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狂風礦洞外,地精辦公區域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


    普雷爾站在一處高台上,這台子是格雷蘇去年修建的,看上去像是個絞刑架,但實際上並沒有吊死過多少狗頭人,那是格雷蘇專門建來嚇唬礦洞的狗頭人礦工們的。


    狗頭人其實是一個缺乏足夠勇氣和反抗精神的種族,按照菲茲克斯的說法,自從格雷蘇開始在貧瘠之地周邊大搞軍火貿易後,他反而對狗頭人礦工們並沒有從前那麽嚴苛了。


    畢竟他已經連續兩次忽悠了滾岩峽穀,從此前的滾岩峽穀“雇傭”了兩批狗頭人礦工,事不過三,格雷蘇自己也明白,再去忽悠滾岩峽穀,事情就難辦了。


    所以他在狗頭人的衣食補助方麵,稍稍多了那麽一點點優待,但也僅此而已,狗頭人的雇傭金,依舊是整個風險投資公司在全艾澤拉斯世界最低的。


    事實上若非連續兩次進入莫高雷地區開礦失敗,格雷蘇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公司內部再升一級,成為公司層麵的一個小股東了。


    但格雷蘇將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黑狼湖畔,卻不代表著礦洞的其他監工們同樣對狗頭人礦工們和顏悅色。


    豺狼人們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就是用鞭子去抽打那些在他們看來是在偷懶的狗頭人礦工們,而且他們下手很知道輕重,絕對不會打傷任何一個礦工,因為這是格雷蘇也不允許的。


    至於食人魔們,他們普遍看上去憨憨傻傻,卻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在他們眼裏,狗頭人就像是喜歡挖礦的老鼠一樣,而他們自視為巨人。巨人自然是不屑於找老鼠們的麻煩的。


    所以最引起公憤的,自然就是豺狼人們了。而現在,那七八十個豺狼人,全部都裸著上身,黑乎乎地趴了一地,一大群狗頭人正爭先恐後地排著隊,每人領一根鞭子,可以找任意一個豺狼人抽打三次。


    貝爾加則帶著隨軍的狗頭人、鷹身人和牛頭人薩滿祭司,呆在一旁,一旦有哪個豺狼人挨不住,立刻就抬下去接受治療。


    雷克薩沒有站在台子上,而是和其他人一樣,站在了台子下麵,因為如果他站上去的話,普雷爾就顯得太矮小和渺小了。


    他曾經勸說過普雷爾不要這麽幹,畢竟豺狼人已經向他這位擊殺了他們的前首領、而且被視為“聖光在艾澤拉斯世界地麵行走的仆人”的狗頭人大酋長表達了恭順的效忠,現在當眾抽打曾經犯了一些錯的豺狼人,實在太不顧及身為戰士的尊嚴了。


    但普雷爾第一次拒絕了雷克薩的勸告,他覺得豺狼人原本就是被格雷蘇有意地遷徙來一整個族群,若從群體的思維方麵,豺狼人遠離故土,無依無靠。


    現在普雷爾一出現,他們立刻轉頭向普雷爾表示誠服,說明他們就是朝三暮四、缺乏足夠忠誠的。既然身為戰士缺乏忠誠,那麽他們自然也不會在乎尊嚴。


    雷克薩被普雷爾的歪理一繞,突然覺得有那麽一點兒道理。等到狗頭人們開始抽打豺狼人,而豺狼人們哀嚎聲一片,雷克薩仔細看了好半天,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普雷爾說的沒錯,豺狼人的確缺乏身為戰士的羞恥心,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尊嚴。他親眼看到,一個狗頭人剛舉起鞭子,還沒有抽打到一個豺狼人的後背,那個豺狼人就已經開始痛苦地嚎叫了起來,事實上他的後背很幹淨,連一條鞭痕都沒有。


    雷克薩目瞪口呆,他終於見識到一個族群是如何無恥了。按照獸人的傳統文化,即便是受到鞭打這樣的懲罰,一個戰士也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因為那意味著他不能承受痛苦,也就不足以承擔責任。


    七八十個豺狼人,站出來要抽打他們的狗頭人也不過二百多個,平均到一個豺狼人身上,還分不到十鞭子。雷克薩心裏一盤算,覺得自己當真是多慮了,這樣的懲罰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作秀。


    至少狗頭人們發泄了心中的怨氣,而豺狼人也吃了一頓教訓。他不由得高看了普雷爾一眼。


    在他身邊,瑪加薩.恐怖圖騰駐著法杖,看上去呆呆傻傻,就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不聞不問。


    梅裏.冬風也站在人群中,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事實上這個亡靈老法師很會給自己找各種樂子,否則三千多年的漫長人生,他早就憋瘋了。


    他畢竟是通過法術的力量轉化為亡靈的,與暗夜精靈們那種永生種、以及艾澤拉斯世界其他長生種不同,他還沒有喪失身為一個人類的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物的新鮮感。


    挨了一頓鞭子後,豺狼人們變得更加老實了。自從普雷爾擊殺了安海姆之後,再加上格雷蘇有意分化,被遷徙而來的豺狼人一直都沒有一個有號召力的首領,這的確便於格雷蘇的管理,卻讓普雷爾抓住了機會。


    那些被薩滿祭司們救治了的“傷員”們,很快活蹦亂跳地按照普雷爾的指示,聚在了一起。他們看向普雷爾時,又似乎多了一分敬畏。


    雷克薩有些無語,覺得這些豺狼人當真有些受虐傾向。他是獸人和食人魔混血,不論是獸人還是食人魔,都曾經建立過屬於自己種族的輝煌文明,而且作為強力種族,他永遠也無法理解,像是豺狼人、狗頭人這樣的弱勢種族,所持有的一些聽上去有些荒誕的怪異文化和種族價值觀。


    豺狼人們勉強列成了隊伍,夾雜在狗頭人守備軍和鷹身人分隊之間,而牛頭人部隊則站在鷹身人外側,更外側是一群懶懶散散的壯漢。


    雷克薩看向了這群壯漢,他看到甚至有幾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狠狠瞪了身邊的考杜克一眼。雙頭食人魔老法師投來一個茫然且無辜的眼神,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雷克薩歎了口氣,他實在太了解食人魔這個種族了。這個種族的絕大多數個體,都智商不高,思想和行為很單純,相比有組織力的狗頭人,他們在紀律方麵簡直一塌糊塗,甚至可以說,在他們的文化傳統中,似乎就沒有紀律性這個概念。


    普雷爾站在台子上,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加斯帕爾正被一群狗頭人長老們簇擁著,這個愈發顯得蒼老的狗頭人大家長,一臉的自豪。昨晚上被驚醒後,得知居然是自己這個離家兩年有餘、杳無音訊的最小的兒子,帶領著兩千各種族士兵,反攻入礦洞,老狗頭人興奮激動得難以置信。


    於是他一整晚都沒有睡覺,而在他的身後,普雷爾的哥哥們,一臉羨慕地望著這個最小的弟弟,盡管從普雷爾記事起,這個最小的兄弟就幾乎很少對他們表達過太過的兄弟情誼,但此刻,他們同樣與有榮焉。


    而在人群的後麵,還有一群狗頭人婦女,普雷爾的母親和他的姐姐妹妹們,也擁在一起,望著遠處台子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我,普雷爾.風剪,滾岩峽穀錘石王國第一任狗頭人大酋長,以聖光的名義,以蠟燭之神的血脈,向我的同胞們宣告一個好消息:從今天開始,狂風礦洞將成為錘石王國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屬於我們狗頭人的、以及石爪山脈和其他地區愛好和平的各種族們的真正的王國,今天又迎來了一批新的公民!”


    “我們狗頭人已經從風險投資公司這個邪惡的勢力、以格雷蘇這個邪惡的地精為代表的、壓迫在我們頭頂上的邪惡的敵人手中解放了出來!”


    “我們不能僅僅滿足於奪迴屬於我們狗頭人的礦洞,我們還要拿迴更多,這不是搶劫,也不是掠奪,而是要向曾經壓迫過我們的勢力,也就是風險投資公司,討要迴一部分小小的利息!”


    “現在,所有集合而來的士兵們,我們殺向黑狼湖,占領冶煉場,奪迴被風險投資公司破壞的土地!出發!”普雷爾大吼,在台下,萊絲塔倫早早地就施展了一個“擴音術”。


    “這個小子說話還真無恥,不過我喜歡!”梅裏.冬風哈哈大笑了起來,朝著身邊的瑪加薩.恐怖圖騰說到。


    瑪加薩.恐怖圖騰無意識地向外挪了一步,作為信奉大地母親的種族,牛頭人喜愛自然,熱愛生命,對一切非生命物體有一種天然的排斥,實際上這也是幾乎所有的智慧種族們的共同點。


    瑪加薩連皮爾托.雷角都接受不了,更別提眼前這個看上去陰森森的亡靈老法師了。梅裏.冬風聳聳肩,他並不在意瑪加薩的態度,在過去三千年裏,他已經見識得太多了。


    於是他晃了晃手腕,把慘白的雙手重新藏進了灰色的鬥篷裏,跟著普雷爾,緩緩地向礦洞木柵欄的門外走去。


    一排排的士兵們整齊地向外走去,除了落在最後麵的食人魔小隊伍。普雷爾的本意,就是要向狂風礦洞的族人們,展示一下力量,好讓他們多一點點的信心和勇氣,能夠在接下來的戰事中,繼續支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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