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在午夜時分準時舉行。先是“老大姐”出來跳舞,隨著手風琴響起,幾個漂亮的老毛子姑娘跳起了頭巾舞。這種舞蹈在當時實屬罕見,一幫大小特務平時哪見過這個,當即就看得目瞪口呆躁動不止。


    “老毛子真是太瘋狂了,”小特務使勁嘬著手指,嘖嘖稱奇,“這要是娶迴家去……我地乖乖!”


    這小特務叫“棒槌”,由於家窮,吃不起糖,所以打小就喜歡把指頭含在嘴裏舔來舔去。結果一不留神落成了毛病,長大了也改不掉,就連他的兒子也跟他是一個毛病。


    棒槌吃不起糖,所以他對糖果就有一種特殊的嗜好。別人是一邊看節目一邊叫好,可他呢?叫好隻是個掩護,目的是轉移別人的注意力,趁機把糖果往懷裏揣,而且是使勁地揣,玩命地揣,能揣多少揣多少。


    “棒槌!你就不能有點深沉?”狠狠瞪他一眼,陳明又小心翼翼看看左右,低聲喝道:


    “黨國的臉,全叫你給丟盡了!”


    也沒功夫跟他廢話,一把扯到暗處,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他的“武裝”後,陳明是上下其手一通摸。


    “哎哎哎!長官,長官!您手下積德!積德!”


    “你個狗日的!連褲檔都不放過?”伸進棒槌的褲頭攪了攪,結果,摟出了一大把高級糖果。陳明恨不得掐死這王八羔子,簡直太現眼了。


    “丟人哪!丟人哪!”


    點點棒槌的鼻子,陳明恨得都快吐血了,“你還像是個特務嗎?啊?我平時教你的你都背到狗肚子裏去啦?行!你不仁那我也不義,迴去後把先總理遺訓給我抄上一百遍!”


    “啊?”


    “啊什麽啊?不寫完,你就甭打算分到一毛錢!”


    “是……”


    隨著氣氛的活躍,一開始的隔閡也漸漸解除了。一些特務開始頻頻勸酒,大碗大碗的白酒,被“熱情洋溢”地送交到老毛子女兵手中。


    “哈拉笑!”除了這一句,特務們也不會說別的。但對方好像挺識趣,一麵碰杯,一麵興致勃勃地欣賞起節目。


    都說老毛子能喝,可誰也沒想到,老毛子女人更能喝。一碗接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裏灌,嚇得負責敬酒的特務,連眼睛都直了。


    “乖乖!這還是人嗎?”準備迴敬的特務,捧著酒碗,不停地打起哆嗦。


    “給我喝!往死了喝!千萬別猶豫,大不了兩腿一蹬該上哪上哪去!”許忠義偷偷一拽特務的衣擺,然後說道:


    “兄弟啊,咱這裏麵數你最能喝,往後是榮華富貴,還是吃糠咽菜,現在可全靠你啦?”


    “不行啊!”特務哭喪著臉,小聲滴咕道:


    “我怕呀!怕得要死啊!”


    “你個熊玩意,咋這麽不聽話?”陳明不耐煩了,擰著他屁股嗬斥道:


    “平時總吹自己兩斤白酒輕飄飄,今天怎麽坐蠟啦?啊?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命令你懂不懂?我的話就是命令!”


    “老大,你也知道吹牛和現實是有區別的,我真的不行啊!”


    “媽個巴子的,就數你小子廢話多!”一把捏住他脖子,陳明抓起酒碗便往他嘴裏灌,伴隨著清晰的“咕冬”聲,老毛子女兵紛紛豎起大拇指,不停地稱讚“哈拉笑!”


    這特務平時自吹是“酒簍子”,但自從那一晚起,他這綽號算是坐實了。被抬進醫院搶救了三天三夜後,再次清醒的他,從此就有了吹牛的資本。“咱軍統上上下下,要論喝酒誰能比過我?咋地,不服啊?不服你就陪老毛子喝喝!我是一個人對付她們好幾個!”


    酒喝到一定程度,也就沒人再欣賞歌舞了,歌舞場成了徹頭徹尾的拚酒角逐場。反正倉庫的物資老毛子也不能全帶走,所以雙方借著酒勁約定,十碗酒一座庫房,倒下一個抬出去一個,就看你有沒有膽量喝了。陳明算是鐵了心要打贏這一仗,不管咋說咱也是老爺們,總不能在老毛子女人麵前丟人吧?既然單挑不行,那咱就圍攻,兩個男人對付你一個,放不倒就從外麵請援兵。媽媽的,沉陽它別的沒有,就是一個中國人多!


    “啪啪……”兩個人倒了一排。陳明咬咬牙,對手下吩咐一聲,“上!給老子再上一批!”


    “啪啪……”又倒下了一批……


    “上!”


    “啪啪……”


    “上上上……”


    喝到最後,前來增援的特務和聞訊趕到的老毛子士兵開始混戰了。五八一倉庫變成了酒廠,弄得是滿城飄香。就連遠在城東“萬隆泉燒鍋”臥底的特務,也偷出掌櫃庫藏的老酒,趕著大車向目標增援集結。


    幾個人倒下,千千萬萬個華夏人站了出來,這是葉晨始料不及的後果,他低估了人對於錢財的渴望。十幾座庫房終於被打開了,裏麵除了棉布,還有小鬼子留下的大米。


    “發了!發了!”幾個神誌不清的小特務,躺在棉包上是“哇哇”大哭,憑誰拽都不起來。“天爺爺啊!過年嘞!過年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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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庫外早就密密麻麻排滿了上百輛大車,眼見一件件物資被抬上車後,陳明和許忠義是抱頭痛哭,哽咽著說道:


    “老弟呀!謝謝你,謝謝啦!你可是弟兄們的大救星啊!”


    “哥!哥!你別這樣,大夥看著呢!”陳明非要給葉晨下跪,弄得葉晨哭笑不得,手足無措。


    陳明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嘴裏噴著酒氣說道:


    “老弟啊!哥哥今天心裏痛快,痛快呀!得!咱啥也不說了,以後你就是哥哥的左膀右臂——“沉陽武裝行動隊”的副隊長!


    人家的能力就擺在這兒,所以提拔葉晨當副隊長,這誰都沒話說。但是葉晨不是白給的,他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陳明別看醉眼朦朧,其實後麵反著光芒,這老小子在試探我的反應。拉住搖搖欲墜的陳明後,清清嗓子,他很認真地問了句:


    “哥,你這可就有點恩將仇報了,誰不知道我剛從那邊迴來?你提拔我當行動隊的副隊長,那完全就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我不幹!我啊,平時就給兄弟們搞點銀子花就成,至於其他的,還是算了吧,以前我在重慶幹的就是總務,到了你這兒也是一樣,有我在,保管大家吃香的喝辣的,你信我不?”


    聽到葉晨的話,陳明頓時覺得心裏暖唿唿的,更為自己剛才對葉晨的試探感到一絲羞愧,不過他相信葉晨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是軍統出身,有些黑鍋是背不得的,陳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弟兒啊,哥不信你還能信誰?放心吧,以後隻要有我陳明在沉陽,我敢擔保沒人能動你一根汗毛!你負責把物資趕緊處理掉,後天我要見到錢!”


    這句話才是關鍵的,物資有了,變現才是最終的目的。十幾座庫房的物質,扣除人工車馬費,這得賺多少錢?許多特務最後連想都不敢想了。


    三天後晚間,一德街“萃華”老字號首飾樓貴賓房裏,丟下兩根明晃晃的金條,陳明瞥瞥一旁低眉順眼的小夥計,端起茶碗不緊不慢地問了句:“能看出成色嗎?”


    “迴爺的話,這一眼就能瞧出是赤金。”


    “噢……算你還有眼力。”品一口香茗,陳明拽拽袖子,撇著嘴問道:


    “我聽說……你們這家手藝不錯?”


    “嘿嘿!爺!您這話說得是更有水平了。全奉天您打聽打聽,萃華樓要是不敢接的活兒,誰家還敢接?他有沒有膽量接?”


    “好!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放心了,給我……”


    “爺!您想打什麽?”


    撂下茶碗,陳明掏出手帕擦擦嘴,擺了個很有風度的譜,然後說道:“就給爺打副鞋墊吧!”


    “鞋……鞋墊?”夥計嚇了一跳。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而且手工也不太複雜。隻不過,它有些出人意料,差點沒把夥計的腰給閃到,這位客人也太過出人意表了。


    “怎麽?打鞋墊不行麽?”陳明挑了下眉毛問道。


    “行行行!隻要您滿意就行!”一個出工一個出料,沒有上門生意不做的道理。不就是一副鞋墊嗎?它又不是金尿盆子,這連模具都省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夥計捧著托盤,把一副金燦燦的鞋墊給它送來了。萃華樓的手藝就是與眾不同,它往往能考慮到許多商家不願去琢磨的細節問題。譬如說這雙鞋墊,為了美觀和照顧腳掌關節的靈活性,大師傅不但在鞋墊上紋了圖桉,而且還特意在腳掌部位設計了一個活動環節。這樣踩在腳下的金鞋墊,就不是一塊硬梆梆的夾板了。


    “好!好!好!”陳明一連叫了三聲好。把錢拍在桌麵上,臨走時他還再三交待:一定要替他守住秘密,如果走漏了風聲,讓夥計當心自己的狗頭。


    出了萃華樓,陳明仔細觀察過周圍環境後,叫了輛人力車,開始順著大街漫無邊際地遊走。


    “這位大爺,您總得告訴我要去哪兒吧?”車夫吃不消了,算算這路程,他東西南北繞了快三圈,可這位爺,還是沒有盡興的意思。“爺,這都快半夜了,您到底打算叫我怎麽做?”


    “去大西門!”


    “大西門?那你怎麽不早說?我都過三趟了!”


    “嗨!說啥呀?不差你錢就行了唄?”


    陳明這舉動,有點擺脫跟蹤的意味,可他到底想擺脫誰呢?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整個奉天能讓他這麽防著的,除了自家那位,也不做他人想了,陳明問了能藏點私房錢,可謂是殫精竭慮,挖空了心思。


    人力車在一處僻靜小院旁停下。付錢之後,陳明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踮起腳,趴在院牆上往裏看。地勢地形一目了然,即沒有埋伏,也沒有可怕的機關暗算。定定神兒,他把自己臉色搓得盡量輕鬆些,然後又“滴滴咕咕”把某些細節重複了若幹遍。這才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院門。


    “差不多該睡了吧?嗯!應該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時間是晚上十點,現在眼瞅就快到十二點了,怎麽也該人事不省了吧?”揣著僥幸,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門板上。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陳明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隨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後,將冷水慢慢注進了門軸。


    緩緩推門,輕邁腳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間,他身子果斷地頓了頓。豎起耳朵聽一聽,確認沒有任何聲響後,這才足不離地轉身關門。


    脫下鞋,把它塞到一邊。陳明咬緊牙關,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喘,在心裏小聲滴咕著:


    “還好一切正常,她睡了……嗬嗬……”


    躡手躡腳走到廳堂,正想坐下歇口氣,突然,桌麵上一張紙條落進了他的視線。雖然看不清字跡,可他也不敢開燈。沒辦法,隻能將紙條拿到月光下,將就著一點一點地辨認。


    “飯在鍋裏……”陳明的語氣停頓一下,拂拂胸口,接著又念,“我在……床上?”眼皮“突”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吃飽喝足,進來相商……媽呀!她沒睡?”


    當下哪還敢再顧慮填飽肚子?跌跌撞撞衝到臥房前,挺胸抬頭整理衣衫,然後輕咳一聲,隔著門板諂媚地問了句:


    “夫人,您歇了嗎?”


    “進來吧,外麵怪冷的。”一陣柔和的聲音,從房中徐徐傳出:


    “當家的不迴來,我怎能睡得安心?”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風姿綽綽的少婦,正倚在床邊從容地打著毛衣。十根蔥芯般的手指,熟練地承轉接合著,不見一絲遲疑,宛如一張高效靈巧的織布機。


    “夫人……”怯怯地叫了聲,陳明把心一橫,乖乖地低下了頭。


    “錢都拿到了?”那女人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陳明低眉順眼的偷瞄了眼自己媳婦,小聲說道:


    “拿到了,三十萬現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點點頭,女人甩甩鬢角發絲,提起毛針在耳孔漫不經心地掏了掏。


    “夫人,要是沒啥事兒……那我先去吃飯了……”陳明陪著小心的請示著。


    “等等!”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陳明心裏那不祥的預感更加的強烈,語氣近乎哀求的說道:


    “夫人哪!我還餓著呢,有話咱明天再說行不?”


    “交出來吧?”慵懶地向床頭一靠,女人似笑非笑看著他,一雙明眸在他身上不停地掃來掃去。


    “交什麽呀?”陳明還在妄圖抵賴著,他篤定自己媳婦不知道自己藏了什麽。


    女人麵帶笑意看著眼前的陳明,然後輕聲細語的說道:


    “會計告訴我說,有人在交易時被買家塞了個小包。一開始,我還不知道這包裏裝的是什麽。但沒過多久,就有人偷偷溜進了萃華樓——萃華樓是什麽地方,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金店……”冷汗淫淫的陳明,硬起頭皮迴答了一聲。


    “嗬嗬!”女人輕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我自家的爺們兒我心裏最有數,從來都不是什麽大方的人。可是後來呢?某人走出金店後,身上卻沒有了那個包。我猜想,他肯定不會把東西送人情了。所以我就納悶,這東西到底跑哪兒去了?難道它長翅膀飛了不成?”


    陳明的腦袋有點眩暈,眼前一黑,這他娘的眼線就抓不幹淨了,可要了親命了!


    “你能告訴我,這東西哪去了麽?”女人好像貓抓老鼠似的,故意用爪子扒拉著耗子,就是不下口,女人笑得很溫馨,可這種溫馨在對方看來,卻有著說不出地恐怖。


    深深歎了口氣,陳明搖搖頭,開始掏兜了。“唰唰……”上下衣兜包括褲腰帶,他全都一股腦地展示給女人。表露得如此幹淨如此徹底,就連他都認為自己是透明的了。


    “鞋呢?”女人眨眨眼。


    “鞋?什麽……鞋?”


    “你早上穿的那雙。”女人的口氣依舊是不緊不慢,不張不馳。


    “你……你……”


    “我怎知道東西在鞋子裏,對不對?”


    狠抹一把臉,垂頭喪氣的陳明,忍不住一點頭。


    “往常你無論多晚迴來,都會把鞋‘哐當’一聲丟在門口。可是今天呢?我連半點聲音都沒聽見,這不是有鬼是什麽?”女人的臉色,漸漸陰霾了起來,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陳明再也抬不起頭,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家的,你叫我說你什麽好呢?不讓你存私房錢,是我怕你出去找小老婆嗎?我於秀凝,一個堂堂的黨國上校,遼沉地區的行署專員,難道還會對自己男人這麽沒信心?”


    汗水滴在地板上,陳明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我為什麽不讓你碰錢?還不是因為你一有錢就出去賭麽?當家的,十賭九騙,十賭九輸啊!咱過日子可不容易,你就不能讓你的女人省省心?”


    “夫人,我錯了…….錯了……一定改,一定…….”陳明讓這股氣勢壓的都快要窒息了。


    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於秀凝歎息一聲,也沒再說什麽。敲敲一旁的櫃子,她穿鞋下地走向廚房。陳明趕緊恭送她出去,隨後出“鞋墊”,屁顛屁顛地走到櫃子前。


    一枚“鞋墊”放進櫃子,另一枚掂了掂,陳明遲疑了片刻,這才狠下心來把它放進抽屜。


    廚房響起了炒菜聲,誘人的氣味悠悠溢來,饞得陳明是口水淙淙。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家庭主婦,一個心靈手巧的賢妻良母,但誰也沒有想到,她才是軍統在沉陽地區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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