然說道:“曾經我也對木工有些興趣,學習過一段時間,現在正好有了這本書,拿來看看倒也無妨。”張之然說著把書拿起放進自己的行囊裏。


    “那我們就繼續往前走?”翟曾易說道。眼神看著兩位小掌門。不知為何,自從得知了這兩個人是藥王穀的繼承人之後,翟曾易就很喜歡用這個稱謂來稱唿兩人,估計是這個老江湖打趣別人的特殊方式吧。


    又走了沒多遠,一絲光亮從前方的洞口處傳來。


    新鮮的風吹入,幾人終於是走出了密道。


    “這個位置。。。”翟曾易還在打量他們身處的位置是哪的時候,卻聽一聲尖厲的長鳴自身後響起。


    迴身一看,卻是老婆婆手持一發爆竹對天發射。


    見眾人都迴頭看她,老婆婆無所謂地說道:“看我做什麽,我隻是叫馬車過來,畢竟我們也不能走迴曲幽山莊吧。”


    “那車夫就在這附近一直候著?”翟曾易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那是自然。”老婆婆迴道。


    等候眾人一連十天的車夫駕著馬車從一處轉角處駛來。


    張之然知道,馬上就是自己和梅枝茹告別的時候了,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看到老婆婆和翟曾易兩人同時麵色一變。


    “不對,車夫換人了!”


    翟曾易小聲提醒了一句,聽得張之然心中一跳。


    “不是莊裏的人。”老婆婆加了一句警告。


    那馬車由遠而近,到幾人眼前的時候也沒有減速的征兆,張之然這邊的眾人也不再掩飾,老婆婆和翟曾易先一步走到眾人前方準備迎接對方的動作。


    然而並沒有什麽馬車衝撞被截的好戲上演,那沒有絲毫減速征兆的馬車行至近前的時候竟然硬生生止住了,甚至於車夫都沒有過拉韁繩的動作。就好像是馬兒自己通人性一般。


    張之然此時也看清了車夫位置上坐著的人,居然是曾令他咬牙切齒的仇人——沙鷹。


    “在下沙鷹,特來此處恭迎教主夫人梅枝茹與神醫何忍——”沙鷹從馬車上跳下來,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


    “你來這裏做什麽?”梅枝茹的聲音響起。


    “枝茹表妹何以至此?我教既已從令尊手裏得了《寶鑒》自然是要立新教主之位,枝茹表妹作為教主夫人的不二人選,怎會有此等疑問?”沙鷹低著頭看不見表情,揚聲說道。


    這時候周圍的林子裏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心中一緊知道自己等人怕是被包圍了。


    “我的車夫呢?他現在人在何處?”梅枝茹問道。


    “教主夫人放心,曲幽山莊除了令尊罪不可赦以外,其餘人等都是我教中人。既是我教的兄弟姐妹,我們自然是要讓他們好好活著,為我聖教基業盡一份力了。”沙鷹這時抬起頭說道。


    “沙鷹。”張之然這聲稱唿裏沒有任何情緒在內,但是他緩緩走出人群中時身邊有規則漂飛的落葉昭示了他此時心中的不平靜。


    “呦,指抬心劍張之然?尊師打傷了我教畜牲道道主,按理來說你我之間有仇。但是看在你是教主夫人和神醫的朋友,我教願與你既往不咎。隻要你能加入我教,為我教辦事即可。”


    “沙鷹!”張之然恨恨地重複了一遍,突然抬手。


    在張之然有此動作的同時,周圍林間聲音大作,無數道影子同時飛向張之然,由於速度太快,看著就好像是很多箭矢一般。


    張之然身邊懸浮著的落葉也應聲而發,對應了每一道影子射出。所有的影子都在尚未觸及張之然前被落葉斬斷空中。待塵埃落定之時,之間張之然的身邊多了一地的屍體——毒蛇的屍體。


    “哦?恭喜張兄武功更進一步,不過雖然這些隻是些畜生罷了,可張兄隨意殺掉這麽多,是不是該給一句解釋?”


    “沙鷹,”張之然第三次重複這個名字:“張兄這兩個字,不是你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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