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攀爬的速度並不快,主要是野豬人阿梅代奧拖累,若非普雷爾就緊緊跟在他後麵,他的速度更慢。


    大約到後半夜,一行人才翻越了第一個小山頭,發現了兩座山頭之間的一個小小的山坳,這裏居然頑強地生長著一棵低矮的小樹,樹蔭下幾叢小小的青草。


    普雷爾說:“先休息一下吧!”聞聽此言的阿梅代奧立刻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大約是覺得坐著不舒服,他又直接趴在了地上。


    普雷爾沒有理會他,掏出水囊喝了一口,說:“我先去前麵探探路!”然後向第二個小山頭攀爬而去。


    貧瘠之地的山脈丘陵普遍海拔並不算很高,憑目測很難判斷具體的高度,普雷爾隻是猜測或許在1000米左右,山腰間幾乎沒有任何植被,但是有一點好處,山脊比較平緩,所以山路還不算特別難走。


    第二個小山頭比第一個略高一些,等到普雷爾翻越了這第二個小山頭,在淡淡的月色下,他長出了一口氣。


    在這座未命名的小山脈的西側,還有兩個更加低矮的山頭,從這裏望去,遠處波光點點,正是甜水綠洲中央的大湖。點點波光的黑壓壓的四周,還散布著點點微弱的火光。


    於是普雷爾退了迴來,找到了貝爾加他們休息的山坳,說:“咱們就在這裏紮營吧!”他們攜帶了充足的清水,幹糧雖然不多,而且全都是各種隨意熏製了的已經開始因為炎熱的天氣而有些變味的肉幹。


    但大家都不是挑剔的人,尤其是阿梅代奧,貝爾加剛把肉幹遞給他,這個野豬人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似乎要把在半人馬那裏挨的餓全部都吃迴來。


    雖說是自己的奴仆,普雷爾卻從來沒有虐待過這個瘦骨嶙峋的野豬人,至少吃飯一向都是管飽。這讓一心想要逃跑、苦於沒有機會的阿梅代奧又給自己找了個暫時留下來跟隨的自我安慰式的借口。


    一夜無話,普雷爾又花了一整個白天翻越山頭仔細觀察,他的遠視能力不足,但還是大致看到了一些情況,於是白天休息了一整天之後,他們繼續借著夜色開始了崎嶇的山路。


    因為是背對著海風吹來的方向,小小山脈的西側,開始出現了稀疏的植被,大多是低矮的灌木叢,偶爾也有一兩棵低矮的小樹,以普雷爾一行人的身高體型,勉強可以隱藏其間。


    就這樣慢慢地靠近著,他們終於來到了距甜水綠洲不過一兩裏直線距離的半山腰。從這裏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半人馬的帳篷以及他們活動的身影,又休息了半個下午,普雷爾繼續帶著小夥伴們趁著夜色前進。


    從山腰是看不到哀嚎洞穴的入口的,普雷爾隻是根據近黃昏時飛出的大群的蝙蝠,大致判斷選定了一個方向,這一次他們直接走到了距離甜水綠洲山腳隻有數百米的直線距離,然後再一次地隱藏在了山腰的灌木叢中。


    這幾天是跟隨普雷爾以來,少有的幾天無法生火、隻能吃味道越來越大的硬肉幹、喝著節省的清水的日子,但貝爾加、斯努和小鷹身人都毫無怨言,不論如何,普雷爾作為這支小隊的首領,大家對他都極其地信任。


    阿梅代奧裹著一塊毯子趴在灌木叢中,兩年多的半人馬奴隸的生涯,讓他同樣學會了忍受,隻是他仍舊懷著害怕與恐懼的心理,心中慌亂無比。


    又是難熬的一天,普雷爾要求所有人不能隨意亂動,於是除了撒尿排便,他們便一直躲在灌木叢中,一直等到了又一個黃昏的降臨。


    經過連續的遠距離觀察,普雷爾已經大致判定出了哀嚎洞穴的方向,而且他確信半人馬絕對是將糧食藏在了那裏。因為他注意到,就在昨天下午,那些散落在綠洲各處的半人馬都集合到了山腳下,顯然是領取分發的食物的。


    於是當一群蝙蝠在夜色中飛了出去後,普雷爾招唿著小夥伴們,活動了因為趴了一整天而麻木的身體,故意看了野豬人阿梅代奧一眼:“老豬,你如果不願意跟來,就留在這裏;或者重新迴到半人馬那裏,把我們到來的消息告訴給他們。”


    阿梅代奧不傻,他聽得出來普雷爾話中的殺氣,然後諂媚地說:“啊,主人,你到哪裏我就會跟到哪裏,野豬人阿梅代奧永遠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普雷爾撇了撇嘴,他覺得這個曾經對著阿迦瑪甘發過誓的野豬人一點兒也不可靠。


    這個世界的智慧種族對自己立下的誓言還是相當遵守的,狗頭人是如此,牛頭人也是如此,哪怕是一貫狡猾的地精,即便是想要違背自己曾經的誓言,也會找各種理由,或者一開始他們的起誓就充滿了各種語言上的小漏洞。


    這是眾多智慧種族們在生存中形成的一種基本的道德自我約束,但他覺得野豬人的誓言並不那麽可靠,至少眼前這個野豬人便是如此。


    原本帶上阿梅代奧,是覺得這個野豬人曾經在半人馬族群中呆過,或許對半人馬比較了解,現在看來,這就是個頂著豬頭的膽小廢物。


    做好了準備之後,普雷爾帶著小隊,小心翼翼地沿著山脊,慢慢地向山腳而去。他們走走停停,大約是半人馬並不擅長登山,又或許是半人馬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占據了這一塊土地,所以半山腰上,半人馬並沒有派出駐守或者巡邏的人員,這讓普雷爾的潛入有了很大的方便。


    當山下的半人馬營地陷入一片寂靜時,普雷爾終於帶著小夥伴們摸到了哀嚎洞穴所在的山脊頂部,這裏雜草叢生,在他低聲的命令下,貝爾加和斯努也開始四處尋找了起來。


    狗頭人的夜視能力遠強於鷹身人和野豬人,萊絲塔倫警惕地盯著阿梅代奧,這是心細的斯努離開前悄悄囑咐他的。


    阿梅代奧被這個綠色翅膀的漂亮的小鷹身人盯得不自在,於是不住地哼哼起來,慌慌張張地打量著自己的手和腳,覺得是不是哪裏沾了不幹淨的東西。


    都到了這裏,膽小的阿梅代奧已經徹底放棄了逃跑的打算,他可不想再次被半人馬俘虜,而且以他的了解,巴拉克.科多班恩都被普雷爾殺了,自己這個半人馬大當戶的前奴隸,絕對會被憤怒而殘暴的半人馬殺死,把他碩大的豬頭做成飲酒器的。


    並且以他的蹄形腳趾,爬山實在是個費力的活兒,於是阿梅代奧此刻已經認命了,反正又多活了幾天不是?


    斯努很快就找到了普雷爾所說的那個山洞,於是一群人聚了過來。這山洞黑乎乎的,從洞口頂部垂下來的茂密的青草和藤蔓,再加上四周低矮的樹枝,哪怕從旁邊經過,都很難發現這裏居然有個山洞。


    普雷爾揮了揮手,一群人便跟著向山洞裏走去。腳底下有些柔軟,還有些濕熱,更關鍵的是,居然還散發著一股臭味。


    阿梅代奧尖叫了起來,然後他立刻被普雷爾一拳敲在了腦袋上,再也不敢吭一聲了。一道輕柔的聖光籠罩在野豬人身上,普雷爾對他施放了一個聖光術。


    借助聖光的照耀,阿梅代奧看清楚了地麵,那是堆積的厚厚的蝙蝠糞便。萊絲塔倫緊緊地貼在斯努身後,她同樣很是害怕,但至少沒有像阿梅代奧那樣表現出來。


    普雷爾不斷地為隊友們刷著聖光術,借助著短暫的光芒,終於發現了這山洞的一個拐角。然後他們穿過拐角,摸索著點起了火把。


    與設想中的不同,拐角後的山洞內豁然開闊了起來,而且糞便的氣味並不算強烈,隱隱有流動的微風吹過。普雷爾欣喜地望了正舉著火把的貝爾加一眼,貝爾加點了點頭,將火把向頭頂照了照。


    山洞的頂部吊掛著一小群蝙蝠,大概是大隊的蝙蝠已經飛出去覓食,這些蝙蝠被普雷爾等人的動靜驚嚇,密密麻麻地縮在一團,還有十多隻撲扇著向外飛去。


    這是一個空曠的山洞,遠處的洞頂有一束微弱的月光投射而來,一群人走了過去,抬頭看了好一會兒,不住地驚歎。


    大約也正是有這一個不算很大的缺口,於是山風自頂部吹來,山洞內有著微弱的空氣循環。斯努再次小聲說:“前麵似乎還有路。”


    他的聲音很小,但在這山洞裏還是引起了迴聲,於是又驚擾了一群亂飛的蝙蝠。普雷爾晃了晃手,於是貝爾加在斯努的指點下,繼續向山洞深處鑽去。


    這是一條曲曲折折的隱藏在大山洞角落的小洞,山洞越向裏就變得越發狹窄低矮,腳下的地麵也變得越來越堅硬,那是長年積累的蝙蝠糞便,已經完全固化了。


    不知道鑽了多久,或許有半個小時,火把的光越來越弱,他們終於走到了山洞的盡頭。走在最前方的貝爾加突然趴在了地上,仔細聽了一會兒,招了招手。


    於是跟在最後麵的普雷爾走上前去,也趴著聽了一會兒,頓時大喜,抽出匕首開始使勁兒挖了起來。


    足足挖了有二三十厘米深,刨開了混雜著沙礫、碎石的固化的蝙蝠糞便,普雷爾終於挖到了洞底一條原本就存在、隻是被蝙蝠糞便遮蓋了的狹長的地縫。


    普雷爾歡喜無比,他原本的打算,是躲藏在這個山洞裏,然後尋找機會混到下麵的哀嚎洞穴中。現在看來,這個山洞居然與哀嚎洞穴有連接,那麽他們就有了另外的選擇:從哀嚎洞穴的深處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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