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摩。


    這是一座尚且在雛形中的、還未完全修建完成的、與其說是一座城鎮、不如說是一座簡陋的營地的人類要塞。


    在簡陋碼頭的一處帳篷內,戴林.普羅德摩爾和他的女兒相對無言。看著女兒不服氣的眼神,其中稚氣還未完全消除,海軍上將突然有些心軟了。


    在幾個月前來到塞拉摩後,戴林.普羅德摩爾其實是很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的。自從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後,海軍上將就把原本對兒子的愛傾注到了女兒身上。


    吉安娜有法術天賦,他就立刻請托送吉安娜前往達拉然,並且拜安東尼達斯為導師。人類社會總是有許多人情關係在的,若非在第二次獸人入侵中庫爾提拉斯王國積極參戰,隻怕他也沒有這個麵子求到安東尼達斯麵前。


    在他的兒子還活著的時候,戴林.普羅德摩爾一直是把女兒當做一項政治資本對待的。他刻意拉近與洛丹倫王國的關係,將吉安娜送進了洛丹倫的皇宮,與許多貴族的子女一樣,成為年幼的阿爾薩斯王子的小夥伴。


    隻是他從未真正考慮過吉安娜的任何感受,站在戴林.普羅德摩爾的立場,子女的想法遠不如維持普羅德摩爾家族在庫爾提拉斯王國政治、軍事地位重要。


    雖然在他眼裏,塞拉摩就像是女兒一時興起玩家家遊戲建設起來的一支小勢力,但海軍上將還沒有無恥到要將女兒的勢力據為己有。


    隻是塞拉摩的情況特殊,當初吉安娜不忍心見到本國王子被誘惑墮落乃至弑父弑君、到處亡靈瘟疫肆虐橫行的洛丹倫王國平民和軍隊們無處可去,於是帶領著他們,按照麥迪文的指引,來到了卡利姆多大陸。


    而且為了保護這些跟隨自己而來的平民們,吉安娜還特意返迴了庫爾提拉斯王國,在未經海軍上將的許可下,將王國的另外半支海軍戰艦都帶走了。


    也就是說,塞拉摩的軍隊,大部分是來自庫爾提拉斯王國海軍,當戴林.普羅德摩爾和吉安娜.普羅德摩爾都站在他們麵前時,他們自然要聽從前者的指揮。


    所以戴林.普羅德摩爾來到塞拉摩,他本無意奪取女兒在這座興建中的城市的權力,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有意無意地就占據了權力的上風。


    戴林.普羅德摩爾一開始是將塞拉摩視為庫爾提拉斯王國的海外殖民地、並且默認為屬於自己女兒的私人勢力的,但是在發現了獸人們就定居在北方後,他也顧不得許多,將手伸得更遠了一些。


    在帶領著艦隊前往提拉加德城堡時,戴林.普羅德摩爾已經注意到女兒的小動作,他並沒有阻止,在他心裏,塞拉摩本就是屬於女兒的,這也算是對女兒關於政治的一些簡單的培養吧。


    隻是他沒有想到,在提拉加德城堡,他居然遭到了部落的重創,不得不狼狽地逃了迴來。戴林.普羅德摩爾可是不服輸的,於是他準備向女兒借兵,從塞拉摩征召軍隊和平民入伍。


    但這卻遭到了吉安娜的強烈反對,塵泥沼澤並不是一塊富庶的土地,這裏生存艱難,尤其是在塞拉摩還未完全建立、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建設、她和她的人民正在篳路藍縷的情況下,吉安娜更不願意發起任何一場戰爭了。


    去年在第一次遇見薩爾的時候,吉安娜之所以帶領軍隊與獸人廝殺、甚至追殺到甜水綠洲附近,那是因為跟隨她前來的第一批渡海者,幾乎都是庫爾提拉斯王國海軍,以及洛丹倫王國失去了編製的散逸士兵和軍官。


    他們的任務是在塵泥沼澤站穩腳跟,所以就必須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與獸人的戰鬥,也是為了清理塞拉摩周圍地區,為後續接收更多的難民前來落腳創造一個良好的條件。


    而隨著塞拉摩渡船而來的平民越來越多,吉安娜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和薩爾一樣,在此之前並沒有太多統帥軍隊、建設一座城市、領導人民生存下去的經驗,所以樣樣都要從頭學習。


    然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父親突然帶領著一支艦隊出現了,而且迅速地準備向獸人開戰,吉安娜進退兩難,她不願意塞拉摩被倉促地卷入戰爭中,那意味著還未建成的塞拉摩或許就將淪為廢墟。


    但她又無從反對自己的父親,因為現在她已經明白,自己的聲望和號召力來自哪裏。在這樣矛盾的局麵下,吉安娜最終還是選擇了反對自己的父親。


    但戴林.普羅德摩爾從提拉加德城堡逃迴來之後,就再一次地收迴了女兒的權力,將塞拉摩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他不甘心於這一次的失敗,仍舊覺得還有獲勝的可能。


    也因此,他將女兒軟禁了起來,希望女兒認清楚現實。看著吉安娜倔強的臉龐,戴林.普羅德摩爾難得地軟下心來,輕聲說:“吉安娜我的女兒,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打了大半輩子仗,我唯一領悟的道理就是:在你的實力不足以碾壓對手之前,千萬不要抱有任何乞求和平的幻想!”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認為獸人,或者說那群和獸人們一起組建成部落的野獸們會選擇和平,我要告訴你,那不是真的和平。因為獸人也需要時間休養生息,以他們侵略成性的野蠻過往來看,你所堅持的和平,維持不了十年!”


    “一旦獸人們徹底在卡利姆多大陸站穩腳跟,他們就會立刻發動戰爭,因為所有的種族都要為了生存而爭鬥,而戰爭將是解決生存問題最直接、最快捷也是唯一的辦法!”


    “所以不要怨恨我隨意發動戰爭,獸人在艾澤拉斯世界存在一天,真正的和平就永不會降臨!現在我發動戰爭,就是要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了獸人,那麽塞拉摩、乃至整個世界才不會受到他們的戰爭威脅!”


    “總有一天,你會想明白我說的話的!你還年輕,有權力享受和平,至於戰爭,就交給我吧!”戴林.普羅德摩爾如是說。


    但吉安娜太年輕了,在她看來,愛人背叛墮落、導師被殺,她的人生已經經曆了太多,而且經過了海加爾山戰役,她覺得威脅世界的不是獸人,而是一直對艾澤拉斯虎視眈眈的燃燒軍團,所以在她聽來,自己的父親所說的,不過是陳詞濫調。


    而且她認為自己的父親不了解這個世界,他已經落伍了,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看不到外界的更大的威脅,觀念的不同,導致了她與父親之間的諸多矛盾。


    看到女兒依舊沒有說話,戴林.普羅德摩爾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會傳送法術,所以不得不命令法師們對你下了禁製,而且拿走了你的法杖,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世界,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我的女兒!”


    他轉身走出了帳篷,對著那一隊看管吉安娜的士兵和兩個法師說:“看管好吉安娜,不要讓她掙脫了法術禁製!”


    帳篷內,吉安娜歎了口氣,滿腹愁怨地望向了北方。她突然感覺很迷茫,覺得不管未來的結果如何,或許她再也無法繼續留在這一片土地上了。


    此時普雷爾和凱恩.血蹄已經帶領著軍隊越過了吉安娜此前在塞拉摩北方設立的北方哨塔,普雷爾還記得這裏的守衛隊長名叫格裏高利.倫納德,但現在,哨塔上燃燒起了烽火,塔內和四周早已經空無一人了。


    一隊獸人衝上了哨塔頂部,熄滅了烽火,其他斥候們搜查了一番,什麽也沒有發現,顯然這裏的守衛已經被撤得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留下來。


    “繼續前進!”普雷爾下令道,根據數日前的部落軍事會議,他和凱恩.血蹄的任務,就是逼近塞拉摩,拖住戴林.普羅德摩爾。


    畢竟他們考慮到了萬一戴林.普羅德摩爾帶領著船隊返迴庫爾提拉斯,或者在外海遊弋一段時間,就意味著這個對部落的巨大威脅始終存在。


    因此普雷爾和凱恩.血蹄的任務就是製造攻擊塞拉摩的假象,逼迫海軍上將停留在塞拉摩,直到薩爾帶領的大軍趕來。


    塞拉摩是修建在一座巨大的島嶼上的,島嶼與西北方向的延伸到狂潮海灣的半島之間距離很近,甚至落潮時就可以淌水而過,所以吉安娜已經帶領著人民,在島嶼和半島之間修建了一座跨海的木橋。


    島嶼的西北方向,大約數裏附近,有一座已經撤離了的人類小村莊,簡陋的木屋,還有大片開墾出來的農田,那是勤勞的人類農夫們排幹了沼澤、清理了叢林開辟出來的。


    但現在因為戰爭的緣故,這裏已經被放棄了。普雷爾下達了命令,嚴禁士兵破壞農田和村莊,雖然不理解,但士兵們還是嚴格地遵從並執行了。


    和奧格瑞瑪城一樣,塞拉摩城也是先修建了外圍的城牆,隻不過塞拉摩附近並沒有開鑿出礦洞,所以這裏的城牆是用被砍伐的樹幹編成木排修建而成的。


    人類自然早就發現了這一支近五千兵力的部落大軍,他們早已關閉了城門,木排的城牆後麵,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們。


    普雷爾帶著數百人,打著部落的旗幟,走到了城牆下,在那座跨海大橋的一端站定,然後大喊:“請塞拉摩的吉安娜女士談話!”


    他大喊了數聲,城牆上沒有人迴應,普雷爾微微皺了皺眉頭,繼續用人類語大喊。終於,有個粗獷的聲音迴到:“狗頭人,你找我的女兒有什麽話要說?”


    普雷爾順著聲音望去,很快就找到了戴林.普羅德摩爾,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海軍上將,這是個身才高大壯碩的人類金發男子,留著一部精心打理過的胡須,帶著藍色的三角軍帽,正冷冰冰地望著自己。


    “見到你很高興,尊敬的庫爾提拉斯王國執政、海軍上將先生!”普雷爾微微頷首致意,他向來是很有禮貌的,這關乎一個人的教養問題。


    “見到你們我可一點兒也不高興,該死的狗頭人!”戴林.普羅德摩爾顯然是個脾氣粗暴的,他語氣充滿了不屑,甚至還吐了一口痰。


    普雷爾隻當做沒看到,若論粗魯,他完全可以表現得比對方更加粗魯,但那有什麽意義呢?於是他繼續問:“那麽尊敬的海軍上將,您的女兒還好嗎?”


    當著一個父親再二地詢問對方的女兒,這惹得海軍上將大怒了起來:“快滾吧,你這個卑微的狗頭人,我的女兒如此尊貴,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普雷爾微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推測應該是對的,戴林.普羅德摩爾把自己的女兒應該是囚禁起來了,否則現在出麵的應該是吉安娜,畢竟塞拉摩名義上的統治者是吉安娜而非海軍上將。


    “那麽我們戰場上再見吧!”普雷爾擺了擺手,便向後走了迴去。這句話激怒了戴林.普羅德摩爾,海軍上將突然掏出一把短火槍,朝著普雷爾扣動了扳機。


    雷克薩眨了眨眼睛,大吼:“背後偷襲,你可真無恥!”普雷爾立刻給自己刷了個聖光,子彈剛靠近他的身體,就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普雷爾轉身撿起了那枚子彈,說:“我是聖光的使者,子彈對我是無效的,因為聖光會庇護著我,哪怕你用火炮我也不怕!”


    他這句話提醒了海軍上將,戴林.普羅德摩爾頓時大吼:“瞄準這個該死的狗頭人,開炮!”


    普雷爾連忙小跑了兩步,正麵吃一發火炮,他還沒有剛到那種地步。隻是覺得自己這個逼裝的不夠好,因為海軍上將完全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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