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來之前,在戚成鋼領導那裏看到了達娃央宗以前的照片,照片裏這個藏族姑娘笑得陽光燦爛,絕對稱得上是高原一朵美麗的雪蓮花,不怪當初戚成鋼這個渣男當初會把持不住,因為這個女孩兒真的很有些異域風情。


    可是這次葉晨在集市上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真的是嚇了一大跳,達娃央宗雖說稱不上麵容枯槁,可也雙眼無神,仿佛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正挺著個大肚子,葉晨作為一個出色的婦科大夫,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兒即將臨盆。


    按說這時候作為一名身懷六甲的孕婦,達娃央宗是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集市這種地方的,不說室外寒冷,單說這裏人來人往的,很容易就把達娃給擠到碰到。


    陪同葉晨一起前來找人的同誌,仿佛是看出了葉晨的不悅和疑惑,在旁邊小聲解釋道:


    “喬一成同誌,自從出了事,達娃就被家裏給趕了出來,現在她有家都迴不去了。還好作為一名藏民,宰殺牛羊出售對於她來說都是融在了骨子裏的技能,要不然她可能就真被逼上絕路了。”


    葉晨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了什麽,對著陪同自己前來的人笑著說道:


    “放心,我還不至於去遷怒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更何況錯的並不是她,她也是受害者,真要怪的話也全都是戚成鋼那個禍害的錯。”


    為了省錢,達娃正在用糌粑充饑,這時旁邊有人遞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


    達娃抬起頭來一看,發現是一位長相斯文的男子,隻見他笑著說道:


    “喝點東西往下順一順吧,錢不是這麽省的,就算是你不需要營養,也要考慮一下肚子裏的寶寶。”


    達娃抬頭看去,發現自己攤位前站著一位長相儒雅的男子。當然,這不是重點,關鍵是她身邊的人自己非常眼熟,當初去到戚成鋼的單位去鬧的時候,自己曾經見過。


    達娃露出警惕戒備的神色,對著葉晨問道:


    “你到底是誰?”


    達娃雖然是個藏民,可是因為經商的緣故,每天接觸三教九流,漢語說得不錯,雖然有些口音,可聲音清脆,聽著倒不難聽懂。葉晨笑著迴道:


    “戚成鋼應該跟你提起過喬四美這個名字吧?我是喬四美的大哥,方便跟你聊聊嗎?”


    達娃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神情有些複雜的迴道:


    “好!”


    ……………………………………


    喬四美得知葉晨出差迴來後,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了葉晨工作的電視台,說是她和戚成鋼要約葉晨出來吃個飯,葉晨笑著應了下來。


    他來到飯店,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來到了包廂,看到喬四美和戚成鋼全都鳥槍換炮,喬四美穿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至於戚成鋼也拾掇的人模狗樣的。


    喬四美一見到葉晨就撲了上來,給了他一個擁抱,用撒嬌的口吻說道:


    “大哥我好想你啊!”


    葉晨哂笑了一聲,示意她先坐下來,然後直言不諱的說道:


    “你怕不是在想我,是在惦記著那份嫁妝吧?”


    目的被拆穿,喬四美嬌嗔的捶打了一下葉晨的手臂,然後嗲聲嗲氣的說道:


    “大哥你說什麽呢?人家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人嗎?”


    戚成鋼也知道葉晨是喬家最大的金主,更是能做主的那個,所以也非常有禮貌的對著葉晨前恭後倨的說道:


    “大哥好。”


    喬四美和戚成鋼分別落座後,她對著葉晨問道:


    “大哥,怎麽就你自己啊?二強、三麗和七七呢?”


    葉晨玩味的一笑,喝了口茶,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讓他們都不用來了。”


    “就我們三個啊?”


    “對,就我們仨。”


    “為什麽啊?”


    葉晨哂然一笑,撇了眼坐在喬四美身旁的戚成鋼,然後悠悠說道:


    “是啊成鋼,你說這是為什麽啊?”


    戚成鋼的心裏隱隱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然後謹慎的迴道:


    “什麽意思啊大哥?我沒懂。”


    葉晨用鄙夷的眼神斜睨著戚成鋼,然後說道:


    “你要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話,那咱們今天這頓飯可就吃的沒什麽意思了。”


    戚成鋼心裏一緊,維持著臉上的假笑,喬四美卻先是不幹了,對著葉晨嚷嚷道:


    “大哥你什麽意思啊?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我們是哪兒得罪你了嗎?”


    葉晨也懶得跟二人繼續廢話了,直接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份起訴書和幾張照片扔在了戚成鋼麵前,然後說道:


    “你在拉薩欺騙的那個女孩兒達娃央宗已經懷孕,眼瞅著分娩了,我把她帶迴了金陵,找個市局的朋友,對她腹中胎兒做了無創親子鑒定,證明你就是孩子的父親。


    現在達娃央宗已經向金陵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你提起訴訟,狀告你**罪。被你欺騙的女孩兒可能會傻一時,但是不會傻一輩子的,你以為當初對達娃賣慘,讓她放過你,就可以權當這件事情過去了?對不起,我是喬四美的大哥,我不能放任她跳進這個火坑。”


    包廂陷入了詭異的寧靜,喬四美看著桌子上的照片,一臉的難以置信,照片裏戚成鋼和一個少數民族女孩兒摟在一起親熱,這刺的她的心刀紮一般的疼,疼到滲血。


    戚成鋼的臉色也難看的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沒逃過去。尤其是看著這份起訴書,他連翻開的勇氣都沒有,渾身哆嗦,要知道當初因為這件事情,他可是被關過小黑屋的,他太知道裏麵有多可怕了。


    正在這時,服務員從外麵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三個身著警服的警察,他們來到了戚成鋼麵前,表情嚴肅的對他說道:


    “你就是戚成鋼吧?我們是金陵市局的,你因涉嫌**罪,被正式批捕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喬四美眼睜睜的看著戚成鋼被戴上了手銬,押著離開了包廂。過了很久她對著葉晨冷著臉問道:


    “喬一成,所以你這一趟根本就不是什麽出差,是去西藏了對嗎?真有你的,為了拆散我們兩個,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葉晨眼神冰冷的看著喬四美,然後輕聲說道:


    “我還真是眼瞎,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所以現在幹脆是連裝都懶得裝了是嗎?都開始直唿我大名了?路都是你自己選的,現在跑過來埋怨我,當初你早幹什麽去了?


    至於拆散你們倆?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要是這麽理解,那也隨你。從我在西藏見到達娃央宗的時候,我就做出讓戚成鋼付出代價的決定了,因為這個人造孽太深。


    你也去過那裏,你能想象一個身懷六甲的母親,在零下溫度下為了生計不得不在外賣貨為生嗎?因為戚成鋼她被父母給攆出了家門,她為了養活自己,不得不這麽艱難度日,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喬四美,你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在你的認知裏,是不是就隻關心這個男人是否長得帥就夠了?別人的死活什麽都不用顧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隻能說你是個冷血動物,我情願沒你這個妹妹。”


    說罷葉晨直接拎著自己的公文包,走出了包廂,去到前台結了帳,然後離開了……


    葉晨迴到老宅的時候,二強和三麗都在,因為這陣子四美張羅著結婚,所以家裏被好好收拾了一遍,窗戶上甚至都貼上喜字兒了,三麗看到葉晨笑著說道:


    “大哥,你總算迴來了,四美就等著你迴來,好正式操辦婚事呢。”


    葉晨打量了一眼老宅,然後對著二強和三麗說道:


    “窗戶上的喜字兒什麽的都撤了吧,這場婚事辦不成了,戚成鋼被我親手送進去蹲笆籬子了。”


    兩人都驚到了,互相對視了一眼,三麗對著葉晨問道:


    “不是大哥,到底是為什麽啊?”


    葉晨的疲憊掛在了臉上,他對著二人說道:


    “我做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已經兩天兩宿沒合眼了,什麽事情都等我睡醒了再說,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一個解釋的。”


    說罷葉晨佝僂著腰,一頭紮進了自己住的大屋,栽倒在床上,胡亂的扯過了被子,蒙在身上,睡了過去。


    二強有些不知所措,心裏沒了主意,對著三麗問道:


    “三麗,那咱們到底是撤不撤啊?”


    三麗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大屋的方向,對著二強說道:


    “大哥不是那種說笑的人,撤了吧,別惹他不開心了。”


    二人正說著呢,齊唯民和常星宇手裏捧著個箱子,對著二強招唿道:


    “二強,過來幫著扶一把,四美馬上就要嫁人了,這是我和你嫂子送的賀禮,對了,我聽說一成迴來了,他到家了嗎?”


    三麗對著二人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


    “表哥,小點聲,我大哥剛迴來不久,這會兒在屋裏睡著了。他說這次的婚事辦不成了,戚成鋼被他送去蹲笆籬子了。”


    齊唯民一臉的錯愕,一時間都沒理清這其中的邏輯,腦瓜子嗡嗡的,開口說道:


    “不是,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說的話每句我都能聽懂,怎麽連在一塊兒我聽著這麽亂呢?”


    常星宇下意識的看了眼堂屋的方向,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著齊唯民說道:


    “你先別說話,一成這陣子請假了,他平日裏跟宋清明關係好,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是怎麽迴事吧。”


    葉晨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的,睡醒的時候天色都漸漸黑了下來,他抓起了床頭櫃的杯子,大口喝著涼白開,整個人清醒了一些,才趿拉上拖鞋,來到了堂屋,結果發現所有人全都在,而且都在望向他。


    葉晨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下,用力的搓了搓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然後就見他說道:


    “都這麽看著我幹嘛?你們不會也像喬四美似的怨我多事兒吧?”


    三麗站起身來,看著有些憔悴的葉晨,禁不住心疼,輕聲說道:


    “大哥,餓了吧?我去廚房給你拿點吃的。”


    這時二強趕忙攔住了她,然後開口說道:


    “你身子不方便,還是我去吧。”


    葉晨這時注意到擺在堂屋的電視機箱子,他思忖了片刻,笑著對齊唯民說道:


    “這是你和星宇送給四美的賀禮吧?可惜了,辜負了你們的一份心意了。”


    電視機的箱子上赫然是“長虹紅太陽”的logo,這是九十年代相當出名的國產電視機品牌了,在央媽的黃金時段打過廣子的,像這種平麵直角的,當時的售價需要一千多塊,仿的小日子鬆下的技術,相當暢銷。可以看得出這小兩口送禮絕對是花了心思的。


    常星宇因為葉晨經常性的損齊唯民幾句,對他的印象極差,所以哪怕她父親是葉晨的老師,她是葉晨的同事,她跟葉晨也是一句話都沒有的,她的印象裏這個男人實在是有點裝。


    然而今天她卻罕見的笑了,對著葉晨說道:


    “師哥,事發經過我都問過宋清明了,不得不說,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這件事情辦的漂亮,換作是我大概也會這麽做的。


    至於這電視,也沒什麽可惜的,當初三麗和一丁結婚的時候,我們兩口子唯民在外地迴不來,我又在家裏養胎,這次補給三麗也是一樣的。”


    葉晨微微頷首,笑著對常星宇說道:


    “說起來我這個當叔叔的也不合格,侄子出生我一直忙於工作,還沒顧得上看一眼呢,不過名字倒是蠻喜慶的,齊咚嗆,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等我一下。”


    說完葉晨迴了屋,不一會兒從裏屋拿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常星宇然後說道:


    “我讓人給孩子打了副平安鎖,算是我這個叔叔補給侄子的禮物了,你們可不許拒絕!”


    齊唯民全程隻是看著,倒是也沒推辭。隻不過在離開時,葉晨去送他,他對著葉晨說道:


    “你啊,不管什麽時候都喜歡跟別人算得清。我在你眼裏是那些外人嗎?我是真的拿你,拿你們當弟弟妹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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